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申志元給李止風縫合了傷口。手術很成功,他還是第一次在這樣簡易的環(huán)境下做手術,回想起來還真是如同做夢一般。
他站在窗邊啜了一口咖啡,疲勞如潮水般襲來。但他在這里的工作并沒有結束,可以說這只是剛剛開始。
不久,窗外傳來了汽車引擎以及開合車門的聲音。申志元知道,他等的“貨”到了。
他推醒了身旁已經(jīng)睡著的老陳與鮑勃,與他們一同迎出門外。
來者是一個40歲左右的中年男子。
男子的五官既有歐洲人的特點,又帶有些印第安人的輪廓。暗棕色的短發(fā)微卷,看起來經(jīng)過了精心的打理;他肌肉結實皮膚黝黑,額頭的皺折帶著一種滄桑,像是長期在戶外工作的人;這男子身穿一套黑色西裝卻配了一件鮮紅的長領襯衫,雖說扎著一條中規(guī)中矩的領帶,但雙耳又扎著一對耳釘。雖說是一身商務打扮,卻掩蓋不住骨子里的痞氣,而且還是看起來并不友善的那種。
“哪位是,啊……”這男子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字條,瞅了半天斷斷續(xù)續(xù)的念道“申……志……元,啊,是這樣念吧?哪位是?”男子的口音讓人立刻聽出他是個墨西哥人。
“是我?!鄙曛驹贿叴蛄窟@眼前這個男子,一邊暗嘆柳光成認識的朋友果然是千奇百怪。
“我是盧比奧,剛才你給我打過電話?!北R比奧與申志元握了握手,之后指著身后的一只大行李箱說道“那么,進去驗貨吧?”
雖然申志元是個久經(jīng)沙場的外科醫(yī)生,而且事先知道了這行李箱中裝著的東西。但當他打行李箱時,還是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行李箱中裝的是一具男孩的尸體。散發(fā)的氣味以及溫度都說明這具尸體自停尸房中取出不久。
在一旁的老陳看到這架勢,險些昏了過去。這一夜的經(jīng)歷實在是讓他無法消化。剛給一個孩子取出了彈片不說,這又見到個送尸體的家伙。要不是鮑勃按著他的肩膀,恐怕他早就奪門而出了。
“呶,這是死亡證明,符合你所有的要求。總之你先驗驗貨?!北R比奧將行李箱一掀箱,尸體被直接撂倒了地上,他俯下身用手輕輕拍了拍尸體的臉說道“是你選的那個,沒錯吧?”
申志元皺著眉頭,一臉厭惡的看著盧比奧說道“沒錯。”
盧比奧察覺到了申志元的不屑,一改剛才那副和善的奸商模樣,瞪眼說道“買都買了,還裝什么裝啊,貨不都是你選的嗎?”他自提箱中翻出一只簽收夾扔給了申志元“要不是看在柳光成的面子上,我才不會這么晚接生意。趕緊簽收,耽誤我時間……看什么看啊!想好好談談嗎?”
申志元沒有吭聲,他并不是畏懼眼前的這人。只是當他想到接下來要對這具尸體做的事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占據(jù)什么道德高度。
“成了!”安格斯發(fā)出暢快的歡呼聲,他伸了個懶腰,看了一下手表,此時已經(jīng)是早上9點多鐘。
自昨晚2點鐘開始,安格斯就沒離開過他的書桌。七個多小時的時間好像一閃而過,他完全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直到現(xiàn)在他還處于一種極度亢奮狀態(tài)。
藝術家往往會對自己的一件佳作有著敏銳的預感。安格斯現(xiàn)在就有這樣的預感,他非常確信,他用這七個小時做出了不得了的東西。
柳光成聽到動靜從隔壁趕了過來,他也是一夜未睡。
“完成了?”柳光成急切的問道。
“嗯,不過你這身上的味道……你不會是冥想了吧?這都過去多久了,你不是說再也不會……”
安格斯還記得柳光成身上的這種香料味。六年前當安格斯與柳光成剛認識時,經(jīng)常會聞到這種香味。那時沃納剛剛去世,柳光成非常消沉,經(jīng)常用這種特制的熏香冥想治療他的失眠癥。但后來據(jù)柳光成說出現(xiàn)了很嚴重的副作用,就再也沒有使用。
“我將事情從頭到尾的理了一遍,盡量的回想了一些細節(jié),我認為這件事是可行的。來,讓我看看你的成果?!?p> 安格斯一直認為馬丁口中那些柳光成的往事有些言過其辭。但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柳光成最近的行為確實與他的印象有所不同。
“啊……看看這個?!卑哺袼咕忂^神來,他打開了FBI內(nèi)部使用的身份數(shù)據(jù)庫。去年開始,F(xiàn)BI對身份數(shù)據(jù)庫的安保做了升級,使用了一套新的數(shù)據(jù)庫安保程序,由于這套安保程序與萬神殿數(shù)據(jù)庫使用的極為相似,所以在萬神殿替換新的安保策略之前,禁止破解這個數(shù)據(jù)庫。
“你也清楚,我們在短時間內(nèi)對這個數(shù)據(jù)庫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安格斯在引擎中輸入了柳光成的曾用名,奧斯汀。李,一排排的負面記錄顯示出來。安格斯指向屏幕一處,笑著說道“你看?!?p> “死亡日期1999年2月11日?”柳光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這份資料已被標注死于昨天?!澳阍趺醋龅降??”
“其實,這份資料并不是被改動的,你看到的只是兩份材料之間的一個關聯(lián)?!卑哺袼沟靡獾恼f道“昨晚你選的那具尸體,盧比奧今早會找關系修改死亡時間,你也知道他的那些關系從來都是走‘正門’的。而我讓他使用了我做了手腳的電子文檔,這份資料上傳共享至其他數(shù)據(jù)庫后會與你的資料捆綁,只要查閱你的這份文檔,就會鏈接到今早上傳的這份,只要做好設定,那就只會映射‘死亡時間’這一區(qū)域。既然不是修改,就會不牽扯審核流程,那安保程序也就不會察覺。當然啊,這只是實驗,幾個小時后那個上傳的小程序就會自毀,你這個檔案是不會幫你改動的,這身份值好多錢呢……”
“你的意思是……”
“沒錯,我會做一份含有這種木馬的文檔,上傳到萬神殿的數(shù)據(jù)庫。數(shù)據(jù)庫的資料都是由分區(qū)情報室采集的,這本身就是我的日常工作,我是有權限的。”安格斯的語調聽起來很輕松,但表情卻非常復雜。
柳光成嘆了口氣,一開始他只是想讓安格斯對他跟馬丁的所作所為保持沉默,僅此而已。他沒想到安格斯會跟他們一起想辦法瞞天過海,甚至還找到出了萬神殿數(shù)據(jù)庫的漏洞。
“安吉,你可要考慮清楚,這可能會斷送你的前程。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做傻事還要理性的思考嗎?至于后果……還是等事發(fā)的時候再說吧。我現(xiàn)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想讓這個孩子活下去?!?p> 這時,馬丁大步走了進來,看他的表情像是帶來了好消息。
“你猜的沒錯,剛才我打聽了一下常跟布蘭登合作的obliterator(滅跡者)的消息,大多都在麥克萊恩收拾昨晚的殘局,只有一人今早從費城趕往這里,所以負責驗尸的應該就是他了。這人跟我有些交情,應該比較容易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