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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移文

第三章 風(fēng)景憶當(dāng)年(8)

南朝移文 禾鐸 2696 2024-01-29 09:10:00

  偏偏隔日一早,趙元沖隱約聽到門外說話聲,立時就清醒了。他不好于賴床,凡事自制自持,已成了習(xí)慣。揉著眉心開了門,只見院中是辰良,張口便問,“什么事?”

  辰良見著他醒了,忙說道,“剛才差役來傳了話,沒甚要緊事,殿下您要不再歇會兒?”

  趙元沖疑道,“沒甚要緊事?”這漁倉縣令貪財好功,上行下效,整個縣衙大小吏皆惡腸惡肚,又有川穹山相挾幫襯,今日怎的這樣好脾性,來傳了話便走了?

  辰良解他疑慮,自答道,“來的不是縣衙差役,是允州知府的人。允州兩大門派先后險些滅門,昨夜允州知府半夜到的漁倉縣,看過高海漏洞百出的卷宗堂錄之后,連夜驗看了程海兆尸身,今早得了結(jié)果,說程海兆雖受掌力重擊,內(nèi)傷頗重,但要命處卻不在此,卻是被人以指力掐斷頸椎而死。那允州知府將高海好一通訓(xùn)罵,說高海勾結(jié)江湖人,屈打成招,貪剝苦主,要重審鄭則與程海兆一案。現(xiàn)在程海兆的尸體還在縣衙大堂放著呢,州府官兵寸步不離,川穹山的人早上都快氣死了?!?p>  “又說虎威鏢局藏庫雖牽涉甚廣,但畢竟屬于鄭家所有,差役來告便是為了此事,說是今日午時允州知府傳所有涉案人到虎威鏢局開庫驗物。”

  “噢?”趙元沖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意外,也生了些興趣,問道,“允州知府現(xiàn)在是何人?”

  “允州現(xiàn)任知府叫李忠達,永狩四年二甲進士,曾在京城屯田司任職三年,后外遣做了允州運城縣的縣令,七年前因剿匪有功政績卓著才升做了允州知州。殿下您忘了,那次陛下還贊他為百官忠勇之楷模?!?p>  趙元沖想了想,“是他啊。”繼而想到這國運朝勢,不禁又道,“這些年成周流寇盜匪猖獗,只可惜官員大多昏弊懦弱,魚肉百姓搪塞上面他們倒是精明的很,到了這事上,卻不見有哪個能真的有些功績的。這李忠達倒有幾分膽色?!?p>  辰良也點頭,“這允州知府確實要比那高海明事理些?!?p>  隨后,眾人洗漱用飯,及至中午,留下老管家和憐音照顧謝玿與小蟠桃,其余人都略做準備出發(fā)去往虎威鏢局。

  謝玿換了藥,撐起身子看屋外陰沉天色,問憐音,“賀奔回來了么?”

  憐音擰著帕子,給她拭方才換藥時疼出的汗水,邊道,“早上就回來了,一起跟著去了?!?p>  “噢,”謝玿點了點頭,又問,“那個李忠達人怎么樣?”

  憐音忽然笑出了聲,瞧著她。

  謝玿揉揉鼻子,臉色微紅嘟囔,“我不放心?!?p>  憐音笑道,“現(xiàn)在最不讓人放心的就是你了,殿下行事謹慎又周全,旁人若想害了他也是不容易的?!?p>  謝玿卻嘆氣,“他被人害的還少么?”

  她這是想起京中朝堂那一灘惡海險波了,那局勢何時穩(wěn)定究竟最后鹿死誰手誰也不知道。權(quán)利傾扎之下,很難說誰能真正從始至終手不沾血兩袖清風(fēng),她在這方面倒不慣于死鉆牛角尖,不過心疼他罷了。

  憐音給她擦凈了汗水,將她額前的碎發(fā)撥到耳后,忽然說道,“等到了允州府,不如去首飾鋪子里看看?”

  謝玿捏了捏自己嵌著珍珠的絳帶,說道,“不必了吧,幾條絳帶路上夠用?!?p>  憐音道,“不是絳帶,是首飾?!?p>  謝玿一愣。

  憐音笑著睨她,“莫不成做了我們的王妃,倒給殿下省著盤纏,連脂粉首飾錢也舍不得用了?”

  那本來淺淺的腮邊紅云眼見的漫上了耳廓脖頸,謝玿結(jié)結(jié)巴巴指著她,“你你你...”

  憐音大笑,“有些事我自然是早就清楚的,何況,昨夜都和我們殿下...”她明眸轉(zhuǎn)動,瞧著枕邊趙元沖換下來的外袍,刻意拖長了聲音,“怎么能不認賬呢?”

