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珍珠還沒有弄明白什么狀況,只感覺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擦肩而過,反應過來回頭看時,也只來得及看到一個毫無溫度的背影。
所以突然出現(xiàn)的這個小狀況并沒有影響姐弟倆的心情。
“以后不要這么莽莽撞撞的,知道了嗎?”宋珍珠低頭對弟弟說道,順便把他朝墻邊拉了一下。
“嘿嘿,知道?!彼涡★w向前跑著仰頭沖姐姐做個鬼臉,推開一間病房的門,“就是這間了,這里環(huán)境真好,安靜又干凈,如果這醫(yī)院是我的就好了?!?p> “醫(yī)院有什么好的,病毒細菌滋生的地方,消毒水的味道還這么難聞!”宋珍珠對弟弟的這項愛好嗤之以鼻。
病房里兩張病床,只住了宋時庭一個人。宋時庭臉色蒼白樣子有些憔悴,此刻躺在病床上,望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他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兒子和女兒一起來了,無神的雙眼里泛起慈愛的光芒,嘴角也翹起來,臉上帶了笑意。
這樣的表情讓他看起來精神許多。
宋時庭抿了抿嘴唇,盡量想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中氣十足,“珍珠來了。”他說道。可聲音里還是透漏出虛弱無力。
看到這樣的宋時庭,宋珍珠的鼻子有些發(fā)酸,她想起自己做了宋珍珠之后,第一次醒來的時候,也是在醫(yī)院,宋時庭無微不至的照顧。
這位可敬的慈父,今年不過才四十多歲,曾經(jīng)紅潤的臉色變得蠟黃,額頭起了皺紋,好久沒有理的頭發(fā)根根向上豎起,因為消瘦,眼睛更大了。
真的是住院三天嗎?宋珍珠心里產(chǎn)生疑問。
“爸,你沒事吧!”她一句話說出,眼淚就流了出來。
“沒事,已經(jīng)好了,你看現(xiàn)在能動能說話,”宋時庭慢慢撐著床,坐直了身子,抬手溫熱的大手幫宋珍珠擦掉眼淚,笑道,“哭什么,這孩子。”
“姐姐就是愛哭鬼。”宋小飛已經(jīng)拿起珍珠放下的包翻起來,看里面裝了什么好東西。八歲的孩子還不懂宋時庭病癥的嚴重,即使每天陪在醫(yī)院里,也并不知道擔驚受怕。
宋珍珠破泣為笑,并不是她多愁善感,只是這身體感情豐富,喜怒哀樂都表現(xiàn)在臉上。
“姐,你就帶這咸菜給我吃!”宋小飛不滿的撅嘴。
“那咸菜里是有肉的,不信你找找看?!彼螘r庭對兒子溫柔的笑,宋小飛摸出筷子在咸菜里翻找,果然翻出幾塊瘦肉丁。
這是劉翠英一貫的炒菜手法,宋時庭和宋珍珠都習慣了。宋小飛卻是從來用不著吃咸菜,所以他不知道。
他把肉片挑進嘴里,因為咸菜是放了辣椒和肉炒的,吃肉的同時他也被辣的齜牙咧嘴,忙抓起水杯灌了兩口水。
宋珍珠把病床搖高,想讓宋時庭繼續(xù)躺著,宋時庭卻說躺累了,要坐一坐。
宋時庭看到宋珍珠帶來的咸菜煎餅,就知道她是從家里來的了。
“是你媽讓你提前回來的吧?我告訴她不要打擾你學習……”宋時庭才說兩句話就咳嗽起來。
“沒有,我昨天放假就回來了,并不知道家里出了事?!彼握渲槟闷鹚畨?,給宋時庭倒了杯水。
宋時庭接過杯子,自己端著喝了兩口水,說道:“我如今這樣子也只能干著急,雖然你媽守著家,我估計保住房子的希望也不大,有了利益沖突,村干部們都橫的很,你回去告訴她,爭不過就不要爭了,房子拆了就拆了吧!安全最重要?!?p> “爸,沒事的?!彼握渲榛卮鸬?。
她想多說些,卻不知怎么說。
宋時庭嘆了口氣,伸手想把端著的茶杯放到床前的桌上,宋小飛停下在咸菜中翻找肉丁的動作,忙忙的把杯子接了過去。
“聽說咱們村有個姓慶的在那個洪慶集團當一半的家?”宋珍珠問道。
“你要去求慶遠生?”宋珍珠剛一說完,宋時庭的臉色就有些變,“爸和那姓慶的有些不對路子,你不要去求他,求他,他也不會放過擠兌我的機會……”
宋時庭說著又是一連串的咳嗽。
什么仇恨,讓都是老總的人了還擠兌宋時庭這個窮老百姓?
