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慶幸的是那時候是晚上,秦桑剛到籃球場那會兒也基本沒什么人,他們所處的看臺周圍也沒人,幾乎都在另一個半場。
再加上周沉那幾個腦子里只有籃球的兄弟雖然神經(jīng)是大條了一點,但知道周沉沒直接把這事兒告訴他們,那大概是不想公之于眾,于是音量一直控制得不錯,沒太大聲——除了在秦桑那驚人的發(fā)言后激動了一下起哄的聲音鬧了點,但所幸也沒暴露出什么其他重要信息——他們甚至在臨離開前還很自覺地朝周沉做了個給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表示會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里,讓他們放心談戀愛,兄弟永相隨。
于是除了當時在場的幾位籃球社的,倒是沒有把“周沉和秦桑是一對”這件事給鬧得人盡皆知的地步,否則秦桑怕是要被整個A大的學(xué)生在論壇上給群起而攻之得圍毆致死。
“送水”風(fēng)波也因為秦桑一波好氣又好笑的操作以及最后的悄聲跑路給揭過去,所以除了覺得秦桑和周沉的關(guān)系確實比他們所見所聞還要來得好,好到已經(jīng)可以開這種打打鬧鬧的玩笑之外,倒也沒有傳出太多謠言。
嘴上說是周沉對象,但身為周沉對象的她居然連周沉的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說出去真是要笑掉所有人的大牙。
秦桑其實也并未意識到這件事,畢竟她現(xiàn)在可以說是每天都會跑去找去一趟周沉——他上課的時間秦桑都已經(jīng)能夠背下來了,去就能逮到人。
而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說的話在她看來已經(jīng)足夠多,足夠她留著氣一整天了,就沒必要再搞個什么聯(lián)系方式回頭繼續(xù)被他氣到了。
秦桑發(fā)覺這件事還是因為她和宋小琦提起沈宇是多么多么又是如何如何幫她的。
宋小琦一針見血反問:“你怎么不直接給周校草發(fā)消息問呢?”
在她的視角看來,周沉愿意配合秦桑,那自然是會回復(fù)秦桑的。
但秦桑心里門兒清著呢,周沉?xí)貜?fù)她才有鬼。
估計給他發(fā)十條消息,十條都會沉入海里。
秦桑倒是不知道自己一語成讖了。
然后她才恍然想起,自己怎么就不加個周沉的聯(lián)系方式,天天回來了也繼續(xù)煩他呢。
最好能夠煩得他受不了,那樣她下次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會一個忍不住上來打她!
那不是正如她所愿!
真是完美的計劃!
秦桑是個“殺伐果斷”的女人,今天剛想這么做,明日就會立即付諸行動那種,很少有拖泥帶水的時候。
就和她當初不要命地恨不得把整個A大給翻過來找出周沉是一樣的。
畢竟事關(guān)她能否有機會成為一個完整的人,她自然是很在意的——盡管她并不覺得這是什么缺陷而感到自卑,但如果從此能感知到疼痛,那何樂而不為呢?
而秦桑最好的戰(zhàn)場無非就是醫(yī)學(xué)課上的時候了。
趁著教授課間休息五分鐘的間隙,秦桑抓緊時間,把桌上的筆記本一點點往周沉那里推,人也一點點挪過去。
周沉的視角看來她就跟一條小蟲子一樣蛄蛹過來的。
“周沉周沉。”秦桑低聲喊了他兩聲,把記錄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放在兩人之間,“有個地方我聽不懂,你給我解釋一下吧。”
秦桑不打算上來就直接跟周沉要聯(lián)系方式,因為她已經(jīng)能猜到,沒點好借口好理由周沉百分之百會拒絕,她假意編一些荒謬的借口至少還能稍稍降低被拒絕的可能性——她不管,降百分之十也是降!
她握著筆打算指著一個地方問周沉,從學(xué)習(xí)方面下手,結(jié)果看著自己寫得亂七八糟的筆記,秦桑愣是一下找不到可以問的地方。
原因無他。
周沉也往她“認真”記錄的筆記本上一瞥——從上課開始她就一直在奮筆疾書的。結(jié)果剛看清上邊的一小部分內(nèi)容,他直接不給秦桑留一點情面地嗤笑出了聲。
上邊除了一些邊邊角角的地方認真記錄了剛才上課學(xué)的東西,其余都是秦桑走神的時候為了營造熱愛學(xué)習(xí)的樣子寫的一堆毫不相關(guān)的東西——什么名人的名句、四大名著、各種詩詞、自己即興發(fā)揮的小短句、甚至連影視劇臺詞和歌詞都給她寫出來了,就為了把她本就不大的小本本給填滿一頁。
還真是辛苦她了啊。
一下從西游記跳到甄嬛傳的。
“別笑!”秦桑瞪了眼周沉,把筆調(diào)轉(zhuǎn)過來用筆蓋戳在本子上來回走動,“我找得出來的!”
“行,你找。”周沉說這話時還帶著明顯笑意。
用筆表演了一場蛇皮走位后,秦桑還是一無所獲——因為她沒順著一個方向往下找,純粹就是四面八方亂看,倒是把自己的文筆練習(xí)給看完了,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的。
難道她真的只寫了這些沒什么用的嗎?!
周沉還死不要命地在她耳邊用他那低沉的聲音輕輕念出來:“如果我碎了滿地……”
寫的時候沒什么感覺,周沉一念秦桑才覺得太特么羞恥了,給她惡心得打了個寒栗,瞬間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她抬手推了一下周沉手臂,沒把他推動一點,自己倒是還因為反作用力反彈了。
她很是嫌棄,從眼神到語氣都如此:“嘖,你惡不惡心啊!”
周沉滿不在乎地挑眉,輕笑著揶揄:“誰寫的?”
秦桑那是必不可能承認是她的,瞎編了一個聽上去就牛逼哄哄連不混她們文化系的人都知道的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
“啊,懂了?!敝艹亮巳坏攸c點頭,一句話讓秦桑差點原地吐血身亡,“你寫的。”
秦桑:“……”
見秦桑一整個沉默住了,一臉被拆穿但又要努力憋住死不承認的無語表情,周沉心情愉悅了點,甚至都難得地主動問她,“還問不問了?要上課了?!?p> “問!”秦桑那氣勢洶洶的語氣不像是要來虛心請教不懂的地方的,更像是要來故意找他茬的。她一巴掌拍在本子上把下半部分那些沒用的東西都給遮起來不再讓周沉看,還在嘴硬,“你等等,讓我再找一下!”
大概是來自醫(yī)學(xué)生的敏感,周沉其實第二眼就看見了秦桑寫在上半部分中央的一小段筆記,剛才就是故意不告訴她讓她擱那兒忙活,轉(zhuǎn)著小腦袋一頓東找西看。
“唔——”秦桑整張臉都快埋到本子上了。
周沉看她這樣實在是于心不忍,出于好心,還是用自己的筆點了點她腦袋上方的那一段字:“這里?!?p> 秦桑視線上移,人家是順著臺階下,但她在周沉這里向來是順桿子往上爬,理直氣壯,嘴比鋼鐵都硬,“啊對,就是這里!我早看到了,考驗一下你罷了。”
周沉:“……”
好想用筆打她。
這么想著,周沉的大腦已經(jīng)在瞬時間內(nèi)就把這條指令給發(fā)送到了手指。
手指輕輕一勾,筆桿朝秦桑腦門的方向傾斜。
啪一下砸在了她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