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珍寶上前一步攬住宋珍珠,撐起她的身體。她們姐妹兩個差不多身高,宋珍寶的樣子卻更加甜美可人。
宋珍珠的臉色有些發(fā)青,她掙扎著看著近在咫尺的宋珍寶,張了張口卻幾乎說發(fā)不出聲,“你給我喝的是什么?”
“沒有啊,姐姐你亂說什么?”宋珍寶臉色驚慌,她沒有想到宋珍珠居然能說出話來,難道藥量少了?
來不及多想,她的手猛地向外一推。
宋珍珠眼中帶著不可置信,還有失望或許還有不舍,如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翩落地,撲通一聲,地面一片雪白中緩緩流出的鮮紅液體,格外刺眼。
樓下的喧嘩聲嘎然而止,又是撲通一聲,人群前方一個頭發(fā)灰白,身材瘦削的中年人撲到宋珍珠面前,張開口還沒有發(fā)出聲音就身子一歪暈倒在地。
他是吳強,他有心臟病,受不得刺激。
宋珍珠如一團空氣,在旁邊看著,她幫不上任何忙,她看到地上的宋珍珠脖子上掛的那枚琥珀,浸在血泊中。
這是未來要發(fā)生的嗎?她想。
她看到宋珍寶連滾帶爬的從樓梯上下來,滿臉是虛假的眼淚……看到了那個談合同時對她進行封殺的金總、看到那個臉上笑意來不及退去又轉成沉痛哀傷的新郎,看到了宋時庭夫妻和宋小飛,還有一些似曾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完成任務了嗎?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回到魚塘變成一只無憂無慮的魚?
宋珍珠轉身,她是一只魚,不會和人類那樣有連綿不斷的哀傷,她要去找她的魚塘,還有沉入水底多年的身體……
只是為什么,離開那個地方已經很遠,心里遺憾卻越來越沉重?
吳董事長對她那么好,給了她工作,讓她不虛度此生,還把她當作親生女兒……
他為她做了那么多,她不應該那么自私無情,她應該回去看看他,看看能否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延續(xù)他的生命。
宋珍珠想到這里,急忙轉回身,飛快的向后跑去,來到剛才事發(fā)的豪宅。
感覺才短短的幾分鐘,這個地方的喜慶布置已經撤去,仿佛過了很多天似的。
人死了不是應該辦喪事嗎?像劉嬸那樣。宋珍珠想。
她隨后又笑了,自己并不是吳強的親生女兒,她不可能在這里辦喪事的!真正辦喪事應該去宋時庭家里吧?
宋珍珠站在寬闊的大廳里,這里很安靜,一個婦女正慢吞吞的打掃衛(wèi)生,當她看清這婦女的容顏的時候,愣了一下,怎么會是劉翠英呢?她度假村的工作干得很舒服,怎么會跑到吳強家里做保姆?
正疑惑間,門被推開,穿著精致的年輕女子踩著高跟鞋進來,進門之后把包一扔,高跟鞋甩到兩邊,劉翠英笑瞇瞇的跑過去拾起來擺好。
劉翠英什么時候有過這種殷勤的表情!宋珍珠看得大跌眼鏡。宋珍寶開給她多少工資啊?
“媽,我上去看姑父。”宋珍寶換上劉翠英遞過來的拖鞋,穿過回廊輕輕打開一間臥室的門。
媽?珍寶喊她媽!這關系怎么全亂了?好歹做過十多年人,宋珍珠被她們之間的稱呼弄得一頭霧水。
來不及思考,她跟著宋珍寶閃身進了房間。
記憶中總是精神矍鑠目光炯炯的吳強仿佛蒼老二十歲,因為有看護照顧,他的發(fā)型衣著都很干凈整潔。
宋珍寶進屋之后看護就走出去了,她在病床前坐下,靜靜的看著吳強,滿臉的關切。
宋珍珠很想提醒吳強一聲她的虛偽,可是看到他虛弱的樣子,覺得還是不要讓這個老人傷心了。
“羽茜已經走了,她一直健康,誰知居然有先天心臟病……早知這場婚禮會讓她情緒起伏這么大,我就不該……都是我的報應!”
吳強眼角有淚水滴下來,一段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臉上掩不住悲切,卻還算平靜。
“姑父,不要再說了,我會像姐姐一樣孝順您的!”宋珍寶軟諾溫柔的輕聲安慰,拿起紙巾輕輕給他擦眼角。
吳強歇了口氣,繼續(xù)說道:“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如親姐妹。我也一直把你看成親生女兒,我已經簽下遺書,在我死后,我的遺產和股份都由你來繼承?!?p> 宋珍寶臉上又浮現(xiàn)出那得逞的笑,吳強卻沒有發(fā)現(xiàn)。
她瞥了一眼床頭那份簽好的遺書,并沒有拿起來看。而是流露出夸張的不知所措的表情,甚至嘴唇哆嗦著流出兩行清淚,“姑父,這怎么能行?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咳、咳”吳強咳嗽兩聲,“傻孩子,哪里有人會長命百歲的,我把自己這么多年所掙下的財產給你,并不全是為了你,還有我對你姑姑深深的懺悔!”
宋珍寶擦了擦淚,臉上唯唯諾諾的表情消失,嘴角的笑意擴大,變得有些猙獰。
她猛然抬起眼睛看著虛弱的吳強,說道:“既然姑父如此說,那我就收下了,我這幾年為了你們做牛做馬的努力工作,這是我該得的!”
“你是說我虧待了你?”吳強混跡商場多年,閱人無數(shù),此時才察覺宋珍寶的不對勁。
“不是嗎?”宋珍寶還在笑,眼淚都笑出來了,“我白天在你的公司打工,下班還要在你家里當丫環(huán),你在意過我的心情嗎?而姐姐呢,她心安理得的做她的大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把慶文語帶來,她只見了一面就要嫁給他!你們明知道那是我的男友,還搶走了他……我的父母,現(xiàn)在還低三下四的給你們家做奴仆!你以為這就是對我們家的照顧嗎?”
“你,你,我?guī)湍銈冞@么多,沒有想到你這么想!”吳強抬起胳膊,手臂顫抖指著宋珍寶,“如果你早說你喜歡那個什么慶,羽茜根本不會和你爭,我也不會讓羽茜嫁給他,也許,她就不會死!”
“呵呵,你知道你的寶貝女兒是怎么死的嗎?”宋珍寶笑容撤去,盯著床榻上的吳強,目光冷冷,“不是什么先天心臟病,而是被我下了藥,也是我推下去的!”
吳強睜大眼睛,掙扎著想抓宋珍寶,忽然間呼吸變得急促,頭垂了下去。
不知為何,宋珍珠感覺到鋪天蓋地的憂傷襲來,她搶步向前想扶起吳強,手臂卻沒有力氣。
吳強在這個時候突然撐起身子,伸手撫向宋珍珠的臉龐,眼神中是無限寵溺,“女兒,你來接爸爸了,爸爸下輩子一定把你保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