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xié)見莫言心神恍惚難以平復(fù)，轉(zhuǎn)首吩咐玉娘去取銀針，欲為其針灸。待針灸后，莫言終于困倦，朦朧睡去。
劉協(xié)不顧額上汗?jié)n，輕輕地為熟睡的莫言掩好錦被，身旁的玉娘拿出隨身手絹替劉協(xié)擦拭汗?jié)n?！芭疽衙鼘m人禁止入殿，不得驚擾殿下。宮人應(yīng)是不會起疑，奴婢擔(dān)憂……”
劉協(xié)明白玉娘是心有顧慮，淡然一笑說道：“玉娘無須憂慮，春意既是伏壽的貼身侍女，倘若真有疑心也早該起疑，即便是有，你直言是朕的口諭，任何人不得驚擾皇后，朕自會日日看她?！?p> 玉娘頷首而道：“是?！庇衲锼鞂y針小心收好，看著床上熟睡的莫言，她不禁愁眉長嘆，究竟是何人羞辱了她，而她腹中稚子又該何去何從？
不等玉娘開口，劉協(xié)又道：“待她清醒，若是不愿說出實情，不必為難?！?p> “陛下，殿下……腹中稚子……”玉娘欲言又止，劉協(xié)徐徐起身，回身背對玉娘，凝眸燈燭，沉吟不語。
半晌，劉協(xié)啟言，沉聲說道：“朕記得玉娘說過，光和三年，太醫(yī)令為母親診脈后告知她已有兩月身孕，因母親畏懼皇后何氏，便乞求太醫(yī)令為其墮胎。”
“靈懷皇后當(dāng)年未飲墮胎湯！是奴婢不忍，暗中換易湯藥，使她飲下安胎湯，來年便生了陛下?！?p> “玉娘再世之恩，朕一直銘記于心，從未忘懷?！?p> “陛下是要玉娘為殿下?lián)Q易湯藥？只怕殿下決意墮胎，一回不成，必有下回。殿下性情倔強，如若生子……”
“她既已入宮為后，生子與否也該由她決定。你只須直言，是墮是生皆有性命之憂，不可輕率而定，請她三思而行。五日后，朕必會為她送去湯藥?！?p> “是。奴婢遵旨?！?p> 由于莫言的姨夫與阿姨是福利院的正副院長，而她出生未久便被媽媽帶去了福利院投靠他們，可以說她是在福利院度過童年。這樣的經(jīng)歷讓莫言對孩子們的啼哭聲習(xí)以為常，她還時常陪伴著他們。因為莫言自幼不得父愛，又曾親眼看著一群無人撫養(yǎng)的孤兒、棄嬰，她遠(yuǎn)比同齡人更喜歡孩子，她想過將來如若結(jié)婚生子，一定對其加倍珍愛呵護(hù)，成為一個好母親。然而，命運作弄，莫言竟陰差陽錯地有了曹丕的骨血。
晨光熹微，燈燭明滅。夢魘使床上的少女十分痛苦，只見她淚水盈睫，夢囈不斷?！安灰倏蘖耍〔灰倏蘖?！求求你停下來！”
殿內(nèi)僅有玉娘一人為莫言守夜，聞聲立刻起身，急切地想要叫醒床上的少女?！暗钕?！殿下！”
夢中嬰孩的啼哭聲漸漸遠(yuǎn)去，耳畔傳來一個急切又耳熟的婦人聲，莫言極力掙扎，擺脫了夢魘，淚眼婆娑地抱著玉娘，抽抽噎噎地說道：“玉娘……我聽……到孩子的啼哭聲……他……止不住地哭……我……我……”
玉娘摟抱著懷中啜泣不止的莫言，一邊用手絹為其拭淚，一邊又輕輕撫背柔聲寬慰?！白蛞怪挥信九阒钕拢顑?nèi)怎會有孩子的啼哭聲？不過是噩夢纏身，使殿下受驚了。奴婢這就命人去熬煮安神湯，好為殿下定驚?！?p> 眼見玉娘起身，莫言連忙抓著她的手臂，清瑩澄澈的雙眸噙著熱淚，低聲向她哀求道：“玉娘，我要見陛下！求你讓我見他！我不能生下這孩子！”
“陛下昨夜有言，殿下既已入宮為后，生子與否也該由她決定。”