  她粉面含笑,兩個淺淺的酒窩在臉上看著雖是可愛,卻更顯促狹,謝玿噎了半天,面紅耳赤,只在她臉頰上輕輕擰了一把,笑道,“小小年紀,古靈精怪。”

  憐音掩口道,“你倒還比我小幾歲呢,我倒想著,到了允州后買了羅裙釵環(huán)胭脂水粉,將你好好打扮起來,瞧瞧是怎么樣一個標志的大美人呢!”

  謝玿卻揮手,“別,別,千萬別,萬一叫人認出來,豈不麻煩?”

  憐音道,“哪有那樣巧的?這是在允州,又不是益京。況且到了京城,到時候嫁入王府,你還整天躲著不能見人了?莫要說你不急著進府?”

  謝玿聽她說話,羞的連連搖頭。也不知道意是不急還是不是此意。

  半晌后,她發(fā)著呆,忽然問道,“憐音,你說...皇帝會給他個什么封號?王府現(xiàn)在建的如何了?”

  憐音,“...”

  院中,鄭府管家路過,猛然聽得屋中傳出女子銀鈴般爽朗的大笑,不由搖頭,“還說什么不納妾,沾花惹草無媒暗通倒是慣常?!?p>  此時,趙元沖等人恰到了虎威鏢局。

  只見鏢局門口已有官兵把守,那些人府兵模樣,各個精神矍奕,顯然已與魚滄縣衙的差役大不同了。

  眾人說明了來意,走到后院。

  后院川穹山眾門人靠邊有序站立,吳緒與高海也在,正圍著個高個男子說話。

  那被圍在中央的男子身形高大魁梧,顯然耳力也很是聰敏,此時聽著動靜,轉(zhuǎn)過身來。

  趙元沖一行人有男有女,數(shù)量不少,但世間偏有這樣一種人,無論身在何地何時,你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那高大男子一眼瞧見了趙元沖,便是一愣。隨即,他本就無甚表情的臉上神色更肅,高大身形微恭,上前對趙元沖行了一禮。

  凡是在工、戶、兵部任過職當(dāng)過差,沒有人會不認識這位馭治得當(dāng)名望頗重的前太子、二殿下。

  這李忠達所在的屯田司歸屬工部,先前自然是見過趙元沖的。而同時,他也意識到,趙元沖出門在外必然不會以真實身份示人,于是只在他人瞧不見的角度行了禮,不直呼。

  趙元沖虛扶了他一下,道,“李大人,不必多禮。景某去往別處路過貴寶地,不想隨身護衛(wèi)卷入此事,給李大人添麻煩了?!?p>  身后賀奔也道,“給李大人添麻煩了?!?p>  李忠達抬眼一瞧,見趙元沖身后立著一位魁梧壯碩頗有英雄氣概的護衛(wèi),聯(lián)系堂錄筆記,便想到這該正是堂錄中那涉案人之一,而另一位叫“謝沖”的,怕也是趙元沖的護衛(wèi)。于是忙拱手道,“哪里哪里,下官馭下無方,有罪有罪?!?p>  而此時,眾人身后不遠處,高海心中自是七上八下,背后冷汗都滲了出來,他只怕自己有眼無珠,得罪了哪處高官貴胄。等了許久,也不見李忠達說明此人來路,委實心內(nèi)驚慌,大著膽子厚著臉皮上前插嘴,“李知府,這位是...”

  李忠達瞥了他一眼,似是十分不情愿理他,卻仍耐著性子,口氣冷冷道,“這位是京城來的客商,與我曾有數(shù)面之緣?!?p>  趙元沖微微一笑,點頭只對高海道,“景仲元?!倍潭虜?shù)字,微一點頭,氣度確是一派清貴尊榮,明明他一介草民面官不叩,卻無端叫高海自感受寵若驚了。

  高海不由想,果然益京龍盤虎踞之地格外養(yǎng)人,不過平民富商而已,竟也有如此氣度,看李忠達的態(tài)度,此人怕是門路也不小。

  但總歸,他心中踏實了下來,只要不是高官貴胄,商賈重利且自己打傷的只是他的護衛(wèi)而已,想必即便不能化干戈為玉帛,他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這般一想,他拱手對趙元沖與賀奔道,“幸會幸會,昨日下官查案心切,還望二位可以體諒,也算不打不相識了。”

  賀奔干笑一下,略作揖回禮。

  趙元沖卻不言語,只又是淡淡一笑。

  他這一笑,卻頓時讓高海倍感心安,生出些敬仰臣服之意。

  可他吁出一口長氣,又覺他畢竟是朝廷親封的父母官,這樣有失身份體面,不由輕咳兩聲,挺了挺腰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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