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飛雪擾亂著視線,凌厲的風仿佛刀刃一般割在云知意裸露的皮膚上。
看著遠處似乎跟剛才沒什么變化的山頂,云知意無奈,卻也只能一步一步緩慢的前行著。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低悶的吼聲,緊接著,一聲接一聲的低吼傳來,云知意頓感不妙,一抬頭,周圍的山壁上走出來一只接著一只通體純白的雪狼,那些雪狼呲著尖牙看著這陌生的闖入者,猩紅的雙眼里面充滿了嗜血的欲望。
一條雪狼緩慢的踱步向她走來,云知意微微瞇眼,身后瞬間顯出九條尾巴,雙目由黑瞳變成血一般鮮艷的紅色。
那雪狼居然下意識的后退,周圍的雪狼也都全部后退了幾步,甚至已經(jīng)有小雪狼開始低嚎,就算沒有靈力,云知意的真身可是九尾神狐,那是神獸血脈里的壓制!
“你是何人?”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云知意尋聲望去,那是一條與其他狼群無異的雪狼,只是那雪狼的右眼上有一道長長的疤,而那雪狼的脖頸處有一圈淡紅色的毛色。
是雪狼王!
“九尾神狐?!毖├峭鯉е蛄康哪抗饪粗雌饋砣醪唤?jīng)風的云知意。
“九尾神狐不是已經(jīng)滅族了?”
“它是假的吧!”
狼群里傳來了質(zhì)疑的聲音。
云知意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看著那雪狼王,此刻的她身上沒有一點靈力,根本不可能打過這么多雪狼,若是想活著平安的走過這里,只有雪狼王退讓才行。
就在云知意以為雪狼王不會有動作的時候,瞬間,雪狼王從山丘上一躍而下!
跑!云知意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就跑,可她怎么跑得過以速度和殺戮著稱的雪狼一族,更何況追著她的還是雪狼王?
雪狼王很快就超過她并且擋在她身前,雪狼王低聲嘶吼著,目光里盡是對她的垂涎。
云知意側(cè)身躲過雪狼王尖銳的爪子,可身上的衣袍卻被撕扯壞,手臂被劃出三道血痕!顧不上傷痕,云知意只能勉強的躲閃著,可很快,雪狼王一個飛撲將她壓在身下,眼看著那爪子就要拍到自己頭上。
云知意閉上雙眼,可并沒有預(yù)料之中的疼痛,身上也是一輕,睜開眼,云知意一愣,因為在自己面前,寂凌寒送自己的銀絲鳳鸞正漂浮在空中,散發(fā)著強大的靈力驅(qū)退了雪狼王。
雪狼王呲著尖牙頗為忌憚的看著銀絲鳳鸞。
云知意趁機起身,抓起銀絲鳳鸞轉(zhuǎn)身就跑!
跑了半天直到身后沒有一點聲音了云知意才停下,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裸露在外的皮膚被凍的發(fā)紅,看著手里的銀絲鳳鸞,云知意失笑,她就知道,雖然寂凌寒送過她太多好看卻無用的物件,但她的貼身之物,從來就沒有無用的!這銀絲鳳鸞里面,帶著寂凌寒的靈力和靈云劍的力量!只為在關(guān)鍵時刻保護她!
云知意看了看手臂上深可見骨的抓傷,還在不斷的留著血,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打開之后將里面白色的粉末倒在傷口上,很快就止住了血,這些都是寂凌寒精挑細選放在身上能保命又不占地方的東西,以往有靈力護體,根本用不到這些小玩意,寂凌寒卻說有備無患硬要她帶著,如今竟真的派上了用場,云知意用力撕下衣裙上的一條布,簡單的將傷口包扎了一下繼續(xù)向前行走。
神界。
寂凌寒剛與眾仙家商議完事一回到虛空殿就發(fā)現(xiàn)有許多仙官出入。
進入殿內(nèi),看見一堆人圍著寂羨予嘰嘰喳喳的一臉擔憂。
寂凌寒踏步向前,只見寂羨予躺在床塌上臉色蒼白,一看見寂凌寒來了,立刻委屈的撅起嘴,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給寂凌寒心疼壞了!
“爹爹!我好疼!”
“怎么回事?”
寂凌寒焦急的看向一旁的祁霧,祁霧一手拿著藥材一手釋放著靈力認真的在煉藥。
“小包子趁著鳳凰和神龍不在,偷溜了出去,結(jié)果掉到了鎖妖塔里,那里面都是窮兇極惡的萬年大妖,小包子被一只黑熊精拍了一掌..要不是我們鳳凰和神龍及時趕到..恐怕?!奔帕栌艨雌铎F無法分心回答他,便自己接過話了。
“羨予的力量很特殊,他體內(nèi)擁有著神力和妖力,而且血脈特殊,我和翎也沒辦法?!兵S在一旁開口道,嘆了口氣,眉眼間也很是著急。
“那黑熊精在鎖妖塔十八層,我也是真佩服這小子怎么做到的!”祁霧那邊的丹藥出爐了,急忙跑過來喂寂羨予吃下。
“那黑熊精還是個修煉了八萬年的大妖,再加上體內(nèi)的毒素,那一掌,給我一下我半條命都沒了!更別說小包子了!”
