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熬豬油里面還有這么多講究呢！
葉成松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屬實開了眼，越發(fā)覺得先前自己那幾年自詡的嫻熟太過草率，雖然眼下也聽清了其中的分別，但一時無主，虛心求教：
“小師傅，那你看我用哪種法子合適？”
干煮或是加油熬更加考驗掌勺人對于火候的把握，稍有不慎熬出的豬油便會發(fā)黃，雖縮短了時間，但也更費力繁瑣些，非經(jīng)驗老道之人并不推薦。
“那便加水煮”，若是換作是自己來，帝昭也更加傾向這個法子，“雖然時間久了點，但無需多加留心，更省事簡便些?！?p> “好嘞！”
葉成松當即拍板，灶膛里的火仍在燃燒，鐵鍋都已冒煙了，忙舀了幾瓢茶罐里的滾水加進去，將木盆里的板油盡數(shù)倒進。
等候出油還需一段時間，比先前預(yù)計的飯點要晚上一些，葉秋水讓人端了果盤和小食先去了堂屋，雖是鄰里熟人，脾氣又好，讓兩人多等候一段時間是不會埋怨的，但做主家的禮可不能少。
等候的時間，葉成松也沒閑著，出于好奇，時不時用長勺翻動一下鍋中，把底部的板油塊撈上來，浸在湯水里，果真白白凈凈的，半點沒糊。
“這水怎的煞白煞白的？”葉成松舀起一勺湯水，勺中油花滾滾，通體奶白，見了頗為新奇，把葉秋水叫過來一塊瞧。
“還真是，怎的跟燉的湯似的?！比~秋水自顧盛起一勺，評價完，巴巴地望著帝昭。
“這便已經(jīng)開始出油了”，帝昭為其解惑，“只是鍋中的水多于油，便會呈現(xiàn)此種顏色，可將火減小些，油花飛濺，小心燙手。”
葉成松就站在鍋邊，拎著大勺時不時地翻一圈，皮糙肉厚的，聽著鍋中輕微細小的噼啪聲，濺出來的零星的油點子落在身上，倒也不覺得燙。
又過了一段時間，葉成松盛出一勺幾近透明的液體，興奮地大喊：“小師傅，這便是用水熬出的油嗎，果然清亮！”
“是，但還不完全”，帝昭看了眼灶膛，抽出一根木柴，只留小火，“此時鍋中油已多余水，多加翻拌，再熬一會兒就好了，可以加些姜片增香?！?p> 葉成松聞言左右張望，瞥見砧板旁的瓷碗里整整齊齊的碼著一圈薄薄的姜片，伸手就要端來。
“誒”，葉秋水抬手就是一下，忙端著碗挪遠點，指了指不遠處的角落，“這是留著拌涼菜的，你要用重新切去！”
葉成松依言切了幾塊姜片丟進鍋里。
灶膛中雖是小火，但鐵鍋中的溫度已是很高，原本白白軟軟的豬板油正在高溫中逐漸收縮，內(nèi)里的油脂被煉出來，小塊小塊地在鍋中翻涌，滿布的鍋中，固體的身形正在逐漸縮小，最終，清亮的豬油占據(jù)了大半，剩下的小半是酥脆焦黃的扁扁豬油渣。
到這個程度，豬油便已煉好，繼續(xù)熬煮下去就是過火，帝昭提醒葉成松將煉好的豬油盛出，出油量十分可觀，滿滿三個大碗，色澤透亮，清澈有光，用這樣的方式煉出來的豬油待到冷卻后通體雪白，看不見一絲雜色，撒上一把干黃豆和鹽巴放到陰涼處貯存，足夠吃到來年開春了。
方才鍋中剩下的豬油渣借著灶膛的余溫還能煉出一些油來，但色澤偏黃，已是過了火，葉成松依言濾出，留著近日炒菜時就先用了。
撈起的豬油渣也裝了大半個竹碗，葉成松拈起一片丟進嘴里，焦香酥脆，里面的油分已經(jīng)被完全濾出來了，并不覺得油膩，碎渣在齒間跳躍，就這么干吃也是香的，撒上些白糖就著吃或是拌飯都可。
“沒有糊味，還脆的很！”
葉成松對于這次的成品頗為滿意，口中夸贊道謝不斷。
已耽擱了不少時間，天色漸晚，葉成松家倒是沒什么，油燈和蠟燭都有存貨，只是翠婆婆勤儉慣了，很少用這些，若是天黑回去定是多有不便，葉秋水吩咐人先上了前菜，都是些農(nóng)家特色，剛從地里摘的，貴在新鮮。
鍋中燉煮的湯菜早已熟透，盛了便能上桌，還都是熱乎的，軟爛入味，雖然時間是稍晚了點，但一頓飯也是吃得各家歡喜。
最后米飯盛上來的時候，葉秋水覺著這般好的豬油不讓大家嘗嘗當真是可惜了，靈感突發(fā)，又在里面挑了豬油和豆醬拌著，還撒上些切碎的豬油渣混著，雪白的豬油接觸到熱騰的米飯，瞬間融化，軟糯和葷香混合，雖是簡單的搭配但每一口都是醇香滋味，令人贊不絕口。
——
花招娣將剩下的半個南瓜里的籽也掏出洗凈種下后，這才將火堆點著將鐵鍋架在上面煮著。
鍋中是用半個南瓜作底的湯料，蒸好的南瓜去皮，用篩子濾一遍南瓜，本就粉爛的瓜肉更加細膩，直接融進了湯里，金黃一片。
這是帝昭先前便做好的，換來的酸菜被洗凈切段，加了蔥段蒜末，熱油炒香，只切了一顆辣椒調(diào)味，篩出的南瓜泥也倒進去一同翻炒過后，加入少許鹽和一勺鹵水，鍋中濃稠一片，只待煮開。
花招娣按照叮囑在鍋中加了幾瓢水煮著，濃稠的湯汁登時散開，顏色變淺些，但依舊亮堂，還未煮開，鼻尖便嗅到絲絲酸香，刺激得人唾液也分泌得更快些。
這一次，花招娣是將火堆架在剛播種的土地旁邊的，余光一撇便能瞧清周圍的變化，正對著的，是上次已經(jīng)發(fā)芽的作物和先前移來的果樹，現(xiàn)在還并無變化。
等候的間隙，花招娣將食盒一塊取來，除了碗筷之外，里面又多了一海碗蒸好米飯，還有兩盤新切的黑魚片，薄如蟬翼，幾近透明，只是此刻外圍裹了調(diào)料，并不明顯。
花招娣盤腿坐下，將將幾只碗都取出，合上食盒蓋子，重新放到蓋子上，充當桌子，依舊是面朝土地的方向。
鍋中的金湯已經(jīng)沸騰，花招娣用筷子將盤中的魚片盡數(shù)撥入湯中，略帶些粉白的魚片在湯中翻滾，不多時便已燙熟，雪白和黑皮的連接處，覆蓋著湯中薄薄一層的南瓜肉沫，色澤金黃，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