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意外
辛星河坐在主位,修長手指抵著額頭,手里翻看糊成一團,明顯做過手腳的賬本。
看了兩頁,臉上已經(jīng)露出不虞之色,他合上賬本丟在地上,沉聲道,“寫的什么東西,直接說,賠了多少?!?p> 為了找到姜灼云,辛星河暗地里開了眠星樓,白天做著拍賣的生意,背地里是幾乎遍布天下的信息網(wǎng),他所安排的每個掌柜都有自己的擅長。
或是八面玲瓏,或是才學淵博,算盡是辛星河比較有印象的一個掌柜,他特別擅長賠錢。
手底下的眠星樓大部分都在盈利,只有算盡這里,每年都在賠,整天拿著個算盤珠撥來撥去,一看賬本還倒貼幾萬靈石。
算盡:“……”
一上來就直擊要害的問法,算盡有些招架不住。
他不太理直氣壯地挺起腰板,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前陣子謝無衍來過這里,非說姜灼云藏在秘境,打傷看管秘境的獸宗弟子闖了進去,還搞壞秘境放出來不少魔物,獸宗怕是對他恨之入骨。”
差點弄死葉沉的那條巨蛇,就是秘境里跑出來的魔物之一,說來也是巧合,姜灼云隨便一指,直接把謝無衍哄進獸宗的地盤。
沒找到姜灼云,謝無衍為泄憤,打傷不少人,被各大宗門統(tǒng)一劃進邪修范疇,若再遇見,殺無赦。
獸宗最近也有些自顧不暇,靈獸大多生了重病,這次捏著鼻子讓百蟲宗的人來修補秘境,實在是因為分身乏術。
聽聞他們到處在打探治愈靈獸的法子,也有幾分想尋找姜灼云秘境的意思,誰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各種推測,讓秘境成了他們存放欲望的目標。
辛星河“嗯”了聲,“所以說你賠了多少?”
算盡眼珠盯著地上裂開的一條縫,裝作沒有聽見,“謝無衍臨走前,怒氣沖沖地說要找您和另一位算賬,此時應該已經(jīng)到了落云山?!?p> “落云山有白蘊靈和沈衡在,不用擔心。”
辛星河揉揉額角,知道從他嘴里翹不出真話,“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算盡迅速抬頭,“請吩咐?!?p> “明日秘境,你和我們一起去?!?p> *
姜灼云這兩日趕路疲乏的厲害,沾床沒一會兒就昏睡過去,再次有意識,是被蹦跳到她枕邊的兔子團鬧醒。
兔子團用圓滾滾的身體去蹭她的臉,有幾次從姜灼云嘴角擦過,兔子團僵了片刻,絨毛都變得有些粉紅。
姜灼云被蹭的臉頰癢,她睫毛輕顫囈語一聲,伸手撈過罪魁禍首捏在掌心。
睡紅的臉埋進枕頭里,緩了一會兒神。
“別睡了,再睡晚上就要睡不著了?!?p> 兔子團拱開姜灼云手指縫隙,滾到姜灼云面前,碰了碰她的鼻尖。
姜灼云腦子里還有幾分睡意,哼了兩聲正打算賴床,突然想起來這團子是辛星河,一股涼氣直接竄進腦門,睡意被瞬間驅散。
她爬起來在床上臨危正坐,低頭俯視著好像僵住的兔子團,睡意朦朧的嗓音開口問他,“找我什么事?”
“你什么時候去做任務?”兔子團開門見山的問。
“唉呀,那里很危險,我打算修為到金丹就去。問這個做什么?難道還有時間限制?”
兔子團耳朵晃了晃,“自然是越快越好,還有一件小事,那個驢打滾……”
他跑遍附近商鋪也沒找到,店家甚至聽都沒聽過。
想借兔子團的口問一下做法,又擔心暴露,說到最后,聲音小的像悶在嘴里的一塊糖。
姜灼云想起來什么,一拍手,“對了,我拿到洗髓草就可以升金丹。你來的正好,我有事情要問你?!?p> 兔子團沒有繼續(xù)追問,“什么事?”
