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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浮沉錄

第三十八回 回首釋然再朝前

苦海浮沉錄 無愁是福 2778 2024-02-16 00:35:46

  而這次,恰巧輪到潭月來出題。

  “便是門上那句,淡淡湖光山間游,漫漫長夜波瀾起?!?p>  可潭月沒有在寒亭等到穆阿涼。

  那三日上京風(fēng)云大變,原來是秦秉德駕馬上御道,不顧妻兒,拜求秦秉安還穆阿涼自由,然而秦秉安卻不同意,更是揚(yáng)言要?dú)⒘俗约旱陌埽?p>  上京內(nèi)的權(quán)貴官宦都如沿壁走繩,一旦有任何風(fēng)云變動,便是兔起鶻落的事。

  上京的百姓傳聞,是穆阿涼去求得情,保住了上京的安穩(wěn),婚期卻又提前了一天。

  本來三日之后的婚禮,提前一天,穆阿涼沒有機(jī)會去赴與潭月的約定了。

  “自此,我有半年都不曾見到你母親?!?p>  后來上京,分成了兩派,一派說穆阿涼龍族妖女,紅顏禍水,挑撥皇族,企圖惑亂朝綱。又一波說,穆阿涼如仙明降世,皇族兄弟不和,還是她來穩(wěn)固安和。

  有人說穆阿涼愛的是秦秉德,另外一群又說她愛的是皇帝。

  潭月知道,在這樣的輿論下,穆阿涼的日子不會好受。

  這時,潭月又收到了穆阿涼的來信,她在信里規(guī)勸潭月,修仙道途無比困難,卻不可以秘籍經(jīng)傳這種捷徑取得,走火入魔時有發(fā)生。

  “天下之大,四海為家,先生不該困在上京,哪怕是回瑯琊山,卻也比在這方風(fēng)雨之地好?!?p>  無憂皺著眉,她望著雙目里波瀾起伏的秦愚,又問潭月:“她是在勸前輩離開上京?”

  “是的?!碧对抡酒鹕?,繼續(xù)說:“可我還是想再見她一面。我喬裝打扮,混進(jìn)了大內(nèi),終于見到了她?!?p>  而這時的穆阿涼,已經(jīng)懷上了秦愚。

  潭月問穆阿涼愿不愿意跟自己走。

  穆阿涼笑著搖搖頭,她仍舊深陷在這密密麻麻被用愛編織的陷阱里,穆阿涼說她有了遠(yuǎn)江的孩子,她的家在這,天下也沒有比這里好的地方。

  她笑著對潭月說,既然來了,要不要給孩子取個名字。

  “我說叫你冰正?!?p>  秦愚抬起頭,看向潭月:“取自冰霜正慘凄,終歲長端正?!?p>  潭月點(diǎn)點(diǎn)頭,苦笑道:“可你母親不同意。她說她不需要孩子經(jīng)歷千折百磨還要端正不阿,她說她想讓你一生智慧,不在苦難中糾纏,不被過去所蠶食?!?p>  于是就有了大智若愚的愚。

  “我與她辭別時,她隨手割下了一縷發(fā)絲,贈給了我,說這是龍須,醫(yī)死人藥白骨。雖然一條龍只有六根,但她愿意贈予我。她說與我為友三生有幸,我為她孩子取名,更是她的榮幸?!?p>  穆阿涼的取舍向來豁達(dá),或許她并非是掉進(jìn)了陷阱,她只是從一而終的選擇了秦秉安。

  “她不是傻子,她是個有方向的人,她有明確的愛人。比起她,漫無目的的尋找秘籍的我,猶如螻蟻?!?p>  “從一而終……”秦愚望著無憂,就見她托著下巴,也癡癡的望著自己。

  “她的擔(dān)心多余了……”潭月笑著從袖子里變出了龍須,烏黑的發(fā)絲被他用精致的紅綢包裹著,優(yōu)雅輕柔的躺在他的手心,就宛如是被含辛茹苦的寶貝了那么多年,穆阿涼的發(fā)絲還是那樣明亮美麗。

  “我沒有走火入魔,這龍須,也該去用來救值得的人?!?p>  潭月的目光無比的空遠(yuǎn),仿佛是從那發(fā)絲,穿越去了過去,在寒亭,在曲水流觴,在大內(nèi),在街道上。

  他在別人口中和自己眼里認(rèn)識到了那個小郎君,小娘子,那句詩始終沒有對出來,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心中的情感又勝過了賭約。似乎是二人都沒記起,卻絕不是二人都忘了。

  秦愚接過那一縷發(fā)絲,陌生又熟悉的溫度瞬間鋪蓋在他全身。

  “你長大也不容易啊。你的父親讓你背負(fù)那么多,阿涼也不在你身邊,你沒有兄弟姐妹,卻又是這個家族里的人,注定了你要承受更多的孤獨(dú)和疑心。

  疑心可以消解,可別人對你的恐懼,是十分難解的,而孤獨(dú)……從沒人解得開?!?p>  無憂看著潭月凄涼的背影,又回頭望向低頭不語的秦愚,心中五味雜陳,戚風(fēng)冷雨。

