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嫂嫂一個人出宮太危險了
汪芷年突然有種讀書時走神被叫起來罰站的感覺。
同時她也幾乎是處于本能地推辭說:“既然是莊妃娘娘宮里的事,我作為外人沒權力插手的吧?”
她實在是不想跟這種麻煩事扯上什么關系,且不說她有沒有這個權力能隨意處置莊妃宮內犯錯的宮人,就算是有,她也不想惹麻煩上身,更何況她只是被莊妃請來打麻將的。
面對她的拒絕,孫婕妤解釋說:“哪里就是外人了。你和太子已經完婚,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太子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那太子妃自然就是未來的皇后?;屎笳乒芰鶎m,有權處理后宮中所有人員的生死大權。如今中宮無主,你身為太子妃自然有這個權力。”
一副無形的擔子架上了自己的肩頭,汪芷年有些欲哭無淚。好不容易能趁著賀標出宮的這段時間過了幾天的清閑日子,現(xiàn)在卻被告知要掌管和處理六宮事務,心里自然是一萬個不愿意。
沉默片刻后,她仍不死心地問道:“直接交給宮正司處理不也是一樣的嗎?”
孫婕妤沒再回答,而是轉頭遞給李昭儀一個眼神,李昭儀立馬心領神會。隨后這兩人一左一右地架著莊妃逃離了現(xiàn)場,只留下汪芷年和小宮女在寢殿內大眼瞪小眼。
這下完了,現(xiàn)在是想不管都不行了。汪芷年揉了揉有些發(fā)痛的太陽穴,默默地聽著小宮女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炷香后,寢殿內安靜得只能聽見小宮女的啜泣聲。汪芷年也不像方才那般隨意,而是坐正身子,一臉鄭重地看向眼前哭泣的少女。
小宮女說她叫二福,剛出生就沒了父親,她和姐姐都是由母親一個人帶大的。母親為了能讓她們姐妹生活得更好些,總是沒日沒夜地做針線活,最終熬壞了眼睛。為了給母親攢夠治病的錢,二福進宮做了宮女。那日她在寢殿內看到了莊妃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玉鐲,便動起了歪心思。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做壞事,賣掉玉鐲后的二福一直心神不寧的,得知莊妃要見自己時更是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最后架不住內心的煎熬主動承認了一切。
她選擇只說給汪芷年一個人聽,是覺得汪芷年同她年紀差不多,肯定會比莊妃等人要好說話,認為汪芷年不會重罰于她。
“就算是為了救你娘,你也不該偷拿莊妃的玉鐲?!绷季?,汪芷年嘆氣道,“不過看在你有這份孝心的份上,莊妃娘娘應該也不會再為難你。把玉鐲贖回來后就收拾收拾東西出宮吧,以后也別再回來了?!?p> 她并非無情之人,哪怕心里不愿意也不想摻和這件麻煩事,卻也沒有真的坐視不管。拿回玉鐲后讓二福出宮,這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得知玉鐲的下落后,汪芷年也覺得肩膀輕松了不少。她現(xiàn)在只想抓緊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莊妃等人,回到東宮躲好,省著再遇到些麻煩事。
然而身后傳來二福有些為難的聲音:“可是婢子沒有贖回玉鐲的錢,也沒臉再見莊妃娘娘……所以婢子想請?zhí)渝雒?,婢子會立刻收拾東西出宮,帶娘親回鄉(xiāng)下老家,從此不再踏入上元半步?!?p> 這是賴上她了,汪芷年心想。
她本想裝作什么都沒聽到的樣子,可腦海中一直浮現(xiàn)出二福那雙哭腫的雙眼。猶豫過后她無奈道:“哀哀父母,生我勞瘁。罷了,你娘養(yǎng)你這么大也不容易,這次我就好人做到底,找回玉鐲后我會替你向莊妃道歉的?!?p> 說完她就轉身離開了,待她走遠后,二福對著她離去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個頭。
翌日,汪芷年起了個大早,簡單梳洗打扮過后獨自出了門,她要去宮外贖回莊妃的玉鐲。
快走進商業(yè)街時,突然有人從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嫂嫂一個人出宮太危險了,還是帶上我一起吧?!?p> 賀櫪穿著一身不合身的宮女裙裝出現(xiàn)在此處,眉毛一個粗一個細,臉頰紅的像猴屁股,頭上的發(fā)髻歪歪扭扭,好像隨時都會散落下來。
眼看他這副模樣,汪芷年著實是有些哭笑不得,同時也很意外:“你怎么偷跟著出來了,還穿成這樣?你哥臨走前不是說要讓你在重華宮好好思過嗎,還特意從錦衣衛(wèi)里找了個人守在重華宮,這都看不住你?”
