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周漓已經習慣了沈涼頂著一對黑眼圈心不在焉地四處晃蕩。
“沈涼？”
正趴在課桌上的沈涼大腦宕機，她反應了好久才意識到周漓在喊自己：“你喊我干嘛？”
周漓看著沈涼呆滯的目光，嘆了口氣，她指了指光腦：“你自己看，老師新發(fā)的通知?！?p> 沈涼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她打了個呵欠，坐直了身子，心臟突突跳著。
周漓忍不住吐槽：“最近晚上干嘛去了？每天都這么困。”
沈涼：“踩點呢，打算搶銀行?！?p> 周漓：“帶我一個。”
沈涼沒理她，她從抽屜里翻出光腦后，又倒在了桌子上：“開會通知？”
周漓：“差不多，老師還艾特你了，說要你做學生代表，讓你這兩天捯飭捯飭，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p> 好巧不巧的，學校校長給沈涼發(fā)了消息。
“小沈，這兩天找個時間去弄一下頭發(fā)，再把校服上的洞補一補?！?p> 沈涼唉聲嘆氣，她哀嚎一聲倒在桌子上，試圖扎起自己不長不短的頭發(fā)。
“還扎不起來呢?！?p> 周漓從光腦相冊里找到了一張圖片：“狼尾鯔魚頭，了解一下?！?p> 在周漓的帶領下，沈涼猶豫許久，花了五十聯邦幣的巨款走進了學校附近的理發(fā)店。周漓把發(fā)型照片給理發(fā)師看了一眼，理發(fā)師抬手把照片發(fā)送到了一臺機器里。
“來，坐?！?p> 沈涼忐忑不安地在那臺機器下坐下，機器上一個半球形的頭盔罩了下來，剪刀觸碰在了沈涼頭發(fā)上，發(fā)出輕微的“咔嚓”聲。
“小妹妹臉型很完美哦。”理發(fā)師對著自動理發(fā)機器后的屏幕欣賞著沈涼的臉，“這張臉剪什么發(fā)型都好看。”
沈涼的視野里一片黑暗，她聽到理發(fā)師的評價后，有點慌。
周漓：“你要不這里再給她剪短點？感覺現在有點擋眼睛?！?p> 理發(fā)師：“好的?！?p> 在半球形頭盔挪開時，理發(fā)師拿了一面鏡子放在沈涼面前。
鏡子里的女孩留著狼尾鯔魚頭，臉蛋瘦削，一雙黃色的眼睛銳利又警惕。
“周漓，你覺得怎么樣？”
周漓：“挺好的，但你到時候別用這種看仇人的目光看教育局領導，咱還指望教育局領導給咱多批點經費呢?！?p> 沈涼：“哦哦好的，我盡量?！?p> 她不自在地摸著頭發(fā)，和周漓兩人一前一后地回了學校。
“我現在形象已經可以了？”
“可以的?！敝芾鞚M意地打量著她，“男女通殺?！?p> 在教育局局長來學校參觀的前一天，學生停了課，所有學生都被班主任安排了任務進行全校大掃除。
沈涼和周漓兩人被分去訓練場上清理花壇中的枯枝雜草。
兩人坐在花壇邊，雙手撐在花壇上，蹺著二郎腿，腿一抖一抖地摸魚。
沈涼在陽光下瞇著眼，她伸手揪了一把雜草：“這些清理完后花壇里還有東西嗎？”
周漓和她對視了一下：“那要不……留點？”
沈涼也傻了：“留什么？這花壇里本來就沒東西。里面的樹枝全是樹上掉下去的。”
周漓：“搖老師來問一下？”
沈涼：“搖誰？”
周漓試探性問：“夏老師？”
兩人一拍即合。
沈涼：“你去找她。”
周漓：“我不去。夏老師那么喜歡你，你去?！?p> 兩人正推推搡搡時，夏露拎著幾瓶除草劑出現了：“你倆干啥呢？”
沈涼嘿嘿一笑：“老師，我們正準備去借除草劑來著，您就帶著除草劑來了?！?p> 夏露看了沈涼一眼：“新發(fā)型不錯，和你氣質挺搭的?！彼殉輨┓旁诹嘶▔叄骸爸滥銈儍蓚€沒拿除草劑，我特意給你們送來了。”
沈涼挽起校服袖子，拿起一瓶除草劑：“多謝?！?p> 夏露敏銳地發(fā)現沈涼袖子上的一點油漬：“校服沒洗干凈？”
沈涼抬手看了眼袖子：“可能是今天早晨吃飯的時候沾上的?！?p> 兩人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發(fā)現桌子上放了餐巾，雖然舊得發(fā)黃，但還能用。
沈涼遲疑：“咱們學?，F在這么富有了？吃飯連餐巾都有了？”
周漓指了指沈涼的袖子：“可能是怕我們把油污沾到衣服上？畢竟油污挺難洗掉的?！?p> 學校從上到下都彌漫著一股神經質的緊張氣息。
沈涼下午敞著校服外套的拉鏈回教室拿書包時，從教室門口經過的聯邦史老師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把校服拉鏈拉上。
他對沈涼這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深惡痛絕：“嘖，一件破校服被你穿得和斗篷似的?！?p> 沈涼嘿嘿笑著：“我也覺得校服挺破的。老師，您去和校長說一聲，讓他給咱換新的唄？”她拎了拎校褲。聯邦史老師順著她的示意望去。
聯邦史老師被她轉移了注意。
沈涼的校服褲子短了一大截，吊在腳踝上方。如果不是穿著長襪，她的小腿早就被凍得發(fā)紅。
“你褲子穿多久了？”
沈涼：“也沒多久，最近長個兒，所以褲子短了?！?p> 聯邦史老師推了一下眼鏡：“我會和校長說一聲的，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畢竟咱們學校什么經濟狀況你也清楚?！?p> 他們沒錢做新的校服。
沈涼就這么穿著不太合身的舊校服去見了教育局領導。
她嘴甜會說話，教育局來的一眾領導在她的吹捧下心花怒放。
校長辦公室里，一群領導坐在沙發(fā)背已經開裂的皮質沙發(fā)上，沈涼捧著茶壺，樂呵呵地給他們倒了校長新買來的茶葉泡出來的紅茶。
局長樂呵呵地看著沈涼：“你就是小沈？”
沈涼坐在沙發(fā)上，雙手謹慎地放在膝頭：“是我?！?p> 局長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
沈涼笑容僵硬，她能感覺到局長在暗戳戳審判她。
校長也樂呵呵地笑著：“這就是之前說過的那個有點天賦的孩子?！?p> 沈涼：“哈哈，多謝教育局領導創(chuàng)辦了慈善學校收留了我，恰好學校老師教得也好……”
局長笑呵呵地看著沈涼：“小沈，你覺得咱們星東部的預備軍校怎么樣？”
原本融洽的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
校長微笑：“沈涼，你覺得怎么樣？”
沈涼不安地在褲子上蹭了蹭掌心，小心翼翼地看了校長一眼。
她覺得局長想讓她轉學，但她不想轉學。
周漓，夏露都在這里，她不太想離開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