姜灼云笑瞇瞇地道:“你知道辛星河喜歡誰嗎,我想幫他找個道侶?!?p> 落云山事務繁忙,辛星河又是個不喜歡和異性過多接觸的木頭腦袋,等他自己開竅估計要許久。
姜灼云也有自己的打算,等辛星河有了道侶,對她的恨意說不定會少一些。
哪天不小心暴露,她也是撮合他和身邊道侶的媒人,這恩情多少能抵點怨恨才對。
兔子團安靜許久,小眼睛仰望姜灼云,語氣不明,“你想讓他找道侶?”
“就是隨口問問嘛,他喜歡什么樣的你可知道?冷艷還是可愛的?我好托人給他介紹。”
“呵?!?p> 兔子團閉上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你若想知道,自己去問?!?p> 說完,便不再有動靜。
姜灼云戳了它幾下,掀開床幔,鎏金似的光被窗外桃枝剪碎,灑進屋子里落了一地斑駁。
門突然被人敲響,衛(wèi)之竹的聲音從外面落入姜灼云耳中,聲音柔軟,充滿小女兒家的雀躍。
“星河,你在嗎?”
星河。聽起來關系就很親昵。
哪怕是上一世,姜灼云也很少這么叫他,一般是連名帶姓,心情好了會叫他兩聲“乖徒”。
姜灼云腳伸出床外踩住繡鞋,掀開幔子正要應她,猛地察覺衛(wèi)之竹要找的不是她,萬一搭聲,惹得誤會就不好了。
敲門聲又響了兩三聲后停止,姜灼云抬頭,門扇倒映著衛(wèi)之竹窈窕的身影,她站在門口尚未離去。
姜灼云摸摸肚子,她有點餓,辛星河說去買甜點心,這么久也不見回來。
“星河,明日我們去秘境,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嗎?這次修復秘境和你那位師尊有關系,你不是說一直想見到她,說不定有線索?!?p> 姜灼云一怔,和她有關系?
不管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她都沒來過這個地方,更沒和獸宗打過交道,能和她有什么關系?
衛(wèi)之竹不負眾望,她頓了頓,繼續(xù)道:“我們來的路上遇見了沈衡,他身邊帶著你之前的那位同門師弟,好像是叫葉沉,他有姜灼云的線索,這幾日估計也要到了。”
姜灼云:“……”
姜灼云:“???”
她腦子里閃過被枯枝勾住的裙擺,懊惱地一拍大腿。
靠,那個小子。
門外的影子變成兩個,辛星河冷聲質問道:“你說什么?”
衛(wèi)之竹被嚇了一跳,轉身見到辛星河,唇角下意識彎起,眸子溫柔如水。
她走近兩步,重復道:“葉沉說有你師尊的線索,他被魔獸差點殺死,是你師尊用拂雪劍法救了他,沈衡已經(jīng)讓人搜山,想必不久就能有結果。”
這里,是距離那座山最近的秘境,沈衡要查,肯定不會放過這處秘境。
其他人好說,沈衡可是個心細如發(fā)的,若真讓他發(fā)現(xiàn)點什么蛛絲馬跡。
姜灼云焦躁地站起身,在屋內來回踱步。
她見到沈衡那天,穿得是同一條裙子嗎?時間太久,這種小事姜灼云有些記不清楚。
假死丟臉事小,被辛星河發(fā)現(xiàn)真實身份事大。
只聽衛(wèi)之竹繼續(xù)道,“若你師尊當真活著,你可開心?”
辛星河沉默半晌,冷笑道:“和你有什么關系,你在我門前鬼鬼祟祟,是何居心?”
衛(wèi)之竹正色道:“我是來求你幫忙,秘境內魔獸狂躁,師叔又不愿出手,我和師妹兩個人怕應付不過來,你若愿意幫我,秘境里靈藥仙草你隨便挑。”
“我不想和你們再扯上關系,請吧?!?p> “我這次真是誠心誠意來……
“請。”
衛(wèi)之竹望著他,不甘地咬了咬唇,轉身離開。
辛星河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場景讓他微微一怔,他把手里拎的一打油紙包放上桌面。
“你在做什么?”
姜灼云手里攥著龜板,琥珀色的眼盯著它一眨不眨,聽見辛星河的聲音,頭也不回地搭他,“在卜卦?!?p> 卜她這不怎么能看到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