聞言，莫言愣愣地望著玉娘，這樣的話竟出自劉協(xié)之口，真是難以置信，難道他不該是心存芥蒂，惱羞成怒地下令墮胎嗎？如此是出于信任尊重？或是……本性使然？
玉娘見莫言失神，拍拍她的手背，繼續(xù)向其轉(zhuǎn)述劉協(xié)昨夜之言。“陛下命奴婢轉(zhuǎn)告殿下，是墮是生皆有性命之憂，不可輕率而定，請殿下三思而行。五日后，陛下必會為殿下送去湯藥?！?p> 是墮是生皆有性命之憂，不可輕率而定，請殿下三思而行……天下女子為生子雖九死其猶未悔，你以為服用墮胎湯便可萬無一失？若你為此殞命，豈非因小失大，一尸兩命……
玉娘、劉協(xié)所言在莫言耳邊回響，兩人的聲音如同芒刺扎入心肺，令她呼吸不暢，頭痛欲裂。莫言只得低頭抱著膝蓋將臉深埋以求短暫的逃避，嗚咽著說道：“陛下當(dāng)真是如此說得？”
“奴婢不敢虛言?！?p> “玉娘，請你先出去，我不見任何人，只想獨自清靜?！?p> “殿下……”看著莫言這般難受，玉娘心生哀憐，忽而想起劉協(xié)昨夜的囑咐，還是決意閉口不問，依言行禮退出內(nèi)室。
莫言埋首啜泣，溫?zé)岬难蹨I漸漸將衣衫沾濕。是墮是生，兩個抉擇仿佛是千山萬壑，阻攔了莫言的去路，逼得她走投無路。
“媽媽……我到底該怎么辦？如果我選擇墮胎，不幸一尸兩命，我還能穿越回去，見到阿姨、姨夫嗎？劉協(xié)精通醫(yī)術(shù)，我想他不會騙我，古時的墮胎一定與生子一樣，非常危險。生下這個孩子？不……他不該出生！媽媽，你懷我的時候可曾想過……墮胎？我從小就恨他，恨他丟下我們，更沒盡過一個父親該有的責(zé)任。但是我相信媽媽曾經(jīng)與他相愛過，想為他生下愛情結(jié)晶?？墒?，我被人設(shè)下陷阱……以致有孕這是羞辱！不是愛情結(jié)晶！”
站在殿外負(fù)責(zé)灑掃的春意當(dāng)然聽不見莫言的自言自語，更是不知昨夜至今晨殿內(nèi)發(fā)生了何事。昨日春意受命前往庖廚拿糜粥，回至椒房殿未見太醫(yī)令，天子亦是早早地遣走殿內(nèi)宮人，不讓宮人靠近半步。暮夜，玉娘在殿外為天子傳命，禁止宮人入殿，不得驚擾皇后?？v使春意是皇后的貼身侍女，亦不可回避，只能俯首聽命，站于殿外灑掃。
正因多年服侍，情誼深厚，春意實在是心神不寧，伏壽自幼體弱多病，此事天子不是不知，為何椒房殿不見太醫(yī)令，又為何禁止宮人入殿，身為皇后的貼身侍女，不該由她近身服侍？莫非……是“禁足”？
一想至此，春意愈發(fā)不安。此時，玉娘正巧走出椒房殿，春意立即上前阻擋，下跪央求道：“玉娘，奴婢懇求入殿！春意自幼服侍殿下，如今殿下鳳體欠安，奴婢豈能不顧。求玉娘放春意入殿近身服侍殿下！”
昨夜的擔(dān)憂果然無錯，玉娘急忙扶起春意，柔聲安撫道：“春意快快請起，這般大禮，真是折煞玉娘了！”
“求玉娘讓奴婢入殿服侍殿下！”
“奴婢也是稟承陛下旨意，請恕玉娘不能應(yīng)允入殿。”
“玉娘……”
“殿下貴為皇后，鳳體欠安，自有太醫(yī)令為其診治。而陛下圣明至仁，豈會慢棄皇后？無須為此憂心。春意，你身為皇后的貼身侍女，須記謹(jǐn)言慎行，不可觸犯宮禁，為主添憂?！?p> “是……春意謹(jǐn)記于心。”
“殿下昨夜噩夢纏身受了驚嚇，快去熬煮安神湯，我好為她服用定驚。”
“是。”
見春意轉(zhuǎn)身離去，玉娘稍稍松了一口氣，今日她能以安神湯遣走春意，倘若春意再次起疑，到了那時又該如何應(yīng)對？
