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冷家
天地寬闊,宮闈深深。
太極殿中,
木質槅扇里,香爐中淡香冉冉。
里面的藥香味,越來越濃。
姜也嗆得厲害,面色微微虛弱,唇色都白的發(fā)奇,只不過聲音淡淡,“你這是做什么,難聞死了?!?p> 溫竹卿把玩著她垂落下來的青絲,悠悠然的,“這是為了讓人放松警惕呢,你乖一點?!?p> 姜也斜著眼,手中的書札看不下去,溫竹卿接過手,低低的給她念著,奇聞八卦,市井雜志。
香爐中淡淡的香,少年郎君的青白手骨,落在昏黃的書札上,嗓音清清淡淡。
姜也當然也在這好聽的男性嗓音中,昏昏欲睡。
溫竹卿的手指微微落下,春陽的光暈淡淡,垂在泛黃書卷上。
暗香浮動,月近黃昏。
姜也被院子里的女聲驚動了,原來是丹陽王來了,姜也只覺得喉頭發(fā)干,一雙清凈瘦白的手指,給她捧來了一杯茶,嗓音清冷,“喝點茶?!?p> 她接過茶水,潤了潤喉,邊問著,“丹陽王怎么來了?”
溫竹卿放下茶盞,懶洋洋的說,“這誰能知道呢。”
海棠隔開珠簾,稟告丹陽王到了。
溫竹卿應了一聲,“請丹陽王進來。”
丹陽王年逾三十,錦衣華裳,烏發(fā)上的金步搖晃動,倒映在山水屏風處。
宴詩籠輕笑一聲,人未到聲先至,笑意顫顫,“陛下,聽說昨兒夜里這么危險,您圣體可安?”
姜也坐直了身子,一張小臉不比往日明艷,摻雜著蒼白,宴詩籠坐下身來,海棠過來上茶。
姜也還沒應聲,宴詩籠便看見了矮榻上閑散做派的郎君。
她挑眉,“正君也在?”
溫竹卿懶散散的,一副吊兒郎當?shù)哪樱霸瓉硎堑り柾鮼砹?,本君適才困乏,沒瞧見丹陽王,王爺見諒才是?!?p> 話說的漂亮,可其中的敷衍,隔了三層人都看得出來。
姜也笑了聲,微微扯了扯,“王爺這話說的,朕的正君,平日里可是柔弱不能自理,偏生海棠伺候人的活干得好?!?p> 話中深意不言而明。
話中調侃之意顯露無疑,自然是海棠和溫竹卿沾了點曖昧在身上。
宴詩籠笑了笑,眸中精光乍現(xiàn),面上卻道,“聽聞陛下前日里受了風寒,這幾日重傷在身,陛下可要好好養(yǎng)傷才是?!?p> “臣讓人帶了上好的補藥和靈芝過來,陛下收下才是?!?p> 姜也點頭,別人給的東西,不收白不收。
丹陽王又同姜也說了好些話,才出了太極殿。
溫竹卿起身過來,看著這天色,熄了燈睡著了。
姜也推他,“你回興圣宮去睡,我要自己睡?!?p> 燭火已盡,夜里的感官太過明顯,他揉了揉眉心,將她攏在懷里,聲音清淡,帶著懷疑,“你都睡了一天,夜里還能睡得著?不會趁著我走,偷偷私會野男人吧?!?p> 姜也呸了一聲,不想去看溫竹卿,撇過頭去睡覺,他也安心的閉上了眼。
次日,姜也罷朝幾日,這幾日朝中政務都由右相接手,還有幾個輔政大臣。
“右相大人,這金陵城出了這么大的事兒,可要徹查一番才是。況且,這人居然敢當街刺殺,果真是膽大包天!必須嚴懲!”
“對啊,我聽說昨日陛下身受重傷,這賊子果真囂張至極!”
“……”
廟堂之中,甚囂塵上。
太極殿,四方靜靜。
溫竹卿說了一聲,“我去看看?!?p> 姜也睡死在榻上,迷迷糊糊應了一聲。
春和景明,柳葉拂面。
宮外的冷家,厚重古樸的門后,冷家家主冷于秋,正在插花,淡淡的道,“這事兒,陛下怎么說?”
“家主,聽說陛下這幾日重傷在身,宮中的血水更是一盆換了一盆。正君雖得陛下寵愛,但私底下,誰不知道,正君把持朝政,陛下對他很是不滿,這次,定然不會插手?!?p> 冷于秋滿意的勾著唇角,慵懶的坐在貴妃榻上。
他手中沒有行刺證據(jù),能奈他何?
他可是國丈啊,動了他,可就是弒親,也不怕寒了天下臣子的心。
憑著國丈的身份,他在金陵城中,可是無往而不利,除卻正君的地方,哪個地方的手,他插不進去?
刺殺的事兒,如今就交給了大理寺查辦。
聽說是正君,親自囑咐下來的。
太極殿中,她悠悠轉醒。
“醒了?”
溫竹卿扶她坐起身來,姜也才含含糊糊的說,“那日不是要找寧屏徵的,還沒有找他,他會不會……”
溫竹卿眼都不抬,語調極盡散漫,“他不會。”
姜也閉了閉眼,她總覺得,有些事兒不太一樣。
溫竹卿,好像并不插手任何事。
溫竹卿為什么不插手?他不是奸臣么?
姜也想不明白。
而久久未曾出現(xiàn)的少年,南庭樾,在午后來到了太極殿。
姜也眸光一亮,“你怎么來了?我聽尚書大人說,你最近身子不好,不是在養(yǎng)身子嗎?”
南庭樾放下藥包,姜也讓海棠下去煎藥,聽他說,“倒是無礙,心里惦記陛下,總想著過來看看。”
姜也小臉頓時明艷,把玩著手中的核桃,送了一顆到他手上,才慢慢說,“這是我的核桃花,送你?!?p> 少女明艷七分,唇角笑意不絕,姝艷雪色,美不勝收。
少女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告白。
南庭樾一時,看癡了眼。
姜也笑意淡淡,海棠很快將藥端了過來,看著兩人眉來眼去,氣不打一處來,生硬的走出了太極殿。
東陽咬著樹枝,竄了過來。
“怎么了,你這是?!?p> 海棠坐在美人靠上,滿目郁悶,“你說,陛下怎么就非得喜歡南公子呢,真氣人。”
東陽心里暗暗記下,也沒這個閑心,跟海棠再嘮,很有心眼往興圣宮而去。
興圣宮
溫竹卿的青靴踩著樹枝,聲響脆脆。
春雨落下,淋濕了他的發(fā)梢。
沉悶,在地牢中發(fā)酵。
獄火明滅,地牢潮濕。
青衣郎君悠然而至,手中還盤著玉佩,有人搬來了椅子,金枝玉葉的青年,優(yōu)雅落座。
獄中的犯人,鮮血淋漓,似乎沒了聲息。
溫竹卿淡淡道,“冷家受誰指使?”
那犯人,正是金陵城外刺殺的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