宋珍珠有些不相信。想再問,卻見宋時庭臉色微紅,嘴唇也有些發(fā)抖,趕忙抬手按住宋時庭壓在被子上的手。
“不要激動”宋珍珠輕聲說道。
剛才有些喘不開的宋時庭只覺得心情一下平靜下來。
“那是個小肚雞腸還記仇的人?!彼恼f。
“我知道了,爸。”宋珍珠不敢再和宋時庭說這個話題,“您先休息,我出去一下,過會再回來看你?!?p> 宋時庭聽話的躺下,閉上眼睛。
宋珍珠有些愧疚,她想也許這樣控制病人的意識對他的恢復并不好,因此趕緊讓宋時庭睡下。
“姐,你現(xiàn)在就要走???”宋小飛有些不舍,“我想回家……”
“在這照顧爸,晚上姐過來陪你,還給你帶好吃好的?!彼握渲槎紫?,捏捏有些失落的宋小飛圓乎乎的臉蛋。
“好,那你快來?!彼涡★w又高興起來,“等爸好了咱們一起回去?!?p> “嗯,好?!彼握渲檠谏喜》康拈T,沖著趴在門縫里向外看的宋小飛擺擺手走出了樓道,路過醫(yī)護值班室的時候看了一眼那里的時鐘,時針指在三同四之間。
她不由加快腳步,得快點了,要趕在人家公司下班前到達才行。
宋珍珠來到醫(yī)院門口看著擁擠的街道,伸手摸了摸兜里的錢,打個車還綽綽有余。她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問去洪慶集團要多少錢。
司機上下打量了宋珍珠兩眼,說道:“你是要去他們的總公司吧?”
宋珍珠想企業(yè)的一把手應該都在總公司,連忙點頭。
“好,上來吧,不貴?!彼緳C打開車門。
宋珍珠坐進車里,車子開動起來。
“小丫頭是去找工作的吧?”這個司機特別熱情,沒話找話的問道。
“啊”宋珍珠笑了一下,并不多說。
“聽說在洪慶上班工資可高著呢,只是不好進?!遍_著車子的司機八卦起來,“你是不是托熟人了?”
宋珍珠搖頭,這時候,車也停下來。
“到了”司機說道。
才說兩句話就到了!宋珍珠有種被騙的感覺。
她透過車窗看到寬敞的大門,門上四個端端正正的鎏金大字——洪慶集團。
沒錯,沒想到這么點距離。
“小姑娘,給兩塊錢吧!”司機很和氣。
宋珍珠掏出零錢拿出兩元遞給司機,“謝謝您了師傅?!币娺@個司機只收了宋珍珠兩塊錢,宋珍珠覺得還是很劃算的,嘴巴也甜了些。
走到橫著欄桿的大門口,身穿制服筆直站立的年輕門衛(wèi)攔住宋珍珠,很客氣的問道:“您好,請問您有什么事,要去哪個部門?”
進個門都這么麻煩?
宋珍珠有些微微不悅,她很著急的,要不就要下班了!
眼角瞄到旁邊花壇的冬青上沒有融化的殘雪,宋珍珠彎彎嘴角。
兩片雪花飛起,落在年輕門衛(wèi)的鼻尖上,瞬間融化。
剛才公事公辦的門衛(wèi)忽然變了態(tài)度,恭敬客氣的說道:“老總的辦公室都在七樓,您請?!?p> 宋珍珠點頭,加快腳步匆匆走進大門。
直到她沿著花壇邊的人行道進了辦公樓,警衛(wèi)室里的值班組長才出來,走到警衛(wèi)身旁問道“剛才那人找誰的?怎么沒登記?”
“好像是找洪總的……”年輕的小警衛(wèi)摸了摸耳朵。
組長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腦瓜子,“腦子進水了!她說了你就信?找老總的多了去了,老總能是誰隨便去見的么!平時講的都聽哪去了!”
“那我去把她追回來?!毙【l(wèi)抓抓腦袋,也許剛才真的是腦子進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