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翩有些意外，不知道這個時候她來干什么。雨雯上次過來時裹挾著強烈的敵意，若翩卻并不對她反感，只覺得古代的女人可憐又可悲。若翩嘆了口氣，本想安安靜靜地度過這一年，然后名正言順地離開，可是似乎沒有辦法安寧度日。
如月望著若翩：“小姐，那個阮良娣說話夾槍帶棒的，今天來只怕又想找小姐麻煩，干脆就說小姐身體抱恙，不見了吧？”
“不必，”若翩笑笑，“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避能避得了多久？她不來會我，我也得會會她呢。放心吧，她又不能把我怎么樣?！闭f罷，從秋千上下來，往翩然居去。
雨雯已經(jīng)在大廳里候著了。今天，她的裝束比較得體，不似上次大紅而鮮艷，穿著用金絲線繡著開屏孔雀的翠綠長裙，臉上依然眉黛唇紅，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妖嬈冷艷的氣息。若翩的裝扮卻是隨意的，淺藍(lán)色的裙裳，簡潔淡雅，素面朝天，透射出一股青春朝氣。
見若翩進來，雨雯不似上次囂張，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雨雯見過太子妃。”若翩笑吟吟地將她扶起：“許久未見阮良娣，近來可好？”
雨雯勉強地：“謝太子妃關(guān)心，雨雯還好。上次雨雯莽撞，觸犯了太子妃，還請姐姐大人大量，不與雨雯計較?！?p> 若翩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為雨雯如此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變。再看雨雯，臉色似乎有些憔悴，眼中隱隱含淚，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雨雯見若翩不做聲，只當(dāng)她不肯原諒：“太子殿下自那日后再也沒有去過我那里，臣妾想，他定不會原諒于我了。懇請姐姐轉(zhuǎn)述殿下，雨雯已經(jīng)面壁思過，之后再也不會冒犯姐姐了。太子深愛姐姐，一定會聽姐姐的話的?！?p> 若翩苦笑：“阮良娣，本宮一定將你的悔意轉(zhuǎn)告太子。你放心吧，你那日所言本宮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本宮也不經(jīng)常見到太子，太子殿下也并未如你所說深愛本宮?！?p> “多謝太子妃，臣妾感激不盡?！庇牿└屑さ?，繼而又道：“我開始也并不覺得太子有多喜歡你，我一直猜測，他對你也如對待我一樣并無真情，只不過需要儀仗你的家族勢力罷了。有一天，我到他的書房外求見，他卻不在。我推門進去了，看到紙簍里他扔了紙團，有些好奇，便拾起來看了，原來是他寫的一首詞?！?p> 雨雯低頭，從袖中取出一卷宣紙遞給若翩。若翩疑惑地展開，上面大氣的行書赫然寫著：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消，多情反被無情惱?！?p> 若翩一時間呆住了，倍感意外。太子對她有這份情意么？她自己怎么一點兒也沒有察覺？每次見面，他們似乎都相處得并不愉快，冷血的太子什么時候也變得多情了么？
雨雯仍在說：“臣妾知道你在琢玉園里架了秋千，聽丫鬟嬤嬤們說，太子經(jīng)常在你門外路過。他是一個驕傲的人，喜歡你卻沒有對你說罷了。”
若翩仍是疑惑：“可是……”
雨雯凄慘地一笑：“臣妾早就知道自己的夙命，每每欺騙自己說，太子殿下會念著我對他的真心，總會對我有些感情的?？墒乾F(xiàn)在，我知道他對我是毫無情意的了，雖然如此，我卻還是深深地愛他。
當(dāng)初，父母都不同意我嫁給太子做侍妾，說以我的身份和我家族的地位，無論如何都應(yīng)該嫁給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為正妻，而你早已被皇上指婚于太子，我若嫁過去，只能委屈做侍妾?？墒?，我是那么愛維軒，我覺得他也愛著我，于是我不顧家里阻攔，一心一意嫁給他，只要他愛我，我寧愿做侍妾。如今，臣妾愿意與姐姐共同伺候太子，絕不觸犯太子和姐姐，只要他還愿意要我?！?p> 雨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那是凝聚著傷心與絕望，卻又暗懷希冀與請求的淚水。若翩看得心酸，忍不住想安慰她：“阮良娣，你不用如此傷心，我相信太子對你是有情意的。”
雨雯抹了淚，突然問道：“姐姐，你也愛著太子殿下嗎？”
“現(xiàn)在他是我們的夫君，”若翩想了想，回答道，“這是無論愛與不愛都無法改變的事實。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是崇尚一夫一妻制的人，不能接受與人共侍一夫。你如果愛太子，就好好爭取他，讓他也如你愛他那般愛你，不必要把我考慮在內(nèi)?！?p> 雨雯聽得不太明白。若翩也不想多解釋，一個古代女子，不會在片刻之間理解她所說的話。而且，她與太子之間的關(guān)系，他們之間的約定，也是不可以為外人道的。除了經(jīng)逸，再沒有其他人可以知道。
突然，雨雯雙膝一彎，跪了下去。若翩一驚，忙去攙扶，雨雯卻不肯起：“姐姐，雨雯在此有一請求?！?p> 若翩連忙回答：“你說就是，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盡量?！?p> 雨雯抬頭望著若翩：“請姐姐答應(yīng)我，無論你愛不愛維軒，都不要做對他不利的事情。宮里傳得沸沸揚揚，說姐姐絕對有能力幫助維軒?？墒?，我不求姐姐一定能幫到他，但求姐姐不做于他不利的事情?！?p> 若翩百感交集。女人一旦陷入愛情之中，絕對沒有理智和尊嚴(yán)可言。雨雯對太子的深情，難以用言語描述，如此癡愛一個人，而對方卻不是那么在意，到底是一種幸福還是悲哀？太子對于雨雯，很明顯沒有太深的愛意，那又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太子對于自己，又是什么感覺，僅憑一首詞，若翩并不覺得能代表他愛上了自己。
嘆一口氣，若翩扶起雨雯：“起來吧，我答應(yīng)你便是?！比缡?，雨雯方才起來，恭敬地告辭退下。
不多時，太子駕到。一入廳堂，便皺眉問道：“剛才雨雯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