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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電視臺綜藝一組，開放辦公室。

　　“下個星期，節(jié)目就要錄制了。你們這么多人，找不到個女三號嗎？都是吃干飯的？年底領獎金的時候很活躍，現(xiàn)在一個個裝聾作啞?！?p>　　“我告訴你們，這是藺制片回國之后的第一個項目，萬一要是不滿意，咱們一整個組，在他眼里，就算是被徹底看輕了，那就跟廢物小組沒什么區(qū)別了！之后還會有什么好項目給我們嗎？會嗎會嗎！”

　　薛光正在把研討會時遭受到的壓力，全部打包奉還給自己的組員們。

　　偌大的辦公間，憤怒的聲音震耳欲聾。

　　他一手拿著卷成一卷的策劃案，一邊來回來去的快速踱步。不滿的視線從在座的每一個人臉上反反復復掠過，好像光靠譴責就能解決問題似得。

　　綜藝一組個個都自認為是臺里的扛把子，做出的節(jié)目從本地火遍全網(wǎng)，打開短視頻app，隨手翻翻就有他們往期節(jié)目的切片，和被自媒體剪輯的片段解說。

　　誰曾想，自打藺臺長的公子到臺里就業(yè)，精品瞬間被打壓成垃圾。

　　這會兒全都瑟瑟縮縮地蜷在自己的工位，別說回嘴，動都不敢動一下。

　　此時正是個收買人心的好機會，魏欣不會錯過，暗暗醞釀說辭。

　　她打心眼里贊同薛光的說法，給藺公子的第一張成績單沒有寫好，以后真的很難被重用。

　　綜藝部一共四個組，占了足足兩層樓，誰都想當NO.1。

　　薛主任被下放，往上走的只會是她，會議時藺聞看她那一眼就包含那種意思。

　　她現(xiàn)在就得為自己做準備了，背調(diào)的時候，希望能夠得到同事們多一點的支持。

　　“薛主任，其實我有個小小的想法，提出來，您給個建議。依照原本的設定，咱們這位女三號的要求有點太高了，能不能夠降低一些標準，增加選擇范圍?！?p>　　“您看，這人得有不輸其他女嘉賓的長相，還得沒有上過鏡，沒參加過任何節(jié)目，在互聯(lián)網(wǎng)沒有賬號沒有底料，情商高，智商高，懂得偽裝與掩飾，能夠將節(jié)目組有意設定的狀況自然無瑕疵的展現(xiàn)出來，不讓觀眾看出破綻……”

　　魏欣看了一眼同事們，每個人都用理解萬歲的眼神巴望著她。

　　這把共情是輸出到位了。

　　魏欣壯了底氣，再次開口，“這類對象得到電影學院去找才行。但其實，電影學院的學生在網(wǎng)絡沒有賬號的也不多的，而且姿態(tài)又很高，為了保證履歷不復雜，不太愿意參加這種會被觀眾議論和私下扒歷史的節(jié)目?！?p>　　話看似沒錯，可薛光一點不買帳。

　　他沉著臉，扒拉過來一張空凳子，一屁股就坐下了，斥責的動靜比剛才還大。

　　“我請你們來上班，給你們發(fā)工資，不是要聽這些不可能，那些辦不到的。電影學院能找到就去電影學院找啊，不也有那種拍大片沒指望，沒資源沒背景的草根學生，也可以來火一把之后當個網(wǎng)絡紅人嘛，要不然她畢業(yè)能干什么去？”

　　“女三號什么定位，主打一個神秘感。有了神秘感再有了外貌加持，就能興風作浪，節(jié)目效果就起來了。噢，你們倒好，隨隨便便弄來一個，觀眾一分鐘就從網(wǎng)絡上把資料查個底掉了，還有什么新鮮感？還有什么神秘感？誰愿意看？干脆，咱們組原地解散算了，后腦勺想想收視率都得慘絕人寰，還得被觀眾噴。”