這五日對于莫言來說是度日如年，寢食難安。一連五日，除了玉娘與劉協(xié)，莫言不見旁人入殿，竟連春意的身影也不見，后得知是劉協(xié)旨意，不愿有人驚擾她。不知為何，彷徨的莫言卻感到一絲暖煦，或許是因為劉協(xié)、玉娘的閉口不談，靜候答復(fù)吧，對她來說這是難能可貴的尊重。
前四日，劉協(xié)必會在日落之前來至椒房殿。今日莫言卻遲遲不見劉協(xié)，空落落的椒房殿更顯冷寂。盡管庖廚送來了一桌饌珍，莫言仍是心事重重，無心動筷。
一旁的玉娘見莫言無心動筷，俯身低言：“陛下今日不便陪殿下用膳，特命庖廚精心準(zhǔn)備膳食，還請殿下不要辜負(fù)陛下的美意?！?p> 莫言一時呆愣住，遂如夢初醒，劉協(xié)是皇帝，他還有兩位嬪妃，一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另一個嬌小玲瓏天真爛漫。莫言與劉協(xié)定下半年之期的交易，他們名義上是夫婦，旁人眼中舉案齊眉、琴瑟和諧的帝后，其實兩人并無夫妻之實。所以，劉協(xié)要去何處，是陪著董琳還是宋都，橫豎與莫言無干?？墒牵袢帐堑谖迦?，他當(dāng)真放任不管了么？果然，他是心存芥蒂，惱羞成怒。
莫言的心中莫名發(fā)酸，僵硬地提起雙筷夾起飯菜，入口只覺味如嚼蠟食不下咽。莫言不想讓玉娘憂心，即使沒有胃口也努力下筷，約莫三四分飽，她便放下碗筷說道：“玉娘，可否讓我出門走走？”
玉娘聞言，遲疑了會兒回道：“請殿下應(yīng)允奴婢隨同?！蹦詻]有回絕，而是點頭允諾，與玉娘一同走出了椒房殿。
或是幾日不出椒房殿，莫言不覺夜寒風(fēng)涼。吹著夜風(fēng)，她已不知不覺走至宮苑。
夜深幽美，秋蟬嘒嘒。莫言挑了個視野廣闊的最佳位置席地而坐，仰首凝望夜空的皎月星河?？v然這兒的月夜星河真真是流連忘返，莫言依然更喜愛在福利院的花園廣場無憂無慮地蕩著秋千望著那片星星落落的夜空。
“彎彎月光下\蒲公英在游蕩\像煙花閃著微亮的光芒\趁著夜晚\找尋幸福方向\難免會受傷\彎彎小路上\蒲公英在歌唱\星星照亮在起風(fēng)的地方\乘著微風(fēng)\飄向未知遠(yuǎn)方\幸福路也許漫長\難過的時候\誰在身邊\陪我掉眼淚\失敗無所謂\你在左右\月光多美……①”
凝望夜空，秋蟬作伴，莫言情不自禁地清唱歌曲《月光》。夜深幽美的宮苑，時而秋蟬嘒嘒，時而回蕩歌聲。少女甜美曼妙的歌喉正如歌詞所說，“像煙花閃著微亮的光芒、星星照亮在起風(fēng)的地方、是溫暖月光……”
“都兒曾與朕提及，宮中有位姐姐時常與之嬉戲，且善歌，歌聲曼妙，余音繞梁，宮中樂人皆不及她。今夜有幸聆音，果真曼妙?！?p> 莫言唱得入神，未能及時發(fā)覺劉協(xié)出現(xiàn)在宮苑，待她回神，劉協(xié)已然坐于她身旁。莫言環(huán)視左右尋覓玉娘，不見其人。劉協(xié)的出現(xiàn)令莫言感到意外，她也不愿起身，對上他清朗沉靜的雙目問道：“陛下怎有閑情來此聽我徒歌？不去陪都……宋貴人，或是……董貴人？”這話說出來似有一種醋味，像是出自不得帝王寵愛宮闈怨婦之口，莫言懊惱得蹙眉咬唇。
劉協(xié)凝視著莫言清瑩澄澈的雙眸，方才的歌聲宛如春風(fēng)拂面、皎皎月光，勝卻宮中所有樂人，可他從未聽過她口中的歌謠。
“皇后，今日是第五日，你可有決定？”
“我……我……”莫言低眉垂目，雙手緊攥衣裙，面對劉協(xié)的開門見山，她心慌意亂，緩緩摸上平坦小腹，腹中稚子使她進(jìn)退兩難，遲疑不定。
