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喜!那就一倭瓜,竟成了寶貝
時值深秋,逼臨冬季。
今上脾氣與日倍增,朝堂氣氛緊繃,文武百官恨不能日日請假,就怕被今上逮著……
陳文遠(yuǎn)添為大理寺卿,稱得上是天子近臣。
這一天天的被今上死死盯著瞪著,定力再好,同樣免不了心塞煩悶。稅銀丟失案始終沒有進展,近日京都又事故頻生,莫說順天府衙門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刑部同大理寺,亦不好過。
“老大人,你不妨猜猜何人使萬三欲從刑部詔獄喚走宋評事……”崔睦邀陳卿入座,斟茶,慢條斯理端過茶杯,渾然不在意陳卿的急切之意。
陳卿倒不急喝茶,他盤著手中的御賜玉核桃,張嘴說:“宋評事入詔獄,本是今上重查河南府地方官吏使的一招暗棋。除稅銀丟失案的相關(guān)之人,京都該無人關(guān)注此事。這人讓行之心生好奇,莫非來歷不凡?”
陳文遠(yuǎn)作為大理寺卿。
敏感度自是不缺,稅銀丟失案遲遲沒有進展。必然牽連甚大,京都風(fēng)云乍起,每一日…都有人被押入刑獄。
事越大,風(fēng)浪越小就不簡單。
一旦風(fēng)浪變大,就意味著滔天巨浪。
“黃緞子。”崔睦簡潔明了,道出三個字。今上正值壯年,下邊皇子卻已成才,怎能不多出事端?
稅銀丟失案。
可能牽系到皇家,這點…刑部、大理寺和監(jiān)察司都有準(zhǔn)備。
只是——
他們沒想事情會這么快暴露出來。
嚓嚓嚓
嚓嚓嚓
陳卿盤弄玉核桃的嚓嚓聲,不絕于耳。他半斂眉眼,沒著急詢問黃緞子的身份。畢竟,這事早在情理之中。
“那位…讓萬三帶宋評事去何處?”
“都察院,金牌監(jiān)察衛(wèi)王離的廨舍?!?p> 陳卿盤弄玉核桃的動作一頓,嘿的冷笑一聲,嘲諷道:“小門小戶出身,眼界窄,一朝飛上枝頭,終究是…上不得臺面,她太急。不過,就她生下的倭瓜,除眼瘸的今上,滿朝堂沒有一人瞧得上那寶貝兒,可不得著急了。”
噗——
宋柊沒忍住。
喉間的笑意從嘴角噴了出來。
這倭瓜是她知道的那個倭瓜嗎?
先前,她還道趙涵瞎扯淡。孰料,連堂堂大理寺卿陳文遠(yuǎn)陳卿大人,都嘲諷其為倭瓜。
這……
宋柊真的對那位升起了無限好奇。
“老大人,請慎言!”崔睦嚴(yán)肅道。不過,他那清凌凌黑駿駿的眼眸深處,同樣浸染著絲絲笑意。
聞言。
陳卿捂著嘴清咳兩聲,掩藏起剛才的失禮。
「行之年紀(jì)輕輕,何故這般老成。我沒說錯話啊,那七皇子…瞧著就像是個倭瓜,肥胖且矮,半臉麻子不說,還長著個酒糟鼻,委實不肖清姿朗月的今上……」
宋柊:……
她忙低著頭,陳卿嘴上確實沒說了。但…他在心里連連吐槽,講的就是一個快狠準(zhǔn)。
宋柊一番思考。
假如七皇子真像陳卿所言。
這相貌……
估計不止丑一個字能形容得了。
可是,從書生高斯和趙涵的心聲之中聽來,崔雪嬌媚動人,姿容不俗。
她貪圖什么,圖七皇子又胖又丑,還是酒糟鼻?
