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軫又驚又怒,他看著謝玿冰冷森寒的眼神,氣的面色紫漲,令兩個強壯的侍衛(wèi)將謝玿雙手鉗住,拖到一處鐵牢前,打開牢門,狠狠摁住她的頭,強迫她直視前方。
這...這是...
“柳副尉!張先生!你們...你們...”
那幾乎已不成人樣的兩人微微抬頭,死寂的眼睛里忽然迸射出火光,俱嘶聲哭叫道,“小爵爺!小爵爺!你還活著?小爵爺??!”
這兩人正是與謝怡訓(xùn)一同被俘的叛將,恭誠伯的舊部。
張軫冷笑一聲,走上前去用手晃了晃張先生身后那桿棍子,也不見他怎般用力,那張先生卻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
“到這種地方還什么爵爺?老子看你是最近活的太舒服了!”
此時謝玿才將這房間中的一切看清楚,頓時臉色青白,雙目圓睜,腳下不覺漸漸向后退去,卻被禁錮著她的侍衛(wèi)牢牢制住,便是連頭都不能偏轉(zhuǎn)一分。
這兩人全身皆被剝的精光,那柳副尉被牢牢綁在類似水車般的大轉(zhuǎn)盤上,張軫似是故意要謝玿看到一般,他另侍衛(wèi)迫使謝玿睜大眼睛,忽然嘴角殘忍一笑,拉住轉(zhuǎn)盤的把手用力一搖,電光火石間,又是如同地獄般的慘呼聲刺破耳膜。
如此每日一轉(zhuǎn),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哪日遇上個好心的獄卒,將鐵床與輪盤推得近些,便可徹底要了人性命,才算是超生解脫了。
兩個侍衛(wèi)雙手一松,謝玿便如秋日落葉般跌落在地,面無人色,全身不住發(fā)顫,身子卻下意識的向后躲著。饒她是沙場浴血之人,見著這般地獄場景也驚駭欲死。
那張先生痛呼連連生不如死,口中卻是一直叫罵不斷。
“爵爺你死得慘啊!臣恨不能為你報仇死不瞑目!”
“趙元沖你這個六親不認(rèn)心狠手辣的畜生!!你不得好死!”
“小爵爺你要為爵爺報仇??!爵爺死的好慘啊,整整六百四十六刀??!六百四十六刀??!”
張軫被他這般嚷叫,早就煩躁不堪,幾腳踹下去不見收聲,大約是想著此人時日也差不多了,便皺著眉頭對兩邊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
那兩個人立即會意,走到張先生背后,一人壓住他后背,一人握住木棍尾部使力一拉...驟然叫罵聲停止,同時血肉四濺,那根棍子竟連著內(nèi)臟器官被一齊拉出。
謝玿發(fā)抖的身子猛然一頓,已然面無人色,忽的向前一撲,伏在一個池子邊不住干嘔,直到有人按住她肩膀,將她上半身抵在池子邊沿。
她本已是目光呆滯,卻在看到張軫揭開那池底的木蓋時終于又開始有了驚恐的神色。那不斷爬上來的,是骯臟惡心的鼠蟲,那后面緊接著追上來的,是一條條五色斑斕的蛇。
那些蛇蟲撕咬在一起,轉(zhuǎn)而又吞吃著不斷竄逃的老鼠,頓時,池中一片腥穢可怖,駭人欲死。
張軫看著那池子,嘿嘿發(fā)笑,尖聲道,“小爵爺?呵呵,是旁人要叫你生不如死,咱家也沒辦法,誰叫你得罪了人呢?!彼檬峙廖媪宋姹亲?,看了眼謝玿不住掙動的手腳,繼續(xù)說,“你長得這般俊俏,又是個千嬌百媚的姑娘家,咱家本不想難為你,但是可惜啊,誰叫你不肯乖乖的...只好叫你吃些苦頭了,不過你放心,不會死的,這些蛇沒有毒。”
說罷,他對侍衛(wèi)伸手示意。
那侍衛(wèi)將謝玿拉起,將她雙手用繩索綁住,另一頭拴在池中央上空的鐵環(huán)上。那繩索將她手腕磨出一道道血痕,她看著自己不斷下墜的身子,終于明白他們是要做什么了。
她命掙扎,那腥味離她漸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沒有人救她,雙腳已經(jīng)觸上的冰涼與刺痛怎么都躲不開...
“皇兄...皇兄!元沖哥哥!”
她驟的嘶喊出聲,可要喊什么,她此時想不大明白,恐懼讓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只憑本能吐出那個以往當(dāng)作是性命一樣緊要的詞句,直至聲嘶力竭。
再堅強的傲骨,到了此時,也壓不住酷刑帶來的疼痛與恐怖。
“元沖哥哥,皇兄...”
她屈服了,也沒了力氣,只一遍遍凄不成聲的喃喃著當(dāng)今皇帝的名字,自然,不會有人回答她,更沒有人理會她。
趙元沖,你在哪里?
趙元沖,我不報仇了,我不尋死了,我知道你是在意我的,你救我出去好不好,給我個痛快一刀殺了我好不好,求求你了,陛下...
元沖哥哥,元沖哥哥,皇兄...
她的念想和呢喃混亂零碎語無倫次,絕望一點點籠罩著,蛇蟲緩緩攀上她雙腿,啃食鼠尸,又似乎嗅到更甜美的味道,于是狠狠咬下,尖牙穿破細滑白嫩的皮肉,留下微小卻痛不欲生的傷口。
很快,行刑的侍衛(wèi)將她提拎出來,丟在池邊任蛇蟲褪去。
不過片刻之間的刑罰,卻仿佛折磨了她很久很久,她雙目無神的倒在地上,恍惚的看著門口走進一個身穿八品內(nèi)官服的太監(jiān),似是先前汪粵身邊之人。
這人湊到張軫身邊一通低語,后又匆匆離去。
她全身劇痛,神志模糊,痙攣抽動的雙手只抱緊自己雙臂縮進角落不住發(fā)抖,迷蒙的眼前只聽到張軫粗野的大笑聲。
“哈哈哈...世上還有這種瘋傻之人,喂,小爵爺,你身邊那個小丫頭竟然跑到北宮門去阻攔圣駕,已被守衛(wèi)亂棍打死了,哈哈,當(dāng)真是一對兒不識時務(wù)的主仆!”
憐音...死了?
憐音居然也死了...
那個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憐音,那個跟她入掖庭吃苦受累的憐音,那個為她不顧性命的憐音,那個情分已經(jīng)勝過至親至友的憐音...居然...也死了...
你既知道他不會再管我,何苦再攔他的車駕,何苦再去求他...豈非又是我害死了你?
自從入了掖庭,直到今日情況,她心中的難過與悲傷一刻都沒有停歇過,然而此刻...心霎時像是干涸了的枯井,竟除了恐懼與空洞,再也醞不出任何的東西。
突然,念如死灰,心如靜水。
眼前還是污穢恐怖的蛇蟲鼠蟻,緊抱著雙臂顫抖的手指被人一根根掰開,肩頭破敗的衣物被漸漸拉下,她驚懼的睜大眼睛,卻是再也發(fā)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