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北方這個月份是會下雪了。
我知道forward先生去了吉林念研究生,就總是問他:下雪了嗎?
他的微信昵稱是forward,我叫他未來先生,連續(xù)考研四年,不接受調(diào)劑,終究是走上了這條路,他當然值得我用“未來”二字來回憶起他。
我問過他叫什么的,他說他的名字像張偉一樣普通不好聽,我說,你愛你自己就會喜歡你自己的名字。
但是我還是問過他很多次:你到底叫什么?。?p> 我在凌晨00:30的自習室問過他,在早上去自習室的路上買包子偶遇到他的時候也問過他,他都笑了笑避開問題說,你快去自習室看書吧。從酷熱的六月問到穿毛衣的十一月,我們每天都見面,他是自習室去得最早的,我是自習室走得最晚的。
有一天晚上,凌晨了,外婆問我怎么還不回家,我沒背完專業(yè)課,還是收拾書包往家走了,回家的那條路很寬很亮,但是路上沒有一個人,我戴著耳機晃晃悠悠的走著,馬路邊路燈的影子一個接一個,我一腳踩一個循跡而回,耳機里在單曲循環(huán)夢然的《是你》。
走到過馬路轉(zhuǎn)彎的地方,遠遠看到100米處有個人在后面,隔得遠,我雖然戴著眼鏡但也看不清楚,只看到背著書包,心想,居然還有比我回家晚的乖孩子。
......
很久以后,未來先生才告訴我,那天晚上跟在我后面的人是他,而且他有好多個晚上都故意先出門,在外面等我出去走了一段他再跟上去,我走得很慢很慢,他平時走路都很快,那天晚上他刻意也很慢保持距離跟在我后面,他說他想看看我,最后一個人回家的時候是什么狀態(tài)。他說他只見過我在自習室埋頭做題背書的樣子。
巧的是,當晚,在自習室的群里,有個群友考研復習心態(tài)崩了,群友們都在安慰他,只有他在群里客觀冷靜地另類安慰他,有點吸引到我,我悄悄加了他好友,他秒同意的時候我還有點竊喜。
在去吉林的火車上,他說那天晚上看到我的好友申請,他呼吸都亂了。
他知道我是誰,我不知道微信上的他是誰,我跟他說自習室有個男生天天比我還卷,每天都比我先去,他說:哈哈,怎么會還有比你更早的,真過分。
他知道我說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我就這樣白天在自習室和他一塊在背誦室背書,那個時候我們倆總是擠在一個區(qū)域里背書,晚上回去我就微信跟他說:那個男生天天都比我背得好,嗚嗚嗚,太卷了。他就回:哈哈哈哈哈哈哈。
現(xiàn)實里,我總能發(fā)現(xiàn)他出現(xiàn)得很快,自習室的掃碼解鎖門出問題了,我掃不開門的時候,他會突然出現(xiàn),從里面出來幫我開門,一句話也不說,開完就走。我那個位置的燈壞了,他在群里艾特負責人,說他的燈有問題,麻煩幫他看一看,別人來了以后又說燈好了,然后指著我說,那個同學的燈好像也壞了幫她看看吧。
可在現(xiàn)實里,他出現(xiàn)得很快,消失得更快,很多時候,我都來不及說一聲謝謝他就轉(zhuǎn)身走了。我上微信跟他吐槽,他說:有些人就是這樣的,可能熱心腸但是比較社恐。我問:你在自習室哪個位置啊,我看你不社恐,我來看看你學咋樣。他說別,學得不好,不敢來打擾我。隨后沒多久開學了,在學校艱苦學了2多個月,疫情放開以后全員發(fā)燒感冒,大家能回去的都回家備考了。
所以考試前半個月我又回了離家近的那個自習室,回家前就知道家里人全感染了,不過宿舍的舍友也基本上全感染了,我當時還沒有,于是我硬著頭皮去自習室學習,學了一周多,順利發(fā)燒了。
