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班成棟工作時間長社會經(jīng)驗廣,也算經(jīng)歷過各種場合的人了,但被宋珍珠目不轉睛盯著,他還是有些不自在。
不止如此,這個女孩還忽然踮起腳尖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冰涼的手指碰到他額頭的那一刻,他全身一震,有種酥麻的感覺。
這么大膽直接的吃豆腐行為把他嚇得后退了好幾步,杯子里的水都灑到了手上。
幸虧水不是很熱,不然不止杯子不保,他的手也得被燙傷。
班成棟覺得嗓子有些發(fā)干,臉火辣辣的發(fā)燙,剛才他的身體居然有反應!
班成棟神情尷尬的站在那里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可是結婚生子的人了,這個小女孩要做什么?
宋珍珠卻沒有絲毫尷尬,她伸手碰了一下班主任額頭的貓爪印,只是想確定那是光影還是什么。
她的手覆蓋在貓爪印上的時候,那清晰的印記就不見了??墒钱斔栈厥?,班主任自己的手也摸了一下額頭,那貓爪印卻覆蓋在他的手指上。
這個人到底有什么問題呢?
宋珍珠盯著班成棟的臉。覺得他臉色好像和正常人不大一樣,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班主任怎么沒有回家?”宋珍珠問道,黑亮的眼睛燦若星辰。
班成棟有些不敢直視宋珍珠,此時只想奪路而逃,他可是坦蕩蕩的正人君子,只是值一個夜班,怎么能做對不起老婆的事情呢?
“咳咳,今天我值班。”班成棟想走,可是腳步有些移不開,他說得十分不自然,“負責檢查夜間的安全生產(chǎn)問題?!?p> “這個工廠是不是有什么不見光的地方?”宋珍珠的聲音沒有溫度,班成棟卻覺得心里火急火燎的。
“咱們是正規(guī)工廠,廠規(guī)廠紀嚴格,廠風也正,沒有什么不見光的地方!”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我不是問這個,”宋珍珠不明白為什么班主任急著想走,而他那表情也和見到鬼似的,“我是說,你巡查走過的地方有沒有燈光照不到的?”
這算是暗示嗎?班成棟有些心猿意馬起來,這女孩雖然瘦點,不愛笑,在這朦朧的燈光下還是挺有韻味的。
這個宿舍區(qū)住的人并不多,值班室也只有他一個人,如果想做點什么其實沒有什么的……現(xiàn)在女孩都大膽,這么直接投懷送抱,只一次老婆不會知道的!
他感覺身上某處蠢蠢欲動。攥著杯子的手緊了緊,說道:“工廠這么大,肯定是有光照不到的地方,比如熄燈之后就沒有了光亮?!?p> “熄燈也算?真有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宋珍珠垂眸想了一下,說道,“那班主任巡查的時候注意走有光亮的地方,今天夜里睡覺也不要熄燈。否則,你可能會遇到不安全的事情?!?p> “什么什么?”班成棟發(fā)燙的臉立刻降溫,他不明所以,問,“你這是什么意思?不安全,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聽說這個工廠連續(xù)五個月發(fā)生安全事故,所以班主任值班巡查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呆在黑暗里就沒有事情了?!?p> 宋珍珠看出這位班主任有些躊躇不安,還以為自己說的話嚇到他了,又解釋了一句。
班主任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雖然五起安全事故是事實,但是用錢擺平了四次,只有一次至今沒有解決,這都是不公開的事情,這新來的丫頭居然一天就知道了!誰的嘴巴這么不嚴實?
難道?難道她是哪里來暗查的?班成棟剛才悄悄向前邁出兩步的腳又退了回去。
“好,謝謝你的提醒。我不是第一次值班,有經(jīng)驗的。你是新來的才要注意,不要到處亂走,以防出現(xiàn)意外?!卑喑蓷澒诿崽没实恼f完,微仰著頭踱著方步離開了。
剛才那點措手不及的心里矛盾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個丫頭不會是精神有毛病吧?
宋珍珠看著班主任的背影走遠,心里有種直覺他今晚會遇到點什么事情。
反正自己已經(jīng)提醒了只要注意了應該就能躲過去。她還是繼續(xù)熟悉工廠環(huán)境吧。
宋珍珠按照白天走過的路線到了生產(chǎn)區(qū),一條寬闊的長路把生產(chǎn)區(qū)分開。
一個大鐵門就是一個車間。每個車間里都燈火通明,大鐵門只閃出可以容下一個人出人的距離。
從門縫里可以看到里面的機器,有的車間還可以看到來回走動的工人。
在一個比較干凈沒有油污的車間門口,宋珍珠向里面看的時候,剛好看到今天宿舍的那個自來卷女工。
她之所以離多遠還能一下認出她,不止因為她工作帽下露出的自來卷,還因為那個女工向外看的時候正好和她目光相對,彎唇對她笑了一下。
她弓著腰拉著雙輪的鐵車,車上堆著一堆鋼鐵鑄件。車后面還有一個女工幫她推著車子。
廠長說的適合女工干得活居然這么辛苦,宋珍珠抿了抿嘴唇從車間門口走過去。
上學的時候那么傷腦筋,她就覺得做人太累,現(xiàn)在看來,還有比上學更累的事。
沒有方向感的宋珍珠走著走著就暈了,因為工廠不止一條路,她不確定是不是繞工廠轉了一圈。
宋珍珠決定趁著還能找到路,趕緊回轉吧。
路過一個車間門口聽見機器的轟鳴聲隆隆響,她朝里看了一眼剛好看見噴著火的大鐵水桶。
怪不得會發(fā)生安全事故,那懸空游走的鐵水桶看著都嚇人,如果讓她去干,可能一天就累成魚干了。
走到檢查站的時候,見里面亮著燈,白天高曉霞說這里有值夜班的,宋珍珠過去推門。推了一下門就開了。
她走到辦公室,里面沒有人。見靠里的工作室里也亮著燈,就邁步走進去。
一個穿著褪色工作服的瘦高挑男子正對著通風櫥工作。
白天宋珍珠在這屋子打掃過,這間工作室有些陳舊,上了白漆的木頭都褪色發(fā)黃了,怎么擦也沒有擦干凈。
通風廚的玻璃也霧茫茫一片,她擦完那層白霧洗抹布的時候手火辣辣的疼。高曉霞說那是硫酸的霧氣,所以才會有燒手的感覺。
現(xiàn)在被擦干凈的通風廚玻璃又變成白茫茫一片了,還有一種嗆人的味道飄出來。
“你好?!彼握渲榍昧饲么蜷_的門。
“你好,”瘦高挑回頭,看到一個陌生女孩并沒有吃驚,而是問道,“你就是新來的宋珍珠吧?”
“是的?!彼握渲檎镜介T口看著他的動作。
這個人長得很有特點,鷹鉤鼻子小眼睛,眼睛下方還有一顆黑痣。他回頭說了一句話之后就轉過身繼續(xù)工作。
“現(xiàn)在半夜,你一個女孩瞎轉悠什么,咱們負責的工作不一樣,你不需要看這個的?!彼€沒有站兩分鐘,瘦高挑的男子下了逐客令。
“哦”宋珍珠不自在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