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教的是《千字文》中：女慕貞潔，男效才良。知過必改，得能莫忘。罔談彼短，靡恃己長。信使可覆，器欲難量。
先教姑娘們識字，再講解這幾句話的意思，“女子要仰慕那些持身嚴(yán)謹(jǐn)?shù)呢憢D潔女，男子要仿效那些有才能......”
除了講解意思，莫先生還說了兩個貞潔烈女的故事。
一個是“陳節(jié)婦，安陸人。適李姓，早寡。孑然一身。臨終，謂其婢曰:‘吾死，慎勿以男子舁我!’.......”
一個是：“康烈女乃商人之女，許配貧家之子張京為妻?？缮形催^門，張京病死?？盗遗詮埵舷弊跃?，決然上吊殉夫?！?p> 這兩個故事聽得趙望舒毛骨悚然，又覺得好笑之極。
在這個時代謹(jǐn)守男女大防沒錯，但陳節(jié)婦這樣，顯然已是病態(tài)。
至于康烈女，為了一個可算得上是陌生的男人去死，讓辛辛苦苦養(yǎng)育她的父母遭受巨大的痛苦。
這是大逆不道的忤逆行為，根本不值得提倡。
最重要的是，大宅把她們召集來的用意，是以女色媚人啊，這跟貞節(jié)烈女是背道而馳。
跟著莫先生讀了半時辰的《千字文》，又描紅寫了半個時辰，這節(jié)課才上完。
接下去，姑娘們要學(xué)投壺。
這是貴公子們愛玩的游戲，姑娘們要投其所好，才能勾引人。
趙家請來教姑娘們投壺的女先生姓郭，她主要負(fù)責(zé)教姑娘們的六藝。
投壺雖然比不上真正的射箭，但投壺也很考腕力、眼力，以及身體的協(xié)調(diào)力。
趙家并非以武傳家的，讓嬌滴滴的姑娘去練武場射箭也不合適，六藝中的射，就由投壺給替代了。
“身體微微前傾。”郭先生講解投壺的動作，“手持箭的上方，舉到耳邊......”
學(xué)投壺的時間不長，也就兩刻鐘。
接著郭先生就教她們樂器，“琴與箏并稱‘雙絕’，琴音空靈悠揚(yáng)、清越婉轉(zhuǎn)，是百樂之君；箏聲清麗優(yōu)美、悠揚(yáng)悅耳，亦有眾樂之王的美譽(yù)?！?p> “琵琶是彈撥樂器，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笛，一般是竹笛，也有玉笛、骨笛......
“簫，又可稱為洞簫.......”
郭先生介紹了各種樂器，又表明她最擅長的是琴和琵琶。
琴是所有姑娘們都必須要學(xué)的，其他樂器可擇一二學(xué)。
趙望舒在選擇樂器里，腦子里突然冒出幾句話：一年琴三年簫，一把二胡拉斷腰，千年琵琶萬年箏，一把嗩吶吹一生。
要是她選嗩吶，不知道郭先生會不會當(dāng)場將她趕出去。
這事想可以想，做卻不能做，畢竟在大良，嗩吶有著吹人生吹人死的說法。
而且大家閨秀鼓著腮幫子，吹嗩吶，在那些高雅君子眼中，那是不雅之舉，是斷然不能做的事。
“先生，我選笛子?！壁w望舒記憶中有一女子，身穿白衣，執(zhí)翠笛吹奏的畫面，很美，很仙，是她喜歡的。
郭先生先教大家撫琴的指法，“右手舉指，看清楚，此乃春鶯出谷勢?！?p> 趙家還是挺舍得投入的，給姑娘們一人配了一架琴，不是什么名琴，就是普通的蕉葉式七弦琴。
郭先生教了七個指法，就開始一個一個指導(dǎo)她們。
見趙望舒練了會，就有模有樣的，便問道：“以前學(xué)過？”