雖然置身月夜，劉協(xié)仍能看出莫言面有難色，他不再追問，只是笑著說道：“不妨聽朕說個故事？興許你一聽便能決定?！?p> 故事？既然此刻不能決定，聽一聽劉協(xié)的故事也無妨，莫言不多想便順著他的話回道：“好呀。陛下愿說，我呢只好洗耳恭聽。”
“從前宮中有位王美人，因其容貌美麗，聰敏善良，深得天子寵愛，卻也為此種禍?；屎蟊拘园响韬荻荆髮m嬪妃、內(nèi)侍宮人眾皆畏懼。不久，太醫(yī)令為王美人診脈，告知她已有兩月身孕，為求自保，王美人便乞求太醫(yī)令墮胎。孰知服用墮胎湯后，腹中稚子安穩(wěn)如初不見落胎之象，后又?jǐn)?shù)次異夢，她以為此乃天命，遂決意生子。”
莫言一聽便知劉協(xié)口中的王美人是他的生母，那個跋扈狠毒的皇后正是漢少帝劉辯之母何氏。雖然莫言知道劉協(xié)口中的“故事”，因為“故事”于她而言便是“史事”，但是由他親口道出生母的過往，她只覺憐憫與悲涼，或許是善惡有報，天道輪回，何氏與劉辯這對母子皆被董卓毒殺。眼前的劉協(xié)明明與莫言年紀(jì)相仿，可他一出生便失去了親生母親，身為天子卻歷經(jīng)艱辛，甚至被挾制以令諸侯，與他相比，穿越之前的莫言明顯是幸福的。等等……莫言忽又轉(zhuǎn)念，現(xiàn)在不是感慨的時候，劉協(xié)此刻提及生母之事，不會是想勸自己生下孩子吧？
于是，莫言假意不知，故作好奇問道：“自那之后，王美人是否生子？”
“來年，王美人便誕育皇子。在皇子誕生之日，天子尚未親臨，產(chǎn)婆不顧產(chǎn)婦虛弱，竟私自密告皇后，皇后對其猶懷忌恨，勢必不能容忍她誕育皇子，為了以絕后患，暗中命人毒殺王美人，其子幸有忠仆以身保全。天子得知勃然大怒，因一眾宦官為皇后求情只得赦免，念皇子襁褓，又恐再次暗害，將其抱至太后身邊，請她撫養(yǎng)?！?p> “身為皇后竟是如此狠毒，不惜毒害嬪妃，連其稚子也不放過。難道天子就此不顧？”
“數(shù)年后，天子病重駕崩，太子即位，王美人之子亦封王。然而新帝年少，時局動蕩，朝臣引兵入宮誅殺一眾宦官，皇宮紛亂，宦官劫持天子出逃，幸得朝臣救駕，后得公卿一路護(hù)駕，天子平安回宮。董卓因救駕有功入主朝政，又私以為與撫養(yǎng)皇子的太后同族，從此權(quán)傾朝野，甚至脅迫天子生母廢帝，改立昔日王美人之子為帝，最終，先后毒殺廢帝母子，如此應(yīng)是惡因得惡果。何氏是毒殺了朕的母親，可朕的皇兄是無辜的……”
莫言側(cè)目傾聽，皎皎月光灑落在劉協(xié)身上，好似在她身旁的不是今時今日被挾制以令諸侯的天子，而是皇宮紛亂倉皇出逃后遇上董卓卻不露怯的陳留王，那年他應(yīng)不滿十歲，彼時稚嫩的他又怎能阻止殘暴的董卓毒殺廢帝劉辯？縱然劉辯被董卓毒殺不能救之，十年前劉協(xié)與伏氏結(jié)親也算是救了伏壽一命，假使董卓迎娶了伏壽，恐怕她很難活至今日了。
“陛下……”失去親人的悲痛，莫言也曾備嘗，很想開口勸慰，誰知喉間哽咽，未敢再言。
“你一定很疑惑朕今夜為何與你說這些，以為朕自責(zé)內(nèi)疚，感懷亡母亡兄？”