一路走來,她竟半點沒發(fā)現(xiàn)身后何時多了個人。
“嫂嫂誤會我了,我可不是偷偷跟出來的,我是光明正大地走出來的,只是嫂嫂你一直沒發(fā)現(xiàn)罷了。況且我打扮成這樣,根本沒人能認出來?!辟R櫪說完驕傲地挑了挑那兩條粗細不一的眉毛,繼續(xù)道,“走吧嫂嫂,來都來了,總得好好逛一圈再回去啊。”
明知他說得是歪理,汪芷年一時間竟也不知該怎么反駁他,只能任由他拉著自己四處亂逛。
“嫂嫂快看,那兒有賣酥糖的?!?p> “我想要這個瓷罐斗蛐蛐,嫂嫂幫我買好不好……”
“嫂嫂……”
半個時辰后,汪芷年拎著大包小裹癱坐在路邊的石階上,目光呆滯地看著不遠處仍精神滿滿的賀櫪。
她實在是想不通,賀櫪是怎么做到走了這么久還能這么有活力的,難道這孩子都不知道累的嗎?她想招呼賀櫪過來歇歇再走,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忽然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拉住,手的主人關切地問道:“你怎么一個人坐在地上,多涼啊?!?p> 汪芷年甚至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緩過一口氣后,她在韓箏景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出宮有點事,你今日怎么有空出來走走,賬簿都算完了?”
韓箏景聽后笑笑:“賬簿怎么可能算得完,我是聽說玉銷記新來了一對玉鐲,想著這幾日快到我娘的生辰了,買給她做禮物?!?p> 對了,玉鐲,汪芷年猛地反應過來。經過賀櫪這么一折騰,差點讓她忘了這次出宮的目的。若是今日沒有遇到韓箏景的話,這一趟就白來了。
“那你恐怕是買不成了。”她說,“前幾日宮里有個新來的小宮女偷了嬪妃的一對玉鐲賣到玉銷記,估摸著就是這對,我今日出宮也是為了此事?!?p> 她隱去了玉鐲的來歷,并非是她不信任韓箏景,而是這種事到底還是宮廷秘聞,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這樣啊?!表n箏景難得地沒八卦其它細節(jié),“那咱們可得快點,玉銷記的貨品一向很搶手,若是去晚了被別人買走可就不好了?!?p> 正說話間賀櫪也拎著兩串糖葫蘆回來了,同時注意到汪芷年身旁還站著一位。
韓箏景搶先問道:“這位是……?”
“我是她妹妹荔年,小時候吃藥傷了嗓子,所以聲音有些雄厚。”賀櫪說起瞎話來是臉不紅心不跳,“姐姐怎么用這種兇巴巴的眼神看著我,難道是因為我比姐姐長得美,讓姐姐嫉妒了嗎?”
韓箏景有種想打人的沖動。她一眼就看出賀櫪是男扮女裝,畢竟沒有哪個姑娘會頂著猴屁股出門。光是這樣也沒什么,她從小跟著父親經商,見過許多奇怪的人,賀櫪這樣的也不是第一回見,但這么不要臉的卻是頭一個。
“我可從沒聽說小芷還有個妹妹,倒是聽說如今皇帝的兩位皇子中當數四皇子賀櫪最是紈绔,還喜歡扮成女人,讓皇帝很是頭疼?!?p> “你胡說,這明明是我第一次穿。”聽到韓箏景這樣說自己,賀櫪連忙反駁,不過很快他又反應過來不對,“你詐我?”
韓箏景終于忍不住邊笑邊說道:“誰詐你了,我是說四皇子又不是說你。再說你不是小芷的妹妹嗎,怎么會反應這么大,難不成你就是賀櫪?”
這是賀櫪第一次見到有比他還能強詞奪理的人,他指著韓箏景卻說不出一個字,轉頭對著汪芷年撒嬌道:“嫂嫂你看她……”
“好了都別鬧了,拿上東西咱們去玉銷記,最重要的事還沒辦?!?p> 玉銷記位于商業(yè)街的中心地段,店面不大,從門上陳舊的牌匾和裝修可以看出,商鋪開在這里有些年頭了。
剛走進店內,汪芷年就注意到玉銷記的掌柜手上帶著一對玉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