大周朝皇親國戚多如牛毛。
圖錢,圖權(quán),圖貌。
怎樣都不該親近七皇子。
有貓膩,這其中必有深意。宋柊想著北疆和侉屹族,思緒不由得放飛起來。
“行,我不說。這事…你有沒有告知都察院燕寧,那老小子出了名的炮仗,有人敢敗壞都察院的名聲,他可不是好相與的。”陳卿沒再吐槽,詢問崔睦下一步的安排。
崔睦點點頭,答道:“老大人安心,下官已經(jīng)遣人去了都察院……”而后,就等著甕中捉鱉。將都察院和監(jiān)察司都清洗一遍,逮住吃里扒外的蛀蟲。
其實。
這事…不該讓趙涵摻和進來。
但誰讓趙涵身份太好用,趙氏趙家子弟的噱頭拿出去太好用。他去都察院找燕都御史,比尋常大理寺官吏都來得方便。
再則,兩家還是姻親。
“宋評事,我聽趙涵說…你想要王貴妃一系的信息?”崔睦詢問著,將書桌右上角的便箋薄往宋柊推了推,解釋:“這是監(jiān)察司收集的內(nèi)部情報,只能…在這間房舍翻閱。”
話罷。
崔睦再次端起茶杯,杯蓋沿著茶杯輕輕沏茶,發(fā)出輕輕地刮擦聲。
陳卿輕抬頭,眼底掠過一絲驚疑。他了解崔睦為人,若非確認(rèn)宋柊的能耐,斷不會拿自身前程做賭注。
陳卿:「宋家啊。
這一代,還真是叫人艷羨。
前有宋探花,后有宋判官。
現(xiàn)今,再出一個宋家小娘子。宋家祖墳不止冒青煙,估計得著了火……」
宋柊:……
沉默
沉默是再別的康橋
“行之,崔太師人老成精,你著人盯崔雪,他…那邊不好交代。”陳卿一番感嘆,當(dāng)即詢問起崔雪的情況。
被崔睦帶回大理寺的書生,他反倒不急。以他對崔太師的了解,書生的叫罵,并不會影響崔太師在當(dāng)朝的聲望。
反而——
那剛被崔家認(rèn)回的崔雪,更為麻煩。
“老大人,你可曾見過下官昨日帶回大理寺的書生……”崔睦問。
“尚未?!标惽鋼u搖頭,說:“行之,那書生…難道與稅銀丟失案有關(guān)?單憑一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何德何能?!?p> 崔睦似沒聽見陳卿的話,很淡的神色,沒開口時透著寂寥的空曠。
宋柊快速掃過便箋薄上的信息,眼一亮。
果不其然。
稅銀丟失案…果真跟王貴妃一系有關(guān)。
既如此。
她沒再保持沉默。
“卿大人,這書生不僅認(rèn)識汶川河畔那具女尸,還認(rèn)識崔太師剛認(rèn)回崔家的崔雪。那日…詔獄監(jiān)牢,書生直言崔雪身份存疑,且跟七皇子關(guān)系匪淺,更有可能來自北疆……”
此廂。
宋柊話剛落音。
嘭嘭
咔嚓
兩聲不同的聲響,同時響起。
“宋評事,此事當(dāng)真?”陳卿和氣的臉,逐漸被嚴(yán)肅取代,此刻,他才像是位高權(quán)重的大理寺卿:“北疆…這可不是兒戲,要是有差池,誰都護不住你?!?p> 側(cè)邊,崔睦面沉如水。
「小柊兒…還是這般敢說,北疆近些年盤踞大周邊疆虎視眈眈,今上沒少對此發(fā)怒。那倭瓜真是被捧殺得過于忘形,全然不知天高地厚,糟心?!?p> 宋柊:“真假對錯,將書生招來一問,便能知曉……”
“對對對…行之,你快些把書生喚來,盡快將情況弄清楚,莫等今上那邊催問?!标惽浼硬灰?。
遂站起身,來回走動繞圈。
「煩極…今上天天招自己進宮下棋,那就是個臭棋簍子,人菜還癮大。日日下棋,連皇宮六院都被今上改成棋盤的格局,這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