“羨予體質(zhì)特殊,哪怕是再好的丹藥也無法徹底治愈他。”鳶有些擔憂的開口。
“是啊,我現(xiàn)在只能壓制他體內(nèi)的毒素,并不能徹底祛除。”
“那該怎么辦!”
“墨蓮,墨蓮可以!”翎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興奮的一拍大腿。
“對!墨蓮定可以,只是那墨老頭那么寶貝他那幾棵花…”
“幾棵破花而已,他不給我就搶,大不了炸了他那龜殼!我現(xiàn)在去!”翎化作一道流光飛向遠方。
“等等翎吧,如今也沒別的辦法了?!兵S安慰著眾人。
寂凌寒看著因為疼痛小臉都皺在一起的寂羨予心疼的不行,只能拉著他的手不斷輸送著靈力以此緩解他的痛苦。
察覺到一直沒有出現(xiàn)的云知意,寂凌寒微微皺眉。
“阿意呢?”
“不知道啊,一直沒看見。”寂凌郁搖搖頭。
“意姐姐去妖界找青木了?!被疸C開口道。
“找他做什么?”
“是我讓她去的?!兵S撇了一眼火鉉,開口道。
見鳶開口,寂凌寒也沒有在懷疑什么,只是擔憂的看著寂羨予。
“意兒呢?”鳶用靈力傳聲給火鉉。
火鉉滿臉糾結(jié),卻還是傳聲給她:意姐姐去不周山取神源了。
鳶深吸了一口氣,化作一道流光飛走。
瘋了!真是瘋了!
不周山之巔,風雪彌漫。
眼前是一束直沖天際的光束,光束中間漂浮著一顆通體純白的圓珠子,珠子上面流動著精致復雜的花紋,熠熠生輝。
云知意深吸了一口氣,她能感覺到體內(nèi)的妖源在躁動,那是一種同類之間的吸引,也是一種最原始的對力量的渴望!
強壓下心底的躁動,云知意邁著步子小心翼翼的向神源靠近,直到只距離神源一步的時候,云知意停了下來。
妖源出現(xiàn)的時候,哪怕還沒進入她體內(nèi),她都已經(jīng)感覺到了壓迫感,可這神源卻沒有,哪怕已經(jīng)近在咫尺,云知意也沒有任何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死了一樣!對!就是這種感覺!神源太過安靜了,安靜的不合常理,如果是盲人,恐怕都不會發(fā)覺面前有東西而徑直穿過它!
“你是誰?”一個突兀的聲音在狂風呼嘯的天地里陡然響起!
云知意皺眉,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人!
難道…云知意看向面前那顆小珠子,沉默著。
“你想要我?”那聲音又響了起來,聽起來像是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充滿了稚嫩和冷漠。
“神源?”云知意試探性的開口。
“這里還有別人嗎?”神源淡淡開口,語氣里有些嘲諷的意味。
云知意倒吸了一口冷氣。
神源!居然擁有了意識?。?!
云知意皺著眉,她完全沒想到會面對這種情況,那可是存在了千萬年的神源,居然擁有了意識!
“你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鄙裨从珠_口了,語氣里似乎有些委屈。
云知意不明白他這委屈是哪來的,但還是開口回答道:“因為…那個人?”
云知意不知道怎么形容,畢竟不知道那個人叫什么,只知道是她的前世。
“她…是我娘親?!鄙裨凑Z出驚人!
“神主的愛人?”
“嗯?!?p> “神主是你父親?”
“嗯?!鄙裨椿卮鹬恳粋€問題。
這下輪到云知意沉默了,她實在沒想到過這種情況。
“你不是娘親?!鄙裨从珠_口了,似乎都能透過語氣看見他臉上失落的表情。
云知意沒有說話,因為她不知道怎么開口。
“我不能跟你走?!?p> “為什么?”
“因為你沒有天輪,只有擁有天輪的人才可以擁有本源之力?!?p> “可我有妖源。”云知意皺著眉。
“一個沒有靈智只有原始欲望的小破孩罷了!”神源的語氣里充滿了不屑,但并不然人討厭,就像一個鄰家大哥哥教訓不懂事的小弟弟一樣。
云知意又沉默了。
“不過,魔源倒是修出了點靈智,不過也只有最基本的欲望罷了?!?p> “我需要你?!痹浦饪粗裨?,目光堅定,無論如何,她今天必須得到神源,魔神已經(jīng)開始大肆侵襲其他界面,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不行,你沒有天輪,哪怕你是九尾神狐,也承擔不了雙源入體的!”神源果斷拒絕她。
“不試試怎么知道?你應(yīng)該也能感知到魔源吧!”
神源沉默了,云知意也不急,靜靜地看著那顆閃閃發(fā)光的珠子。
“感覺的到,魔源已經(jīng)不一樣了,它已經(jīng)不純凈了,都怪那個人,真是令人討厭的氣息!”神源咬牙切齒的開口。
“所以,我需要你?!?p> 需要你來凈化魔源,需要你來拯救這世界!
