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躲什么?”
蘇煜的話在他耳邊回響,他聽得心煩,手中的文件也看不進去,一把丟在辦公桌上發(fā)出“啪”的一聲。
他突感焦躁,心中騰起一股不安,下意識摸向自己口袋,空空如也。
秦裊給的藥,早被他丟進垃圾桶了,到今天他也沒有去找她要。
想到秦裊,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很久沒去找她復診了,想到這兒,他抄起桌上的車鑰匙,站起身離開了總裁辦。
出門正好遇上前來通知他開會的謝禮。
“沈總,會議馬上開始了?!?p> 沈庭安腳步一頓,視線落在自己手心里的車鑰匙,閉上雙眼嘆了口氣。
“走吧?!?p> 他將車鑰匙揣進自己褲兜里,伸手接過謝禮手里的匯報方案。
二人前往會議室,會議室里人已經到齊了,沈庭安坐上主位,示意隋衢開始。
慢綜錄制完畢,現(xiàn)已經進入后期制作,隋衢將預熱的數(shù)據(jù)匯總,總得來說數(shù)據(jù)還是很好看的。
“那,讓后期抓緊時間?!?p> 沈庭安合上手中的報表,抬手捏了捏鼻梁。
“沈總,那關于下一次的綜藝計劃…”
“先看這次反響,再說?!?p> 會議結束,沈庭安將文件塞進謝禮手里。
“放我桌上?!?p> 說完,他揚長而去。
……
秦裊去了趟茶水間的功夫,回來就看見坐在沙發(fā)上的沈庭安。
“沈先生,好久不見?!?p> 她揚起嘴角。
“好久不見。”
秦裊走回自己辦公桌后邊坐下了。
沈庭安站起身,繞到她的辦公桌前,扯過一旁的椅子坐下了。
“這么久不見,看來病情穩(wěn)定了很多???”
她右手在平板上扒拉著。
“秦醫(yī)生,我覺得,我還是得吃藥?!?p> 他垂眸,雙手十字交叉放于膝蓋上。
“那,先復查吧?!?p> 秦裊站起身拿起平板,往一旁的就診室里走去。
“秦醫(yī)生。”
他抬頭朝她望去,秦裊回頭看他并沒有要起身的樣子,便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他。
“有其他事?”
“在復查之前,我想確認一件事。”
秦裊聳聳肩,邁著步子回到辦公桌前。
“請講?!?p> “我想問,對一個人常覺虧欠的話,是因為愧疚嗎?”
沈庭安眼角抽了抽,雙手微微收攏顯然是很緊張的。
“情感問題啊,這個是另外的收費項目哦~”
秦裊嘴角微勾,將一旁的工學椅拖到自己身后,坐下之后才繼續(xù)道。
“視情況而定,如果對人造成了實質性的傷害,那確實會有這種情況發(fā)生,比如你會害怕見到某個人,又害怕人因為你過得糟糕,這種是普遍情況,但,還有一種…”
她頓了頓,看向沈庭安時,臉上出現(xiàn)一絲戲謔。
“是愛?!?p> “為什么?”
“沈先生,咱們該做正事兒了,我只是個心理醫(yī)生,不是情感大師,感情這種東西,你讓我說出個一二三,那真是高看我了,請吧?!?p> 秦裊站起身,拿著平板徑直進了就診室,沈庭安本就糊涂的腦子現(xiàn)更是一團亂麻了。
踏進就診室的門,看見那張久違的弗洛伊德榻,他心里竟沒往常那般不安。
……
“沈庭安?沈庭安~”
他耳邊傳來嬉笑聲,睜開眼,入目的是一片金黃,姜樾站在他正前方,朝他灑來片片銀杏葉。
“想什么呢?”
姜樾朝著他小跑著,停在距離他還有兩三步的地方,朝他攤開右手。
她手心里躺著一片黃綠相間的銀杏葉。
“你看,我剛剛找到的,好看吧?!?p> “姜,樾樾?!?p> 開口說出的話中,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顫抖,沈庭安朝她伸出手,還沒觸到一絲半點,就見她皺眉將右手收回去了。
“怎么,你想搶啊,做夢吧你?!?p> 她一臉傲嬌,轉身大步往前。
“還不快點兒,回家晚了林姨又該說你了?!?p> 見他沒動,姜樾扭頭朝他喊道。
“來了?!?p> 他小跑著跟上她,二人并排走著。
銀杏堆疊在路邊,寒風里夾著它的微苦味兒。
“沈庭安,我好像嫁給了冬天?!?p> “什么?”