“家母曾教過?！壁w望舒答道。
郭先生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多問，走到別的姑娘琴案前，看她撫琴。
下午的學(xué)習(xí)是從未時一刻開始，先由莫先生教她們讀了半個時辰的《女孝傳》
接著第三位姓柳女先生教大家女紅，女子無法科舉，所學(xué)和男子所學(xué)是不同的。
柳先生教女紅，有別其他先生，她教的不是分線，而是教畫畫。
琴棋書畫，姑娘們都是要學(xué)的，畫花樣子就當(dāng)學(xué)畫了，一舉兩得。
學(xué)畫先學(xué)勾勒線條，趙望舒七歲時，趙崔氏就已教她書法和繪畫了，勾勒線條難不住她。
除了她，趙家華、趙書晴和趙雙枝，也在家中學(xué)過畫，有她們在，趙望舒熟練的勾勒線條，就沒引起柳先生的注意。
“將圖案拓印到布上面去?！绷壬催^大家畫的后，說道。
等姑娘們在布上拓印好了圖案，柳先生教她們起針。
一叢草，要全繡出來，也是需要一定時間的，即便姑娘們有一點(diǎn)的基礎(chǔ)，也沒法馬上繡好。
“明天上課時，交繡活?！绷壬滔逻@句話，就走了。
姑娘們接下來該學(xué)禮儀規(guī)矩了，教她們的就是那位在端康皇后身邊伺候的魏嬤嬤。
帶魏嬤嬤過來的人是趙大太太，可見趙家對這位魏嬤嬤的重視，“這些姑娘們，就有勞嬤嬤了。”
魏嬤嬤年過四旬，體型消瘦，細(xì)長眼，穿著銀灰素面襖子，頭上簡單的挽著圓髻，板著長條臉，唇角緊抿，一看就是很嚴(yán)肅的人。
她用審視的目光掃過眾位姑娘，“女兒家人品德行最重，舉止教養(yǎng)次之，姑娘們都是聰明人，想來不會犯那些愚蠢的錯誤?！?p> 話中帶著敲打之意，姑娘們都乖順的沒有出聲，趙大太太見魏嬤嬤臉色陰沉了下來，忙輕咳了一聲。
趙雙枝搶先道：“我們會好好聽從嬤嬤教導(dǎo)的?！?p> 想說話的趙玉真皺眉，眼中隱有不滿，她年紀(jì)最大，默認(rèn)由她回話。
姑娘們每天學(xué)習(xí)時間都安排的滿滿的，要從辰時正學(xué)到酉時初，晚上還得做女紅。
身體好的還行，病弱的趙書晴在一天練習(xí)走姿時，昏倒了。
“啊！”姑娘們失聲尖叫，趙望舒走過去想看她是什么情況，卻被魏嬤嬤給攔住，“你們繼續(xù)練習(xí)。”
魏嬤嬤讓下人將趙書晴抬回房間，又讓人去稟報趙大太太。
趙大太太這時，在看她堂兄送來的信。
三年前，她伯父病逝，堂兄一家回祖籍守孝，如今孝期滿，堂兄舉家回京，欲起復(fù)，尋求趙匡幫助。
自一年前，娘家兄弟外放，她正愁少了娘家的親戚來往，堂兄回京，真是太好了。
“大太太，奴婢有事稟報?！蓖饷?zhèn)鱽礞九穆曇簟?p> “進(jìn)來?！壁w大太太將信塞回信封里。
“大太太，晴姑娘剛昏過去了，魏嬤嬤讓奴婢來稟報大太太，請大太太趕緊找大夫給晴姑娘看看。”
“昏倒了？”趙大太太嘆氣，“哎呦，她這個身子骨真是太糟糕了?！?p> 趙大太太深深懷疑，這樣的趙書晴，培養(yǎng)出來了，就算能嫁得進(jìn)高門，又是否能為趙家出力？
夜纖雪
注：趙望舒想的白衣女子吹笛是《雪花神劍》里梅絳雪，楊恭如當(dāng)時真是顏值巔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