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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移文

第十章 夢回?zé)o據(jù)求仁得仁(2)

南朝移文 禾鐸 2527 2024-04-13 09:10:00

  宮墻頂上,四方的天,前幾日尚有鳥雀成群南飛,現(xiàn)在一只也無。

  崇禧搓著手蹦噠進殿,一眼看見抱著一疊布物的蘇合,道,“蘇合姑娘,我來拿吧?!?p>  蘇合認(rèn)出是幫姑姑管著錢物的小太監(jiān),笑笑道,“不用了,眼看就要下雪了,就兩件給阿玿新添置的衣服,不重的?!?p>  崇禧撓撓頭,收回手,和她并肩往里走,閑聊道,“我剛進門看到邱太醫(yī)離開,姑娘病了這么久,也快好了吧?”

  蘇合點頭,“嗯,邱太醫(yī)說阿玿以前舊病傷了身子,容易受寒,現(xiàn)下雖然無礙了,以后也要好好將養(yǎng)。”

  崇禧笑道,“那就好。反正甭管別人怎么說,即使沒有名分,咱們姑娘占得的好,別人再嫉恨也是沒用的。”

  蘇合看他一眼,“怎么?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崇禧嘆氣,搖搖頭道,“方才我去內(nèi)侍局領(lǐng)這月的例錢,好巧不巧的遇上了胭華殿的蕊音。蘇合姑娘你知道,咱們姑娘本來的開銷就不大,又不像其他宮的娘娘時常要換首飾要添衣服,最近連胭脂水粉都用的緩了,所以我一直是按需領(lǐng)錢的,誰知蕊音一看,便捻酸說什么有些東西再好也是拿來賞玩的,終究放不到心尖上,進宮這么久了連個正經(jīng)娘娘的名分也配不上,又說陛下惦記雁嬪,好東西一下來都是賜到她們那兒的,”說著他撇撇嘴,“我記著你的囑咐,沒和她一般見識,但心里總是...唉!”

  蘇合面色也有些難看,“嗯,你聽聽就罷了,以后也不要再說起,叫阿玿聽見了不好?!?p>  崇禧點頭應(yīng)了,沒再說話,兩人又說這話往殿內(nèi)走去。

  而正殿屋內(nèi),阿玿坐在床上,看著手中邱子葉剛剛給的青玉瓶,兀自出神。

  那青玉瓶半掌大小,瓶身碧綠,有白色絮紋蜿蜒環(huán)繞。

  她不知道邱子葉從哪里得到的這東西,倉促之間也未細問,但她太熟悉此物了,方才一看見,瞬間心緒翻騰,要不是顧著外人在,幾乎要失態(tài)落淚。

  這玉瓶,在她父親的書房,紫檀做匣,金漆封存,足有十年。

  她謝家的故物,如此珍存保管,卻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齊王是個閑散王爺,在朝中也是領(lǐng)了閑職,可有可無,這卻正合他心意,十分自在。

  最近齊王妃又有了身孕,他便連閑差也不去了,日日呆在家里鞍前馬后伺候王妃。

  景嫣看他一個王爺盤腿坐在榻上,穿著素衣常服,懷揣著一盤葡萄,剝一顆,往自己一旁的小碗中放一顆,笨拙的樣子又格外認(rèn)真,心中覺得暖意融融,不由輕笑出聲。

  當(dāng)初,她是不喜歡他的,總覺得他無甚才華,又膽小怯懦,實在與她心中英武不凡的美夢相去甚遠,然而天意難違,當(dāng)初被先皇賜婚,她縱是再不愿意,也沒絲毫辦法。

  后來...姑母失勢,父兄謀反,她也未被牽連,而眼前的丈夫不但為她挺身上書維護,更是對她加倍愛惜,人前人后愛如珍寶。

  她幡然醒悟,萬分慶幸,心早就為他融化悸動了,什么才華武略,哪比得上人品心意重要。

  趙元熾聽她發(fā)笑,茫然抬頭,“怎么了?”

