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風(fēng)雨欲來
“可不吶!”
大嬸聽了燕兒的話,也來勁了:
“誒喲,我這個松花蛋呀,八文錢一枚咧,之前都是供給樓里的呀,也是老錢儂給幫的忙,我要請他吃上二兩酒咧,他都不要,誰知道怎么會被當家的給捅死了嘛!”
“誒,他們這個當家的是什么來頭呀?”
“聽說是個女人咧,還帶著個小丫頭,沒得活嘍?!?p> “女人?”
“喏,衙役不正拿著畫像抓人呢嗎?那小丫頭長得怪水靈的咧,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喲?!?p> 燕兒抬頭一看,果然看見兩名帶著刀的衙役,正在大街上對著畫像一個個的盤查著過路的人。
她暗暗驚心,趁著大嬸不注意,連忙低下頭,壓低了面上的斗笠。
“誒喲,嬸子,我肚子疼,要先去小解一番了?!?p> “哎呀,怎么會肚子疼咧?莫不是吃壞嘍,你快去快去?!?p> 燕兒正欲后退,突然有魚兒躍起,頂?shù)煤t子呱呱作響。不遠處,有衙役仰著頭,好似在往這邊瞧。
“誒,你這魚活蹦亂跳的咧,新鮮的哇,多錢賣呀?”
“這……我內(nèi)急,回來再賣,回來再賣。”
說完,燕兒趕緊背起魚簍,朝著衙役的反方向走去。
我見她走了,也跟著默默地隱入了人群之中。
今日不知道為何,右眼總是突突地跳得難受,總覺得似乎要發(fā)生些什么,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突然——
有一道絢麗的紅色弧線從東市西街的半空中劃出,如白日煙火般,不到瞬間,便炸裂開來,金色的光點點亮了半邊的天空。
“壞了,是燕兒?!?p> 我從人群中抬起頭,向信號飛出的方向張望,暗暗地有些揪心。
“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我喃喃自語,隨即又趕緊埋入了人群之中,再次加快腳步,隱隱往信號飛出的方向飛奔而去。
“走!”
附近的衙役也似乎察覺到了異常,他們開始二三成伙的,扶正腰刀,收了畫像,面色凝重地朝著西邊的信號地趕去。
這……可糟了。
我擰著眉,看著衙役遠去的身影,有些發(fā)愁。
我是真的沒想到,這個信號的爆炸范圍能有這么大……若是將衙役們都吸引了去,只怕會很難脫身……
該怎么辦?
我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心急如焚。
忽然,南側(cè)屋檐之上,一道灰影飄逸而過。
那身影輕巧靈活,只見他足尖輕點,屋檐、瓦片便急速后退,正是淮安。
他這輕功著實了得,宛如燕子般翩然起舞。
我與他對望了一眼,隱隱讀出了對方的心思。
“先退,車上見。”
他不聲不響地朝我比劃出了一個手勢。
說罷,幾個輕盈的彈跳之后,他便消失在了交錯重疊的檐角之間。
我微微頷首,悄然間改變了方向。
先回車上,再作打算!
然而,卻沒想到,正當我愣神之際,一個瘦小的小乞兒突然從對面的街角巷里躥了出來,直直地撞在了我身上。
“咚”的一聲,用力之大將我撞得連退三步,而他自己則是一個屁墩兒狠狠地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我……”
他急促地喘息著,黑漆漆的手指指著我發(fā)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不自覺地紅了眼底。
是……認出我了嗎?
我心中暗暗糾結(jié)。要不要……
我緊緊地握緊了拳頭,不自主地調(diào)起了內(nèi)息,正欲作出反應(yīng)。
忽地,這小乞兒開始抖落起他的衣裳來,直到將一小枚紙團從他的衣懷中“不經(jīng)意地”抖落了出來后,他才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我,若有所思地眨巴眨巴——
嗯?
我眉心微動,欲將他擒住細問,卻見這小乞兒像條泥鰍般,一個踉蹌陡然從地上翻身躍起,身手靈巧地轉(zhuǎn)身就跑,哪里還有蹤影!
我茫然地望著小乞兒離去的背影,面上微微泛紅,不自覺地邁開了幾步,將紙團悄悄地踩在腳下。
在確認無人注意之際,我連忙蹲下身子,將紙團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藏進手心里,待回了車上后,再做研究。
“誒,今兒這風(fēng)怎么這么大???”
有三兩婦人從身旁走過。
“可不是嘛,要下雨了。”
“喲,那我得趕緊回去,我家的院兒里還曬著蘿卜干呢,要是著了雨,可就吃不得了?!?p> 旁邊的行人行色匆匆,風(fēng)吹過,帶著些許泥土的腥氣,有一股子風(fēng)雨欲來的架勢。
四盞茶后,我避開人群,回到了平康坊南街小巷的歪脖樹下。
此時,淮安還未歸來。
趁著巷子里四下無人,我趕忙翻身上了車,落下垂簾。
我斜倚在車榻上,稍作休整后,便輕輕地展開了手心里的紙團,只見上面潦草地寫著四個小字:
“速速離去?!?p> 速速離去?
我擰著眉,心頭微沉,不自覺得從榻上坐了起來。
何人特意傳信讓我速速離去?離去哪里呢?
我有些捉摸不透其中的含義……
“姑娘。”
馬車外忽然有聲音傳來。
是淮安回了。
“嗯?!?p> 我悶哼一聲,將紙團藏入懷中,撩開簾子探出大半個身子,看著他,焦急地詢問道:
“可找到燕兒了嗎?”
“沒有?!?p> 淮安垂下眸,神情閃動。
“等屬下趕到時,已經(jīng)人去樓空了,燕兒姑娘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怎么會這樣呢?現(xiàn)場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我有些著急,連語氣中都帶著幾分急切的意味。
然而,就在此時,遠處驀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大地微震。
我心頭一凜,凝神向巷子口望去,悄悄握緊了手中的兵刃。
怕是……有人沖我來了。
我掀開車簾,端坐正襟,面色緊繃。
而淮安也察覺到了異動,他翻身上車,拉緊了韁繩,擰著眉頭,一副蓄勢待發(fā)的狀態(tài)。
那馬蹄聲越來越近了,有汗水從額上滴下,耳邊傳來嗡嗡地風(fēng)聲——
“駕!”
頃刻間,一匹黑色的駿馬馱著輛青色的車又急又快地沖入了視線里。
駕車的是一位姑娘。
此刻,她面色潮紅,發(fā)絲有些凌亂,顯然是剛剛經(jīng)歷了一陣激烈的追逐。
她一面駕著車,還一面頻頻回頭看向后方,神色十分緊張。
臨得近了,她猛然轉(zhuǎn)頭,正好與我四目相撞,眼中閃爍著驚訝和喜悅。
原來是調(diào)香鋪子的紫衫姑娘!她竟然在這里。
我驚喜地望向她,還未來得及打招呼,就聽有一道歡悅的女聲從她的車內(nèi)傳來:
“姑娘!”
紫衫姑娘吁著馬,還未將車停穩(wěn),一只纖細的手腕便迫不及待地從車內(nèi)伸了出來,將車門的簾布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