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祁心亂如麻。
現在時機還不成熟，貿然跟商家翻臉容易引火自焚，而且手術是他當初自己答應的，反悔也不是他的風格。
“臨時有點事情，需要我留下來處理?！?p> 程瑤才不相信：“為什么？商氏那么大一個集團，難道離開你就不運作嗎？公司里有唐瀟，還有一大堆股東高管，你答應要陪我一起去的。”
“瑤瑤，別鬧。”
商祁知道這話有點重。
但他沒辦法，他不能看著程瑤去涉險，商家喪心病狂起來很可怕，“我們把時間挪到年后行不行？”
“我不要！”
程瑤也不知道她在執(zhí)著什么，“商祁，我沒有在鬧，是你自己答應的，要陪我一起出去玩，而且我們今天早上剛回門，明天出去算是度蜜月！你卻說我在鬧？”
“憑什么？”
“我就這么不值得尊重？蜜月旅行你說變就變，還覺得我在鬧，到底是誰無理取鬧，到底是誰不講道理？”
商祁靜靜看著他。
安慰的話心里想了大堆，就是不知道先說哪一句，他等程瑤將火氣全部發(fā)出來后，才說：“沒說不陪你一起去，就是時間往后順延一點而已?！?p> “那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程瑤發(fā)完脾氣后就冷靜下來了，她不相信是這么容易出爾反爾的人，這其中一定有種種原因，她主動問出口，但如果商祁非要堅持不說的話。
她真的會生氣！
商祁對上程瑤的眼神，知道她問不出一個答案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也對，出爾反爾的人是他。
確實該給人家一個合理的解釋。
商祁深呼吸一口氣，他拉了張椅子，讓程瑤坐下來，然后又去把書房門關上。
兩人面對面而坐，商祁問程瑤：“對于商家，你了解多少？”
程瑤隱隱覺得，商祁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跟商牧目前的身體狀況有關，“不是很多。”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傳言，說我是私生子的那個？”
“聽說過?！背态幦鐚嵒卮?。
商祁：“這個傳言，是假的。”
“我跟商牧是親兄弟，但是商家的人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p> “為什么？”
程瑤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聽眾。
她大概能猜出來結果，但商祁親口跟她說，這意義完全不一樣！
剛才還悶著的火氣這會兒徹底消散干凈了。
“因為我的出生，就是為了商牧。”
“你不知道，大哥很小的時候就檢測出血液方面的疾病，以前動過一次手術，幾年前復發(fā)，我不想騙你，你作為我的妻子，應該知道我缺席蜜月旅行的真實原因。”
“商牧現在的身體狀況良好，我明天要去醫(yī)院做一系列檢查，沒問題的話，我會給他提供骨髓?！?p> 程瑤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些。
之前白羨羽跟她說，商牧其實等到合適的骨髓配型，但是他拒絕了，這件事情，商祁知不知道？
商祁陷入長久的回憶里。
過去的種種，于他而言是一種沉重的負擔，被深深埋在心底，如果要跟人傾訴，這無疑是把那塊已經愈合的傷疤狠狠刨開來展示給其觀看，“我的出生本來就是為了商牧，當年我配型成功，可是那時候我還太小，根本不足以承受手術所帶來的痛苦，恰好當時有合適的供源，商家就決定讓商牧做手術了?！?p> “手術后來很成功?！?p> “而我，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他們把我丟到鄉(xiāng)下，交給一個年邁的婆婆照顧……那個時候我不懂啊，從記事起我就在那里，后來，謠言傳到鄉(xiāng)下，婆婆的后輩知道我是不受人待見的私生子，便對我辱罵……鞭打，再后來我成年了，上了大學，來到A市，見到商家的人，他們說不認，說我不是商家的人?！?p> “再后來，商牧病癥復發(fā)?！?p> “照顧我的婆婆確診胃癌需要大筆醫(yī)療費，然后我就回了商家……但旁系看不慣，暗中作妖，也就是那時候我認識了你?！?p> “最后的最后，我回到家里沒多久出過一次重大事故，身體各個器官都有損害，在床上躺了半年……等我身體養(yǎng)好需要幾年，商牧也因為狀況不允許，手術的事一直拖到現在。”
程瑤靜靜的聽著他講完。
短短幾分鐘時間，商祁就用一種云淡風輕的語氣，將他潦草可憐的前半生闡述清楚，他就好像是古時候的說書人，講的都像是別人的故事一樣……
可越是這樣，程瑤的心就越疼。
她現在特別后悔自己剛才跟商祁大脾氣！
明明他更苦??！
卻還要選擇溫暖她。
“蜜月的事情，以后再說吧。”
程瑤忽然松口，也算是在商祁的意料之中，“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背态幾プ∩唐畹氖终?，握緊，“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說過了，我們是夫妻，是下半輩子都要同甘共苦的人！”
“蜜月旅行么，什么時候去不是去啊，不在乎這一天兩天的！”
商祁癡癡的望著程瑤。
心房外高高筑起的城墻其中一塊磚被她撞開，一束光從縫隙中透進來，將他整顆黑暗的心房照亮了些許！
“好啦，別想那么多了。”
程瑤反過來安慰商祁：“明天我陪你去醫(yī)院吧，現在趕緊回房間，早些休息養(yǎng)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好。”
是夜。
窗外風起云涌，天空灰蒙蒙的大雨將下不下，房間里光線黑暗，躺在床上的兩人誰也沒動，誰也沒有睡著，都在想著各自的事情。
程瑤能夠理解商祁的心情！
他同意手術，或許就是為了報答，商家父母帶他來到這個世上的恩情，同樣的，他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在跟這本就不深的親情告別！
程瑤將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擠出去。
轉了個身，八爪魚附身一樣抱住商祁，察覺到他身體也冰涼，程瑤嘟囔著撒嬌：“我冷，抱緊我好不好？”
商祁沒說話。
手卻是聽話的用力，抱緊了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懷里的人兒睡著了，傳來勻稱的呼吸，商祁混沌的腦袋逐漸清明，窗外閃電轟鳴，借著一瞬間光亮，商祁看清楚程瑤的臉。
他在心里默默下決定。
等跟商家的事情了了，他就，給她一個穩(wěn)定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