“洛陽之亂、陛下的皇兄慘遭毒殺，皆因董卓殘暴無度，蕩覆王室，這些不是陛下之錯，又何必……自責(zé)內(nèi)疚？如若他們在天之靈，必然不忍見陛下為此悲痛不已?！?p> “是，董卓殘暴無度，即便朕能救皇兄一次，他亦會再殺一次，直至斬草除根，再無后患，只因他是朕的皇兄，是廢帝。何氏毒殺朕的母親，是因誕育皇子，恐其威脅皇后之位。母親不幸毒殺，朕幸有玉娘以身保全，此前她已救了朕一次?！?p> “救？莫非……”
“玉娘不忍母親墮胎，暗中換易使其飲下安胎湯。墮胎湯多為猛藥熬煮成湯，稍有不慎，一尸兩命。若非玉娘，朕焉能誕生？可恨母親奮命生子，卻遭人毒殺！”
莫言這才恍然大悟，史書的記載未必一切如實，何來的天命吉兆，分明是換走了墮胎湯，用安胎湯暫且保全母子性命……
“阿言。禍福無門，唯人所召②。母親與皇兄是不幸被人毒殺，而你雖非伏壽，朕未曾待你刻薄，也答允半年之后放你出宮，難道真要一意孤行全然不顧性命、家人的禍福？”
“我……我……”莫言不敢拿性命放手一搏，更不敢相信身死之后還能親眼見到真正的家人嗎？如果旁人眼中的“伏壽”是那樣死去，伏府上下及其宗族是否會被牽累？心軟善良的莫言終究沒能直言墮胎，雙眸漸漸溫?zé)釢駶?，眼角淌下了淚珠，看著劉協(xié)竟無語凝噎。
劉協(xié)抬手用衣袂輕輕拭去莫言的淚水，溫柔地沉聲說道：“朕不愿你以身涉險。若你愿生子，朕會用上乘藥材為你安胎，待你產(chǎn)子之日，一眾太醫(yī)令隨時聽命，另請許都最好的產(chǎn)婆助你安穩(wěn)生子，無論兒女，朕必視如己出，親自教養(yǎng)?！?p> “陛下……你……”莫言抓過劉協(xié)的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了確信無疑，她含淚驚問，“你是說……我生子，你來當(dāng)……孩子……的父親？”
劉協(xié)點頭輕笑：“嗯。朕做孩子的父親有何不對？”
莫言愣愣地松手，低頭嘀咕：“這世上怎會有人愿意‘喜當(dāng)?shù)?？再說他是古代男人，還是天子……”
劉協(xié)忽地起身，微微俯身將手伸至莫言面前溫和地說道：“若你執(zhí)意墮胎，朕尊重你的決定。夜已深，朕先送你回椒房殿?！?p> 月光如水，夜風(fēng)撲面，莫言仰望劉協(xié)伸出一手，他順勢拉起坐地的少女，兩人因此四目相視姿勢親昵，只要稍稍一動，足以相擁親吻。
莫言凝視著劉協(xié)清朗沉靜的雙目，宛若身處月夜的空谷，溪澗深淺難知，而她破涕為笑，櫻唇翕動。“陛下勸我生子，真的不是出于‘私心’？”
劉協(xié)不由喉結(jié)滑動，遂在莫言耳旁低語?！叭缛粽嬗小叫摹?，那只有阿言一人?！?p> “你……”這突如其來的撩撥，莫言顯然是招架不住，劉協(xié)趁勢輕輕地在其臉頰淺淺一吻。
莫言趕緊用手捂著發(fā)燙的臉頰，生怕被劉協(xié)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為何臉頰發(fā)燙、為何胸口小鹿亂撞、他又為何要親吻自己？
今夜的劉協(xié)已喚莫言兩次阿言，他們之間似乎產(chǎn)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注：
?、龠x自歌曲《月光》，由王心凌演唱，該曲收錄于王心凌2004年發(fā)行的專輯《愛你》中。
?、诘湼o門，唯人所召：指災(zāi)禍和幸福不是注定，是人造成的。出自《左傳·襄公二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