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初晨,丞相府門口,丞相夫人清點著行囊,嘴里念叨著老頭子“我早就說過讓你不要招惹長亭侯,你偏不,看看,差點命都丟了吧,你丟了命不要緊,我還想活著呢,在老家種地的咱大兒子也還得活著呢,你偏就想為了那些莫須有的玩意把全家的命都差點搭進去?!?p> 丞相認認真真裝著箱子,擦了把頭上的汗“是是是,我錯了,我自私,我老糊涂,求夫人放過我這次吧?!?p> 丞相夫人叉腰,氣鼓鼓“放過你,這次要不是云川侯新科狀元和榜眼三個人為你求情,皇帝也顧念著舊情,你還能在這站著和我頂嘴!”
丞相忙認錯,心里卻在想自己什么時候頂嘴了?又想,他這次差點沒命也不算全無收獲,起碼把云川侯擺到了長亭侯的對立面,也讓滿朝文武明白皇帝現(xiàn)在并不完全信任長亭侯了。下一步,就是回老家慢慢收集長亭侯的罪證。
丞相夫人見他在出神,擰了他的耳朵,訓(xùn)道“我跟你說話呢,你又想什么呢?”
丞相疼也不敢叫,只能說道“啊~夫人,我錯了,錯了……你再重復(fù)一次?!?p> 丞相夫人重重嘆了口氣“我說,咱老家那個縣的縣令是你為數(shù)不多還留在朝廷當官的學(xué)生,他又是最早歸順長亭侯的,等回了老家,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呆著帶孫子,一步大門都不許邁,一個人都不許見!”
丞相委屈巴巴,心想怎么比坐牢子還慘,嘴上卻說“好,一切都聽夫人的?!?p> 我今日來此是本想為丞相送行的,可看那處的情形,我還是不出現(xiàn)為好吧。
每日下朝,長亭侯都會從我身旁經(jīng)過,我看著她目不斜視的臉龐,心里只覺酸楚。
走到這個地步時,她對我的感覺還只是蔑視。直到溫滔向皇帝求娶云川侯獨女陳沉辰,長亭侯才恨意愈深。而我再不能直視她,只敢偷眼看一看她火紅的衣角。
那時皇帝正樂得看長亭侯和云川侯暗中較勁,自是樂意溫滔娶陳沉辰,因此親自賜婚,也可賣云川侯和溫滔兩個人一份人情。
長亭侯在皇帝賜婚當日,早朝都沒上完,在中途告病離去,這次她再次走過我身邊終是將目光投向了我,那一眼,讓我只覺的寒風(fēng)冰雪在瞬間襲來,她同我在今日劃清了界限。
我被皇帝的聲音喚了回來,他在說“不如今日給朕的榜眼一同賜婚吧。”
我出列婉拒,說自己還沒有成親的打算,我看到皇帝的唇角,帶著幸災(zāi)樂禍的笑。
下朝后,我魂不守舍的飄回了家,悶頭倒在床上,皇帝的那抹笑在我心里卻怎么也揮散不去,總覺得怪異。忽然,我靈光乍現(xiàn),思緒在瞬間清明,我猛然坐起,想起來皇帝與長亭侯自幼相識,那他必定知道她是女兒身!他給她權(quán)利地位縱容,這份寵溺絕不簡單。如今,他又開始削弱她的力量,他想要的是讓她依賴他,他想要的是她的眼里只有他,他想要的是長亭侯!
我坐在床上,處在震驚中久久無法回神。我自問我對長亭侯的感情大概比不過皇帝炙熱深情,我覺得真諷刺,剛剛我還覺得沒人會比我更愛那樣的她,可原來愛的比我濃烈的大有人在。
我倒回床上,閉上眼,希望就這樣永遠睡下去。
云川侯帶溫滔回家用飯,侯夫人已見過溫滔兩次,對這位新科狀元甚是滿意,其實只要不讓自己女兒進宮,嫁給誰她都是滿意的。而溫滔不僅學(xué)問好品格好連性情也十分好,侯夫人再看準女婿自是喜上加喜了。
陳沉辰也躲在屏風(fēng)后瞥到了未來夫君的模糊身影,她雖是將門虎女,但自小尋了女先生教導(dǎo),所以身上帶著股書卷氣,人也聰明伶俐,對于以后是進宮還是嫁給別人她都不抵觸,她知道她的命運由不得她。
看到溫滔,聽得他的談吐,陳沉辰都是滿意的,她相信她可以和這個男子相敬如賓,圓滿的走完一生。
云川侯看著女婿,也越看越滿意,其實他選他做女婿不僅是看上了他的聰慧和在官場的游刃有余。
記得那日,他和夫人去廟里上香邀溫滔作陪,因自家夫人弄丟了香油錢,他便下山去找,待找到了回去的途中偶遇一瞎眼老道,他一邊走一邊想,在寺廟山上遇道士,真是奇了,莫不是走錯了山門?
云川侯走過他的身邊,剛上得兩階,便被叫住。
那道士說道“貴人慢走?!?p> 云川侯自覺有意思,停下腳步問道“道士,你叫我貴人,那你可知我是怎樣的貴人?”
道士柱著根破木棍,神神叨叨的說“貴人身上的殺伐之氣,應(yīng)是領(lǐng)兵打仗的武將才會有的?!?p> 云川侯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又看他眼窩深陷,奇道“你不看我,竟都能知道我是武將,既有如此神通,道士,你在此攔我又作何?!?p> 道士笑了兩聲說“老道在此是為了一樁還未成的姻緣?!?p> 云川侯嚇了一跳,忙說“我同我夫人感情好的很,你這道士別瞎說?!?p> 道士見他誤會,也不急,仍緩緩說道“非是貴人的姻緣,而是今日與貴人一同上山的那男子的姻緣?!?p> 云川侯脫口道“溫滔?”
道士說“原是姓溫?!?p> 云川侯自覺失口,接著問道“自是他的姻緣,你攔我做什么?!?p> 道士也不故作神秘,耐心解釋“此人的姻緣與貴人息息相關(guān)。這位溫姓人氣象金貴,貴不可言的那種貴,若是他的姻緣落在貴人家里,那貴人以后的一場血光大劫可免。”
云川侯皺緊眉頭問道“我的血光大劫,什么大劫,如何可破?”
道士重復(fù)“讓他的姻緣落在貴人家里。”
云川侯還要再問,那道士卻擺擺手不愿透露更多,下山去了。
我在神界翻看記錄看到這一段時,就實在佩服溫滔,竟想出這樣的法子成了云川侯的女婿,也想通了他后來怎么就能狠得下心奪了云川侯的兵權(quán),于他來說,只要能達到目的,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