　　薛光支起胳膊，扶額，臉比入冬的茄子還難看。

　　他不到五十，在傳統(tǒng)電視臺混了大半輩子，各方面?zhèn)涫芗s束，欄目一辦就是五年十年，沒變化，沒新意。

　　年輕的主持人剛畢業(yè)來到臺里，能一直看著他們那張臉如何從青蔥過渡到老邁。

　　薛光跳槽來到私立電視臺，不僅工資漲，看績效，制作節(jié)目獨立自主，還有望成為股東。

　　他在這檔戀綜策劃上費了不少腦子，卻在演員上犯了難，篩選了無數(shù)，就是不滿意。

　　綜藝部在電視臺大樓的六層和七層，分別占據(jù)著東西兩側，中間是電梯間與過道。

　　隔壁二組突然傳來熱鬧的歡呼聲，慶祝前不久的國際友好聯(lián)動節(jié)目獲得成功。

　　這給本來就如墜入寒窯般的一組辦公室更添了些雨雪風霜。

　　薛光無可奈何地閉上眼睛。

　　辦公室再次陷入沉寂三分鐘后，玻璃門被人推開了。從微敞的縫隙中探出一張年輕毫無瑕疵的白皙臉蛋。

　　“請問，是綜藝一組辦公室嗎。我是來面試的?！?p>　　一張報名表在空中揮了揮，捏著報名表的手腕同紙張一般純白。

　　*

　　主任獨立辦公室。

　　空間很寬敞，鋪著白色墻布的墻面，帶淺色花紋的地面磚，寫字桌和會客茶幾居然是透明玻璃，深色辦公椅與會客沙發(fā)。

　　俞白白的報名表被一個跟她老爹差不多年齡的人收走了，而后跟著他來到辦公室。

　　一位穿著職業(yè)裝的女士也走進來，隨手關上了門，接著又把所有落地窗的百葉窗拉下一半。

　　“你可以叫我薛主任?！毖庠谵k公椅坐下，聚精會神看報名表。

　　魏欣站在他身側，隔著友好的社交距離，偏著腦袋用眼角余光看。

　　“二十四歲?！毖獾囊暰€從紙張挪到對面，足以原地出道當愛豆的年輕臉龐上。

　　俞白白點了下頭，沒說話。

　　薛光看回報名表。

　　薛光：“重點大學畢業(yè)，身高166，體重45。本市戶口。社交網(wǎng)站，無。上鏡經(jīng)驗，無。戀愛經(jīng)驗，無。交際圈子，簡單。特長，舞蹈、聲樂、烹飪。兼修學科，心理學、社會學、影視表演……”

　　薛光難以置信地努了努嘴，這位簡歷太完美了，如同，量身定制。

　　也許來的時機有些值得推敲，但，已經(jīng)沒有時間和空間，容他在這里挑三揀四。

　　薛光疑惑：“為什么不開社交網(wǎng)站，幾乎所有的女孩兒都有那種時髦的平臺?！?p>　　俞白白：“不顯露名牌手表和首飾可以降低被搶劫的風險。”

　　薛光：“……”

　　是個有腦子的。善于隱藏。

　　“你還有別的想詢問我們的嗎？”薛光把報名表放在辦公桌。雖是短暫的會面，他卻已經(jīng)有了決定。

　　俞白白搖頭，嘴巴緊緊閉著。

　　“能配合攝制組提出的劇情要求，并且偽裝得自然？”

　　俞白白點頭，默默地，沒發(fā)出一點兒聲音。

　　很好，話少，嚴謹。

　　神秘感，這不就來了嗎。

　　薛光迫不及待從椅子上站起來，伸出一只手，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你被錄取了，準備一下，簽保密協(xié)議，下周正式錄制。”

　　他當然喜不自勝，魏欣就不同了。

　　她看起來苦惱，望向俞白白的目光也不算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