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江湖”從來福樓開始
懷德坊,魯國公府。
管家曹禺人來報,說永寧坊齊府來人了,聽得盧四郎盧陽下意識地就松開了擰著迅哥兒的小拳頭。
“誒,還真來了?!?p> 迅哥兒趁著盧陽愣神兒的功夫,趕緊從他的身下狼狽地鉆了出來。
盧陽在陰影處找了個椅子坐下,看向曹禺人問道:“誰?何事?”
曹禺人恭恭敬敬地回答:“回世子,是永寧坊,齊府,齊大姑娘的丫頭喜鵲在后門遞了帖子,說是來還您銀子的?!?p> “還銀子?”
盧陽短促地發(fā)出了一聲嗤笑,伸出手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鬢發(fā)。
半晌,一道聲音傳來。
“去,帶她進來?!?p> “喏?!?p> 曹禺人領(lǐng)命躬身退下,片刻后便帶著喜鵲走了進來。
盧陽坐在椅子上,挑著眉,正欲發(fā)作。
卻聽“咚!”的一聲脆響,喜鵲突然五體投地地沖著盧陽磕了個響頭,把旁邊的迅哥兒嚇了一大跳。
盧陽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
“你家姑娘找我有何事?”
他的面容隱在陰影里看不真切。
喜鵲爬起身,畢恭畢敬地回復(fù)道:
“回世子的話,姑娘今日特令奴將此錦囊送還與您。姑娘說您的好意她心領(lǐng)了,除卻扣下的5金作為金球桿的彩頭錢,其余的皆在這兒了,請您收好。”
說著,她從袖口里翻出了一枚粉白相間的小錦囊,高舉過頭頂。
看這架勢,迅哥兒心道不妙:
“這小祖宗還真是來還銀子的……”
他忙縮在一旁,偷偷地瞄著盧陽的臉色,果然……只見盧陽此時唇線生硬,臉黑得要滴出血來。
小院子里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
良久,盧陽生硬的唇線動了動,聲線冰冷。
“她可還有什么其他吩咐嗎?”
“她?”
喜鵲琢磨了小會,輕輕地搖了搖頭:
“沒有了?!?p> “好,本世子知了,不送?!?p> 說著,盧陽直接起身從喜鵲的手上取走了錦囊,擺擺手讓曹禺人領(lǐng)她出去。
喜鵲走時又規(guī)規(guī)矩矩地沖盧陽磕了個響頭,之后才緊隨著曹管家退了出去。
迅哥兒看著喜鵲遠去的身影,暗暗地念著:
“這個姑娘的膽子倒是大得很……”
他不由得悄悄地跟了上去,只留下盧陽獨自矗立在庭院里,沉默不語。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有些人走了就莫強求嘍?!?p> 遠遠的,小院里回蕩著忠叔幽幽地嘆息聲。
……
翌日一早,我用過早膳,帶著燕兒換了衣裳,便踏出了門。
自從那日從當(dāng)鋪回來后,我總是心神不寧。
雖說眼下已有了一筆不菲的錢財,但魯國公府的親事如同懸在頭頂?shù)睦麆?,隨時會被人砍下,而齊府,有謝氏在,我只怕也難以久留,總得給自己謀條出路才好。思來想去,我打算今日再帶著燕兒去趟來福樓一探究竟。
“公子來了。”
此時時辰尚早,來福樓里零零散散地坐著幾桌吃早食的客人,小二甩著帕子,帶著幾名堂倌在樓上做著簡單的清掃。
跑堂的看見我,吆喝了一聲。
我點了點頭,正欲進門,卻見一位身著青衣羅衫的姑娘恰好從樓內(nèi)走了出來,與我擦肩而過,她身上散發(fā)出一股不似凡常的女兒香,引得我不由地透過幃帽多瞧了幾眼。
“公子今日過來,是要點帳嗎?”
錢掌柜從柜臺后走了出來,目光閃爍。
看得我心生疑惑,這要做什么?
“公子!”
不等我思考太久,這小老頭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從懷里取過鑰匙,高舉過頭頂,神色肅穆地說道:
“請公子點賬。”
點賬?
我佇立當(dāng)場,一時沒晃過神兒來,這是什么意思?看賬本嗎?
我伸出手,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被燕兒猛地拽了下袖子。
燕兒擰著眉,示意我往門外瞧去。
我轉(zhuǎn)過頭,只見方才那位青衣羅衫的姑娘此時正好整以暇地倚在門口,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瞧。
她見我發(fā)現(xiàn)她了,倒也不慌張,神色沉穩(wěn)地淺拂了個禮,淡然笑道:
“調(diào)香鋪子香積雪問七公子安?!?p> 調(diào)香鋪子?七公子?
她的手指輕輕地點了一下系在腕邊的鑰匙,我頓時心下了然。
某人的膽兒真是肥了,竟敢給我下套!
一把龍鳳鴛鴦鎖兩把鑰匙對鎖芯,一把在“公子”手里,一把在“掌柜”的手里,各司其責(zé),各謀其事,這是樓里的規(guī)矩。
若我今日在此接了鑰匙,便是壞了分權(quán)的規(guī)矩。
這么堂而皇之地誘導(dǎo)我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這不是膽兒肥了,是什么?
我惱怒地瞥了一眼錢掌柜,這小老頭子真是壞透了。
只是不知道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這女子突然點明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意思?
是想幫我?還是她背后的“勢力”要幫我?
來不及多思,我順從地沖她點了點頭,笑著說:
“香掌柜今日辛苦了,替我問候六公子好。”
聞言,香積雪也會意地笑了,低頭稱“喏”。
之后,她又站在門口輕聲地與我寒暄了幾句,便要告辭離去。
她離去后,來福樓里安靜得連根發(fā)針掉落都能聽見聲響。
我睨著眼,從錢掌柜的身旁走過,眼底早已沒了笑意。
樓上的清掃聲越來越輕,小二和堂倌們都默默地等著看這邊的熱鬧。
“跟我來。”一道清麗的嗓音傳來。
“喏?!?p> 錢掌柜趕忙收了鑰匙,一遛小跑兒地跟了上去,他的里衣早已被汗水浸透,額上的幾縷鬢發(fā)正貼在臉上,彰顯著主人的不安:
“真是要老命了……”
我?guī)е鄡簭街蓖鶅?nèi)室雅間的方向走去,找了個敞亮的屋子落了座。
沒多久,錢掌柜躬著身子跟了進來,點頭哈腰地站在一旁,臉上堆起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看著他這副刻意討好的模樣,我不由得冷冷一笑。
“置鹽、取水、投茶粉、煮沸、分茶、取盞…”
燕兒在一旁熟練地煎著茶,整套動作如行云流水般賞心悅目。
此時,面前的小爐子里,炭火燒得極旺,茶粉在沸水中咕嚕嚕地轉(zhuǎn)著個兒,沒一會兒,茶香四溢開來。
“姑娘嘗嘗。”
燕兒分下一杯茶盞,遞給我。
盞內(nèi)的茶湯色澤艷綠,晶瑩剔透,抿上小口,余味悠長。
來福樓的茶果然不同凡響。
我示意燕兒去把門關(guān)上,而后靜靜地摩挲著杯口,目光銳利地盯著他瞧:
“錢老,樓門口的那出戲是想唱給誰看呢?”
薛定諤的小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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