持續(xù)不斷的發(fā)燒加咳嗽,最后的沖刺也沒有做好,考試前一天,我在微信上問他:你有沒有藥?。克f他也沒有。我說我有,我給你拿。他不要,說他還好,沒有很嚴重。
考了2天,我第一天40°,第二天41°,燒得卷子都沒寫完就送去了醫(yī)院,我知道考研涼了。
那天從考場回家的公交車上,我又看到他了,但是車上人很多,我和他對視一眼就分開了,回家的路上順道回自習室收了一下書,桌子上竟然放著4粒退燒藥,和2瓶止咳糖漿,我不知道是誰的,問了下群里,沒人回我便沒拿。
過了很久我才知道,在我發(fā)現(xiàn)自己感染以后,準備離開自習室回家復習的當天,我前腳走他后腳也感染回家了,他以為我出去上廁所還會回來,就把藥放在我桌子上,本來有個紙條說是給我的藥,可能后面也不知道去哪兒了,那個時候,連我在醫(yī)院上班的姐姐也沒有買到退燒藥給我。此后,我再沒見過他。
新年的時候,我跟他聊天,我問他有時間出來玩嗎,出去看電影,我記得大年初一爸媽和小妹出去玩了,我不想一起去,但一個人又覺得無聊,他回復說好,我馬上買了兩張票。晚上六點的票,我4點就約他出來,他說他來不了了,他回了老家,本來想著無論如何也要來赴約,但是陰差陽錯趕不上車了,他說了很久抱歉的話。我有點失落的,當時的失落不是因為他是我在自習室認識的那個人,而是大年初一我跟爸爸媽媽說我有朋友一起玩不用管我,現(xiàn)在還是要一個人過了,我真的很不喜歡過節(jié)的時候一個人呆著。
但我還是跟他說沒關(guān)系,他說他明天肯定來,我說不用不用,為了一場電影,那么遠你的成本犧牲太高了。
他最終也確實沒來。
之后的這大半年里,我們聊著天他常常會突然說一句:要是那天和你去看了那場電影就好了啊。
疫情封城的某一天,我在群里問:能不能去自習室拿書啊,突然封了,書都沒拿回家,咋復習?
然后我就悄悄溜出去拿書,因為怕被社區(qū)服務(wù)人抓住,我?guī)缀跣∨苤ィ党痰穆飞蠈嵲谔哿?,心臟疼得不行,就順勢抱著書蹲在路邊,他不知道從哪里悄悄走過來,問我:你怎么啦?我?guī)湍隳冒伞?p> 我看了他一眼,嘴上說:不用不用。心里卻想,這么高冷的人居然跟我說話了,奇跡!
回家就看到他在群里回復我那個問題說:能,我們一起去吧。
忘了是考研結(jié)束后的第幾天了,我微信跟他聊天,隨口又一問你叫什么名字啊。他干脆利落的回了兩個字—他的名字,然后又說,雖然很普通,但是也希望你能記住。
我現(xiàn)在還是叫他未來先生,因為未來兩個字在他身上真的會閃閃發(fā)光。
......
很久以后他才跟我說其實我晚上經(jīng)常跟在你后面,你都沒發(fā)現(xiàn),你有時候踩著路燈走,有時候踩著磚塊走,還偶爾走邊邊上的平衡線,一瘸一拐的走,我當時想要是能跟你做朋友就好了。你那天說約我看電影的時候,我興奮了一整天,第二天發(fā)現(xiàn)沒有車的時候在車站沮喪了好久。后來再約你去游樂園你都說有事,我就覺得我這個人活該沒朋友的。
他考上研究生的時候我真的挺開心的,我的考研日記,有1/2都有他的影子,我覺得我考不上他能上還挺好的。
只是后來,再想起他的時候再也沒有一點點紅了臉的樣子了。
我們聊天的時候,他偶爾還是會說:要是那天和你去看了那場電影就好了。
是啊,
要是那天去看了那場電影就好了,
那吉林的雪我不用問你就會分享給我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