  屋子外面的風(fēng)停了,可她的心卻靜不下來。

  是啊,可那是他的故鄉(xiāng),上京是他的家,哪怕那里險(xiǎn)象環(huán)生,卻也有他惦念的一切。

  他的責(zé)任,他的家,他的希望。

  他多希望那些害怕他的人,能接受他啊,他沒有父母,可他是有兄弟姐妹的,這個江山,本該他們一同守護(hù)的……

  “前輩或許聽晚輩一言,昨日之事不可追,您也當(dāng)聽阿涼娘子的話,不在苦難中糾纏,不被過去所蠶食?!?p>  他們離開之后,鶴發(fā)童子才再次現(xiàn)身,他有些不解,過去來討要龍須的晚輩都被潭月趕走了,這兩個人,竟然如此輕易就給了他們。

  “龍須若不用,在我手里就是廢物,不用的寶貝就不是寶貝了。況且那是阿涼的孩子,我交給他準(zhǔn)沒錯?!?p>  “那你的心結(jié)能打開嗎?”

  潭月笑了笑,說:“那小娘子說的對,不在苦難中糾纏,不被過去所蠶食。是時候放下了……”

  走時,屋子門口的詩句變了變。

  變成了“如癡如醉多少往,如夢如影卻俗塵”。

  “一看就不是我母親的詩句?!?p>  “為什么?”

  “我母親只寫過一句律詩,她抱著我,午后喝茶,用茶水在桌子上寫的——

  霞斕一片金鱗閃,深潭明月最當(dāng)年?!?p>  “記這么清楚?”

  “母親只有這句詩和一首絕句,我當(dāng)然記得,她常常念叨?!鼻赜薹鲋鵁o憂走上岸,就看到身后的屋子上空忽然飛來了一只仙鶴,屋外的桃樹倒塌風(fēng)化,卻不知屋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

  卻俗塵的潭月放下了那一段執(zhí)著的往事,修習(xí)心境湖面開始有了漣漪,卻猶如穩(wěn)固水鏡,極難被踩破。

  而他也蛻凡衣羽化身,成仙駕鶴而去了。

  “五郎……”無憂拉了拉秦愚的袖子,說:“回頭,我同你回上京好不好?”

  秦愚回頭看著無憂,他眼神里閃過了一絲驚訝。他沒有想到,無憂會主動和他說這句話。

  從冬地出來,他為了這句話輾轉(zhuǎn)反側(cè),不愿開口,他不知道,帶無憂去上京,究竟是保護(hù)她,還是害了她。

  然而如今的無憂,卻主動選擇了去上京。

  “上京對你來說,可以說是兇險(xiǎn)無比。”秦愚提醒無憂:“你去上京,猶如掉進(jìn)陷阱?!?p>  “可那里有五郎不是嗎?自我上岸以來,只有待在五郎身邊時最安全,況且……比起其他地方,上京至少有五郎,知道底細(xì)手下有人,其他去了任何一個州郡,都只是外鄉(xiāng)人罷了?!?p>  從這一番話里聽得出無憂確實(shí)無比希望追隨秦愚,她到任何一個地方,都不如上京。

  上京是秦愚的故鄉(xiāng),這一點(diǎn)至少證明,她和秦愚去上京是歸家,而不是從一個異鄉(xiāng)到另外一個異鄉(xiāng)。

  無憂說的是有道理的。

  況且,只有把無憂留在自己身邊,才能確保她不受傷害……

  或許不是一定的,但至少有秦愚在保護(hù)她。

  “我在極北,到了一座廟宇里,是你母親的廟宇……”秦愚跟在無憂身邊,將壁畫的事告訴了無憂。

  他一直打算告訴她,卻一直沒有找到機(jī)會。

  那就現(xiàn)在說吧,告訴無憂,她還要去尋找恩人,而不是裝聾作啞,讓她和自己回上京。

  “封印神力?”

  “對。”

  無憂將發(fā)梢在手指間纏繞了兩圈,喃喃:“原來恩人是想用封印神力的方法,將我變成普通凡人?!?p>  “這樣一來,熬過亂世,你便是個普通人,自由自在,瀟灑快活?!鼻赜抻行┰囂降臉幼?,偷瞄了無憂兩眼。

  “那亂世怎么辦?”

  “什么?”秦愚被問住了。

  “若如你所說,上岸苦海之子應(yīng)當(dāng)行善事,做好人,就像是寒竹說的,知容寬,樂悲憫,懷眾生,念天地。那……我覺得我不該這么早封印神力?!?p>  “每個人出生后都該做好人做好事,可并不是每個人都這么選擇的?!?p>  “對啊,長兄選擇了為虎作倀,我選擇與他背道而馳,不對嗎?”

  “那你想怎么辦?”

  無憂望著近在咫尺的山腳,聽著風(fēng)在耳邊沉吟,她平靜的心好似明鏡:“那就先留著吧,我總覺得會用得上?!?p>  秦裕當(dāng)然明白無憂說的是什么。

  見過雪域的人沒人會忘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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