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才人對今早朝廷上的事也略有耳聞,正是擔心柳昭昭會因此傷神不利于安胎,她這才急匆匆趕了過來。
卻沒想到趙美人的消息到底快她一步,她只好從袖中掏出幾張素箋來,“我這有幾副安神的藥膳方子,還不會傷及腹中胎兒,妹妹不如試試?”
柳昭昭從王才人手中接過方子遞給了青檸,輕聲道了謝。
趙美人也寬慰柳昭昭道,“這些污糟事情就讓那幫朝臣去操心吧,你身上如今只一樁事,那就是好好安胎。”
哪怕日后有什么萬一,這個孩子或許還能幫得上忙。
趙美人卻沒將這句點破,她怕柳昭昭聽了會更加多心。
王才人也點頭附和,“趙姐姐說的沒錯,你如今身懷有孕,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其他的什么都不算什么?!?p> “只是....”
見王才人罕見露出猶豫的模樣,趙美人溫聲道,“輕若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王才人吞吞吐吐道,“我是擔心,太后會....”
來碧桐書院之前經過慈寧宮時,她正巧看見鎮(zhèn)國公往宮外而去。
行醫(yī)者的習慣讓她見著人的第一件事便是望聞問切。
望他眉宇之間毫無愁思,面色紅潤,眼尾舒展,想來是和太后已經商議出了什么絕佳對策。
“陛下給了御史臺三日查清此案,可就算真的將鎮(zhèn)國公府三公子定罪,又能將鎮(zhèn)國公怎么樣呢?”
趙美人試探問道,“不是鎮(zhèn)國公自己在朝廷上說若是自家出了這樣的敗類,當即便引咎辭官么?”
王才人笑道,“姐姐如此聰慧,怎會不知那些不過是戲言而已?!?p> 男人的話都做不得數,更何況是在朝為官的男人的話。
趙美人也是自嘲一笑,“我還以為鎮(zhèn)國公真有如此氣性呢?!?p> 柳昭昭也是笑道,“鎮(zhèn)國公若有這樣的氣節(jié),他家的郎君也就不會鬧出這檔子事了?!?p> 這大抵便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緣故吧。
王才人默默道,“剛剛我瞧著鎮(zhèn)國公從太后那出去,臉上頗有得色,想來是從太后那兒又討到了什么好主意吧?!?p> 王才人話音剛落,斯晴便一臉為難地走了進來,“娘娘,李美人來了,說是特意來探望您的。”
房中三人當即交換了眼神,卻都不知道李妙云這回所為何來。
互相見了禮,李妙云看著房中另外兩人神秘一笑道,“娘娘這里果然熱鬧?!?p> 安排她落了座,柳昭昭盯著李妙云如今明亮的雙眸不經意蹙了蹙眉,她這兩天總覺得李妙云哪里不對勁,一時卻又說不出來。
趙美人立刻輕飄飄將她的話擋了回去,“若是不熱鬧,怎么也能將李妹妹引了過來呢?”
李妙云像是不在意趙美人話中的譏諷之意,只笑著說,“趙姐姐所言甚是,不過臣妾以為,明日恐怕會更熱鬧些?!?p> 見李妙云意有所指,柳昭昭直接道,“李美人說話不妨直接些,本宮可沒功夫同你在這兜圈子。”
李妙云贊許點了點頭,“還是娘娘爽快?!?p> “兩位姐姐在這,應當也是聽說了娘娘的兄長今日在朝上彈劾了鎮(zhèn)國公教子不嚴,當街調戲民女致死這事吧?”
三人都沒有開口,便是默認了下來。
“我那個三堂兄,實在是個荒唐性子,他能做出這種事來,我倒是一點也不奇怪。”
“不過”,李妙云頓了頓,眼神在柳昭昭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諸位姐姐就不好奇,太后和鎮(zhèn)國公會怎樣替他遮掩么?”
“你這是什么意思?”
李妙云皺了皺眉,像是十分為難道,“這故事說起來有些長,講著講著,臣妾怕是會口渴.....”
柳昭昭會意,立刻讓斯晴替李妙云上了茶,“這下你總能講了吧?”
“臣妾午膳沒吃幾口就來了娘娘這,走了一路,一會怕是要....”
李妙云的‘餓’字還沒出口,柳昭昭便接著道,“本宮知道了,你會餓?!?p> “斯晴,讓小廚房做幾份點心來。”
昭德帝特地吩咐了內務府替柳昭昭收拾出個小廚房來,就這樣,擴了院子的柳昭昭也算是擁有了自己的廚房。
李妙云這才安穩(wěn)坐了下來,慢慢講起了故事來。
“聚賢樓起于前朝,地處京都以西,靠著翰林院而立,自然也就成了文人才子們最愛去喝酒吟詩的地方。
可自本朝遷都而來,荒廢了幾屆春闈,翰林院也空置了許久。
聚賢樓的生意自然也就一落千丈,為了攬客,樓主便學了些接地氣的法子。
譬如,豢養(yǎng)藝伎陪酒,再譬如,偶爾請了雜技班子演藝。
這樣生意才能維持下去,后來重開春闈,樓主本想停了這些招攬的手段,可他卻發(fā)現,這些人雖然面上都鄙夷他聚賢樓世風日下,可私底下卻都愛來得不得了?!?p> 趙美人疑惑道,“難不成那女子竟是藝伎不成?”
“姐姐別急”,李妙云搖了搖頭繼續(xù)道,“繼續(xù)聽我說便是?!?p> “作為京都數一數二的好去處,這聚賢樓的東西自然樣樣都要精益求精。
被李三公子調戲的那名女子,是城東有名的點心娘子,做得一手好果子,食客自然絡繹不絕。
聚賢樓也是聞名而來,花了重金去請這位鄭娘子給自家后廚的點心師傅傳授。
可沒想到前些日子鄭娘子剛要從聚賢樓出門去,偏偏撞上了李三這個游手好閑的紈绔走了進來。
更沒想到的是,他竟一眼看中了這個身家清白的女子,當即便要樓主安排她去伺候。
樓主為難之下只好去問鄭娘子愿不愿意,可鄭娘子不為所動,就算樓主開出了天價的報酬,她也沒有同意此事。
當日,鄭娘子便同樓主辭去,從此再也不來這聚賢樓授課。
兩相為難之下,樓主只好對李三據實以告,可李三哪里是個聽得進去勸的人,鄭娘子越是不肯,他偏是要得到。
經他打聽,這鄭娘子家住城東,家中還有個癱瘓在床的郎君,家中就只能靠著鄭家娘子做點心賺的錢度日。
李三大喜過望,他覺得這樣的女子,只要他略施小計,便能讓她就范。
于是,那日他便以聚賢樓的名義,騙了她去聚賢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