  景嫣笑道,“我笑你這個節(jié)氣,哪找來的葡萄?!?p>  趙元熾嘿嘿笑,“厚著臉皮向皇兄討的,大概是她喜歡,皇兄想辦法弄來的?;市致?,總有辦法做到些旁人做不到的事。”

  這個“她”,最近朝中傳言頗多,旁人不知道是誰,他們兩人自然是知道的。

  說起來,她們知曉這事,還是因為梁王趙元珵。

  那日是正月十七,本該在京城三營巡視的皇帝提早回了宮。

  趙元熾幾乎一整晚沒睡,宮中傳出的消息又是刺客又是檄獄遭劫,對膽子不算大的他而言,委實心驚的很。

  直到聽說奉天殿召了太醫(yī),趙元熾終于坐不住了?;实凼撬竿傅挠H兄長,雖說那人性子一向自持冷淡,兄弟間只在禮數(shù)間躬親,但畢竟血濃于水,皇帝真出了事他哪有不擔(dān)心的。

  連夜進宮,果見奉天殿氣氛不同尋常,宮人進進出出,且隱隱有并不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

  他心內(nèi)一緊,莫不是皇帝真出了事?想罷,也來不及等太監(jiān)通傳宣召,就跟在通報的太監(jiān)后面到了后殿寢宮。

  靠近寢宮殿門,有兩人的爭吵聲不時傳來,其中一人他分外熟悉,一聽頓時安下心來。是皇帝,且聽聲音應(yīng)無甚大礙。

  另一人他也熟識,是梁王趙元珵。他心悟,是了,聽聞二哥受傷,三哥同自己一樣,怕是也擔(dān)心的緊,自然是也要進宮來一看究竟的。

  他正這樣想著,卻聽門內(nèi)趙元珵說道,“陛下,莫非也是今日才知道?”

  趙元熾一驚。趙元珵向來纏綿病榻,性子也柔和,自己從未見過他動怒,像這樣如同質(zhì)問一般的冰涼語氣,著實令人驚訝。

  皇帝只道,“這與你無關(guān)?!甭曇魳O壓抑,卻也僅此而已。趙元熾更是疑惑,心想,要么確實心虛,要么已經(jīng)在拔劍了。

  只聽趙元珵竟然又道,“臣弟知道,她是有罪,陛下只管按律處置,要殺要關(guān)臣弟無話可說。但這樣...這樣翻來覆去的折虐凌辱...臣弟也算久病成醫(yī),方才斗膽為她把了脈...”

  室內(nèi)氣氛一滯,連外面聽得模糊不清的趙元熾都感覺出了幾分寒意。

  “...她腹中沒了的那胎兒,除了皇兄,莫非還有可能是其他人的么?陛下!畢竟是謝玿,多少有幾分總角之情,你于心何忍???!”

  趙元熾只覺腦中“嗡”一聲鳴響,口比手快了一步,竟先脫口而出,“謝玿?什么?什么胎兒?”

  這一聲低呼離門極近,倒也不需要太監(jiān)通傳了,下一刻房門打開,他看到了皇帝和梁王不相上下的陰沉臉色,不禁打了個寒顫,尷尬一笑,“二哥,三哥,巧?!?p>  齊王趙元熾出宮回府已是次日中午。一路上哆哆嗦嗦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府后關(guān)起門來和王妃耳語半晌,兩人相對瞠目。再無后話。

  如今又聽趙元熾說起,景嫣回想起當(dāng)日,吃一粒葡萄,抿起嘴,“想不到竟是這樣的情狀,自我自小與她相伴長大,竟都沒發(fā)現(xiàn)她是個女兒身,想想當(dāng)年我所做的樁樁件件,現(xiàn)在就...就覺十分尷尬。”

  眼前剝葡萄的人連連搖頭,“不要緊不要緊,沒人敢說你尷尬?!?p>  有丈夫撐腰,景嫣嘟嘴點頭,“就是!她遮掩的那樣好,我當(dāng)初又沒正經(jīng)愛過什么人,哪看得出她與尋常男子有何不同了,更瞧不出他們二人之間有何狀況啊!”

  趙元熾聽她這么說,高興的笑彎了眼睛,“就是就是,現(xiàn)在知道也不晚,況且如今他們不也挺好,我現(xiàn)在回回見皇兄簡直嚇得頭皮發(fā)麻,從小到大都沒見他這么笑過?!?p>  “但是...我總是想不通,”景嫣蹙眉道,“他們怎么可能...我是說她怎么會這么毫無芥蒂,怎么會...”她絞著手指,似是無法形容。

  趙元熾理所當(dāng)然,“這又怎么了?能和心愛之人廝守,縱是有過天大的仇怨和前嫌,也該不重要了吧。”

  景嫣心里甜絲絲,卻還是白他一眼,“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啊,你不了解她,她...唉,我總覺得事情不會就這樣簡單,肯定還會有事情發(fā)生。”

  話音剛落,丈夫呼啦啦撲過來,把又一碗晶瑩剔透的葡萄放在她眼前,她替他擦干凈濕淋淋的手指,假意責(zé)怪,也再顧不上去想旁人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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