文氏竟不覺得意外,“家里人怎么樣?”
“有三人受了傷,皮外傷?!贝鷸|文說,“那些人已然知道少爺不在家,必會順路追來?!?p> 文氏看向一眾御林軍,“看來陛下早有預(yù)見?!?p> “夫人,宅子和家業(yè)一時三刻丟不掉,當(dāng)前少爺?shù)陌踩钜o,還是讓我們跟著少爺吧?!?p> “你不是不知道,你家將軍的宗親都是些什么人?!蔽氖险f,“只要家里一天沒有主事的人,他們就敢登堂入室。守不住孟府,長青就沒有退路?!?p> 代東文深吸一口氣,無奈道:“好,我留在孟府,定然守住少爺?shù)耐寺?,但請夫人把他們帶上?!?p> 文氏的視線落在其他家人身上,正要說話,緊貼著的車廂里傳來孟長青的聲音,“東文叔,進(jìn)來說話?!?p> 梁氏已經(jīng)從車上下來,代東文見文氏沖自己點頭,便大跨步上了馬車。
代東文一進(jìn)去,差點踩到他家少爺?shù)哪X袋。
只見孟長青腦袋沖外趴在正中間。
代東文及時收腳,側(cè)身貼著車廂壁坐下,“少爺你還好嗎?”
“還好還好?!泵祥L青轉(zhuǎn)頭面對他,“我昨晚走的匆忙,人也帶的少,不是來不及通知更多人收拾行李,而是我只能帶這么些人。
如今家里處境艱難,我尚未成年,宗親伺機而動,內(nèi)宮朝堂皆有人恨我,唯一能保我的只有陛下。
陛下之所以保我,是可憐我。
但凡我表現(xiàn)的不那么可憐,陛下不免要起防范之心。”
“孟將軍和三位公子都為國而死,只留下您這么個獨苗?!贝鷸|文怒從心起,“也不知我們守的是誰的天下,赤膽忠心都已經(jīng)掛到他的眼前,他還要防范您?!?p> “帝王之心本就多變?!泵祥L青把話題引到他帶來的那些人身上,“陛下允許我挑一百孟家軍做親兵,我到了涼州自然有人用,家里比我身邊更需要人?!?p> “孟家軍遠(yuǎn)在邊關(guān),這一路上……”
“一路上自有御林軍守衛(wèi)。”孟長青說,“陛下若是連我也保不住,那他的皇位也沒幾日坐頭了?!?p> “少爺,就算是皇帝派來的人,你也要多加防范,保不齊那些人中還有別人的勢力?!?p> 孟長青點頭,又囑咐起代東文,“不要讓任何閑雜人進(jìn)門,連府中下人也要防備,不能讓他們靠近我的書房和母親的住所。
比起直接了當(dāng)?shù)娜∥倚悦?,我更怕家里突然多出點什么?!?p> 代東文鄭重點頭,“我記下了?!?p> “對了!”代東文一拍大腿,“從京城到?jīng)鲋?,勢必?jīng)過萬州,席蓓回鄉(xiāng)處理他大哥的喪事,如今應(yīng)該就在萬州,我這就去信,讓他在沿途驛站等你。”
席蓓是孟長青的武學(xué)師父,早半月前收到家書,說家中大哥重病怕是活不了幾天,想讓他回去見最后一面。
就在昨日,席蓓來信說他大哥去世,他要等喪事結(jié)束后,處理好家中事務(wù)再回京。
現(xiàn)在省事了,不必回京,沿途等著就行。
馬車外,胡大夫捧著食盒再三催促,“他們到底有多少話要說?再等下去藥都要涼了?!?p> “想是有家中事務(wù)要交代?!?p> “夫人,您是孟家的主人,什么家務(wù)事不能跟您商量?”
文氏說:“長青才是家中主人?!?p> 車簾掀開,代東文從車上跳下來,對文氏道:“夫人,我們這就回府,您跟少爺也要加緊趕路,一切等到了涼州……嗯?胡大夫,您怎么在這兒?”
“你說我怎么在這兒?”胡大夫陰沉著臉上車。
孟長青跟他招手,“喲,胡大夫,怎么早起就心情不好?”
“攤上個不聽話的病患,心情能好嗎?”
孟長青懂了,原來是自己之前下車,被他看見了,“沒事沒事,我后背不過是皮外傷,修養(yǎng)幾天就好。”
“皮外傷?”老胡冷哼,“宮中的板子,二十下就能把人打死,你小小年紀(jì)被打成這樣,萬一沒有調(diào)養(yǎng)好,是要落下暗傷的。”
暗傷就暗傷吧,孟長青不在乎。
她也沒想活多久,只要能把京城宗族那一批上年紀(jì)的熬死就行。
不過這種話,沒必要說出口。
當(dāng)然,除了這一次她起來走動了幾步,之后就一直很安分。
除了憋不住要方便的時候,其余時間都老老實實的趴著養(yǎng)傷。
到底是年輕,又有大夫隨行照料,孟長青的傷,快速的好了起來。
半月后,孟長青一行人到了萬州鳳霞鎮(zhèn)地界。
她后背結(jié)的痂已經(jīng)開始脫落。
胡大夫才準(zhǔn)許她下地活動。
孟長青養(yǎng)傷養(yǎng)怕了,天天趴在車廂里睡覺,整個人都差點睡扁。
今天終于得見天日,她高興到連喝藥的動作都麻利了許多。
她抬頭猛灌,灌完之后,連咳好幾聲。
梁氏給她順氣,“你就不能慢點?!?p> “慢不得,我得抓緊時間下去走走?!泵祥L青把空碗交給梁氏,“對了娘,聯(lián)系上席師父了嗎?”
“小代去前面的驛站打聽了。”
車簾掀開,一陣?yán)錃鈸涿娑鴣怼?p> 孟長青裹緊了身上的大氅,“八方!來財!”
她這一喊,冷氣入喉,又咳了幾下。
不遠(yuǎn)處生火的兩人聽到動靜,立刻跑了過來。
八方嘴快的不行,“哎喲少爺,您可算出來了,還以為您就這么躺去涼州了?!?p> “滾,別咒我。”
還是來財眼里有活,把孟長青攙下了車,“少爺,您好點了嗎?”
“那肯定是好多了,要不然胡大夫也不會讓我出來?!泵祥L青說:“陪我在附近晃悠兩圈?!?p> “風(fēng)大,您靠著點我?!眮碡攤?cè)身給她擋著風(fēng)。
八方貼到來財前面,“我也來擋著,我倆給您湊一堵人墻?!?p> 他倆螃蟹似的走在孟長青旁邊,動作搞怪,實在引人注目。
很快就有人走了過來。
是代東文的兒子小代,帶著席蓓朝這邊走來。
“長青!”席蓓一把捉住孟長青,“皇帝把你打了?”
“師父。”孟長青朝他行禮,隨即又動了動手腳,“是打了十板,不過現(xiàn)在好的差不多了,你看?!?p> “他怎么敢打……”
他話還沒說完,走來的文氏就道:“席師父別盲目偏袒,是長青先打了太子?!?p> 席蓓自有一套莽夫理論,“孩子打架哪里有大人插手的道理,他就是欺負(fù)長青沒爹!”
胡大夫聽著這匪夷所思的話,扎藥包的手都一頓,問文氏,“拜這么個人為師,你就不怕他把孟長青教成缺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