“那個人不應(yīng)該是你。”神源淡淡開口。
云知意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勾起笑容。
“的確,但,我不舍得他出事?!痹浦饽樕蠏熘屓坏男θ?。
“有病?!鄙裨戳R了一句,有病,真是有病,和娘親一樣有病,和娘親一樣…一樣傻!
神源沒有再說話了,云知意感覺的到,神源在散發(fā)著力量,只一瞬間,云知意就感覺到體內(nèi)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在用力捏著你的器臟一樣!
疼,那感覺比妖源要疼上百倍!
云知意跪倒在地上,身體因痛哭蜷縮在一起,她周圍,是由白色的靈力形成的龍卷風,將她包在中央,那些靈力化作一條條如絲線般粗細,一條條飛進云知意體內(nèi)。
“啊?。?!”云知意痛苦的哀嚎著,九條尾巴胡亂飛舞著,大雪紛飛的天額頭上竟然冒出了汗,狂暴的靈力使雪花根本落不到她身上。
鳶剛到這里便看見這一幕,剛想運用靈力,那龍卷風內(nèi)傳來一聲滾,鳶一愣,咬咬牙,依舊往龍卷風里輸送著靈力。
“滾開!”神源怒呵了一聲,一道白色的風刃飛向鳶,將她捆住無法掙脫!
“放開!”鳶絲毫不懼,身后顯出鳳凰真身,金紅色的巨大翅膀展開,在這不周山之巔,沖天鳴叫,整個不周山上的動物全部因為這鳴叫而痛苦不堪!
鳶身上的風刃越發(fā)緊繃,鳶身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無數(shù)被風刃劃傷的傷口,可她卻依舊在掙扎。
砰!風刃炸開,鳶化作真身,火紅色帶著巨大威壓的鳳凰沖向那龍卷風。
突然,一個看上去四五歲的小奶娃出現(xiàn)在半空中,出現(xiàn)在鳶的面前,小奶娃伸出一根手杖,剎那間,白色的靈力光柱沖向鳶。
鳶張開嘴,火紅色的靈力毫不吝嗇的釋放。
在這不周山之巔,世間最強大的三股力量中的兩人在此瘋狂釋放靈力對打!
神界一陣震動,天君看著不周山的方向,嘆了口氣。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會死的!”鳶怒道!
“她難道會不知道嗎?”神源冷聲道。
她當然知道,但她還是這樣做了,若是在以前這種事情絕不可能發(fā)生的,但現(xiàn)在的不一樣了,這世間有她所愛之人,也有太多她所珍視的人了,所以為了她們,她甘愿為這蒼生赴死。
鳶還是收了手,看著已經(jīng)暈死在雪地上的云知意難掩心疼。
神源站在一旁,雙手結(jié)印,眉間出現(xiàn)一朵白色的雪花,然后雙手中涌出靈力,涌入云知意體內(nèi)。
“剩下的,只能看她自己了,若是失敗,就是魂飛魄散?!鄙裨吹拈_口。
云知意意識模糊,是覺得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
看著漆黑無光無邊無盡的世界,云知意垂眸,又是這種感覺,三萬年來,一直都是這樣,只有她自己,沒有父母,沒有愛人,沒有朋友,有的只是這無邊無際的孤獨,哪怕四方境內(nèi)擁有四季輪轉(zhuǎn),云知意也還是總呆在這無邊的黑暗里。
“娘親,火鉉又欺負我!”一道委屈巴巴的聲音傳來,云知意低頭看去,小包子抱著她的腿指著前面。
云知意抬頭,火鉉插著腰冷哼道:“明明是你自己笨!”火紅色的頭發(fā)在黑暗里格外耀眼。
“火鉉,你都活那么久了還欺負一個小孩子!”祁霧雙手環(huán)胸砸著嘴出現(xiàn)一臉鄙視的看著我火鉉。
“放屁!誰欺負他了!”火鉉怒氣沖沖的瞪著祁霧。
“祁霧!你怎么把我的花養(yǎng)死了!”寂凌郁抱著一盆枯死的淡藍色花朵氣沖沖的揪著祁霧的耳朵。
“小包子我給你的功法你練習完了嗎你就跑出來玩!”翎插著腰指著小包子怒氣沖沖。
“好啦你讓她玩吧!”鳶在一旁淡淡的笑著。
云知意看著這一幕,眼眶發(fā)紅。
身邊陸陸續(xù)續(xù)的又出現(xiàn)了熟悉的身影,碧落,碧珠,云父云母,云知晏,傅雁辭…
“阿意?!痹浦忭樦曇籼а弁?,是寂凌寒。
寂凌寒微笑著向她走來,將她擁入懷里。
云知意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縮在寂凌寒懷里大哭著,是的,她不是一個人,早就不是一個人了!她有過愛她的父母,有生死相依的朋友,有孩子,也有寂凌寒!
黑暗里,出現(xiàn)了一束光芒,那光芒逐漸籠罩了黑暗,將云知意拉出了那永無止境的黑暗,那光芒溫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