“你看,這滿地的銀杏葉,像不像禮花,我走在上邊兒好像新娘子,我決定了,我結婚一定要灑滿銀杏葉!”
姜樾一臉興奮,手舞足蹈的說著。
“會很臭的?!?p> 沈庭安臉色平靜的戳破了她的幻想。
“會臭嗎?”
她說著,拿起剛剛那片葉子放到鼻尖聞了聞。
沈庭安側頭看著身旁的人,嘴揚起小小弧度。
“沈庭安,怎么還有那么遠才到家?”
聽她這話,他自覺的將背上的書包取下背在胸前,走到她前邊兒蹲下身。
“來吧?!?p> 他低頭說著。
但隔了許久也沒感覺到人有動作,他扭頭,背后空無一人,他站起身,環(huán)視一圈,都沒看見人影。
“姜樾!姜樾!”
他往回走了幾步,依舊不見人。
“樾樾,別鬧了,我們得回家了?!?p> 沈庭安聲音有些哽咽,慌神間,風卷起滿地銀杏,包裹住他,隔著樹葉,他好似看到姜樾的身影,他想往前卻被樹葉阻攔。
“姜樾!”
他朝她吼著。
黑暗從腳底涌上來,將周圍吞噬,連同姜樾一起。
……
沈庭安轉醒,這次倒沒再大汗淋漓,但淚糊了滿臉。
“沈先生這次的情緒穩(wěn)定不少啊。”
秦裊看著平板上波動并不大的數(shù)據(jù),說道。
“我…我這次看到的不一樣…”
沈庭安抽了兩張紙,擦干了臉上的淚。
“哦?方便說說嗎?這次看到了什么?”
“我夢到了姜樾,我們一起回家,她說,嫁給了冬天,還說結婚的時候要灑滿銀杏葉…”
“你有說什么嗎?”
秦裊在平板上記錄著。
“我說會臭的?!?p> 聽到這句話,她抬起頭,看向他,遲疑了幾秒,這才將視線放回平板上。
“然后呢?”
“她,不,是我,被銀杏葉卷走了?!?p> 秦裊聽完,輕笑出聲。
“看來銀杏葉是生氣了啊?!?p> 說著,她站起身率先走出就診室。
沈庭安緊跟著站起身,整理好衣服出了就診室,坐回辦公桌前。
二人沒有再講話,偌大的房間里只有秦裊按下鍵盤的“噠噠”聲。
“沈先生,你的情況確實要比上一次好的多,繼續(xù)保持?!?p> 秦裊拿出一瓶藥推到他面前。
“相應的,藥也是一周兩次。”
“謝謝。”
沈庭安伸手拿過藥瓶,站起身準備離開。
“關于你剛才問我的問題?!?p> 秦裊出聲叫住他。
“你心里有答案,但我多一句嘴,沈先生,凡事勿陷太深?!?p> ……
清水苑。
張姨一進門,就見李翠哭喪著臉。
“姜小姐,怎么了?”
“張,張姨。”
李翠放下手機,站起身。
“一臉不開心,這是怎么了?”
張姨拎著大袋小袋進了廚房,李翠也跟著進去,只見張姨從袋子里拿出各種調味品,她上前搭把手。
“小沈總有說什么時候過來嗎?”
“他說,他不過來吃飯了?!?p> 李翠悶聲回道。
“這樣啊,行,姜小姐今晚想吃什么?!?p> 張姨的話語中沒有一絲驚訝,大概已經習慣了。
等了半分鐘也沒見身旁人說話,張姨扭頭就看人站在一旁愣神,臉色并不好看。
“小沈總經常這樣的,比較要管那么大的公司,難免會加加班,出出差什么的?!?p> “不是的,是我…”
李翠低下頭,手指不自覺地扣著手里的醬油瓶瓶身上的貼紙。
“那不會。”
說話間,張姨已經騰空一個口袋。
“???”
李翠側頭看著還在忙活的張姨,攥緊了手中的瓶子。
“姜小姐,小沈總可從來不會生你的氣?!?p> 聽罷,李翠臉色更加難看。
可,她還不是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