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蘇不想和謝穎穎有任何接觸。她心底里對18年的拋棄一直心有芥蒂。畢竟從現(xiàn)在來看,謝穎穎的生活一直很優(yōu)越。如果她有心,早就該去尋找自己當年丟下的孩子。哪怕不認領(lǐng)回去,至少去看望一下??墒呛苊黠@,如果不是需要她捐獻骨髓,大概其她是不會再想起曾經(jīng)有過這么一個女兒吧。所以,她不會對她有任何的奢望,也不會圣母心爆棚,為了她去給她的孩子獻骨髓。
一邊想一邊往急診這邊的輸液室走。急診這邊人滿為患,搶救室、觀察室,連走廊上都擺滿了病床?;蚶匣蛐?,或急癥或外傷,這些病人安靜地躺在窄小的轉(zhuǎn)運床上,床頭大都掛著輸液袋。間或會聽到一兩聲微弱的呻吟。家屬們零零散散的靠在床邊,或坐或站,有的干脆坐在地上。整個急診科都有些壓抑。從擁擠的病床邊穿過,葉蘇嘆了口氣。醫(yī)院真不是個好地方。人的生老病死雖說是自然規(guī)律,對于病人或者親人而言,都是一種磨難和痛苦。葉蘇自認為自己很通透,可是在這急診室看到這些形形色色的病患,心底柔軟的善良和感性就不自覺地噴涌而出,讓她有些淚目。這些復(fù)雜的情緒糾纏著葉蘇,讓她原本就因為發(fā)燒而煩躁的心情更加沉郁起來。
護士的針頭扎進血管帶來的刺痛,終于讓葉蘇從低沉的情緒里晃過神來。看著細細的輸液管里那一小節(jié)回血,她不知道怎得就想到了沈一諾,謝穎穎那個未曾謀面的孩子。葉蘇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會想起他呢?
葉蘇在這里糾結(jié)著,樓上血液科正因為沈一諾的發(fā)燒緊張地忙碌起來。
蘇凱仔細地詢問沈一諾的狀況,并對他做了一系列的檢查,發(fā)現(xiàn),他的狀況很不樂觀。因為發(fā)燒合并感染病毒,導(dǎo)致他的病情加重。他的免疫力已經(jīng)很低,如果不能很快地控制住,他的病情有進一步惡化的可能。蘇凱立刻下醫(yī)囑,退燒藥和抗病毒藥物掛在了沈一諾的床頭。因為長期治療,他的血管失去彈性,變得又硬又脆,護士費了好大的勁才給他扎上針。
“蘇主任,看起來沈一諾的情況比之前差了很多?!弊o士收拾好輸液的器械,走到蘇凱跟前。“嗯,給他上心電監(jiān)護。今晚你們常過來巡視,有什么情況及時告訴我,特別注意看看輸液后他的體溫、血壓、心率的情況。如果還不退燒,記得趕緊去叫我。”蘇凱仔細地叮囑值班護士,“過一會,他父母會過來,記得不能讓他們進病房。現(xiàn)在沈一諾的情況很不好,不能再接觸更多的病菌了。你們以后進出,也要注意消毒。”“好的,蘇主任?!?p> 蘇凱和護士走出病房,關(guān)好病房門,往護士站走去。迎面遇到了沈顯華夫妻?!疤K主任,蘇主任,一諾他怎么樣了?”沈顯華快走兩步,攔住了蘇凱的去路?!叭ノ肄k公室聊吧?!薄昂谩!鄙蝻@華知道,此刻除了聽醫(yī)生的,他毫無辦法。
“坐?!碧K凱回到辦公室,拿出沈一諾最新的檢查結(jié)果遞給沈顯華“一諾的情況不容樂觀,如果持續(xù)不退燒,病情必然惡化。骨髓移植必須抓緊實施了?!碧K凱表情非常嚴肅。
“這。唉”沈顯華覺得仿佛天塌地陷一般。移植,他也想給兒子做移植,可是去哪找合適的骨髓捐獻者啊。這半年來,他跟國家骨髓庫聯(lián)系過很多次,都是毫無結(jié)果。謝穎穎也無法再懷孕。他甚至曾經(jīng)想過,去外面找個女人生孩子救一諾??墒沁h水解不了近渴?。“?,他無奈地用雙手抓住自己的頭發(fā),將頭埋進腿彎。謝穎穎早就被蘇凱的話驚呆了,半天毫無反應(yīng)。她此時滿腦子就是一諾奄奄一息的樣子。“不!不行!一諾不可以有事!”她瘋狂地搖晃著頭,猛地她想到了大廳里見到的葉蘇,“葉蘇!葉蘇!她必須救小諾!”想到這,她轉(zhuǎn)身往外跑。聽到動靜,沈顯華猛地抬頭,只抓住了謝穎穎跑出去的背影。他突然意識到謝穎穎的意思,緊跟著她跑了出去。
蘇凱看著一前一后跑出去的沈顯華夫婦,也是眉頭緊鎖,深深地嘆口氣。每日里跟那么多病人和家屬打交道,他很能體會到沈顯華夫婦的心情,可是他是醫(yī)生,卻不是神。沈一諾的病除了移植,已經(jīng)沒有更有效的辦法了。
謝穎穎一味的往大廳跑,跑到大廳她停住腳步,此時她才意識到葉蘇到底是不是還在醫(yī)院,她并不知道。即便在,她也不知道葉蘇在哪里。彷徨了一小會,她又堅定的認為葉蘇一定在醫(yī)院。于是她開始一個角落一個角落的找。沈顯華緊隨著謝穎穎來到大廳,看著謝穎穎像個瘋子一樣在一樓喊著葉蘇的名字,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找人。心里一痛,一個大男人,眼圈澀的要命。他跑過去,一把抱住謝穎穎:“穎穎,別急,我去找,我去找葉蘇。一切有我,我在呢?!敝x穎穎緊緊抓住沈顯華的胳膊:“老公,我求你,你一定要找到葉蘇!我們求她,求她救救小諾。只要她能救小諾,我們答應(yīng)她所有的條件?!笨粗x穎穎滿臉的乞求,沈顯華哽咽著答應(yīng)著。“來,你坐下來休息一下,我去找葉蘇?!鄙蝻@華扶著謝穎穎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安撫了她一會。起身打量著醫(yī)院的布局。他冷靜下來,細細回想他見到葉蘇的場景。半夜。一個人。繳費。她應(yīng)該是在急診!沈顯華不愧是掌控一個大集團的人,冷靜后,從細小處入手,很快推斷出葉蘇是來醫(yī)院看急診的。她應(yīng)該就在急診科!想清楚后,沈顯華快步向急診科跑去。他拐進急診科一張床一張床的找,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找,終于在觀察室找到了正窩在椅子上輸液的葉蘇。小姑娘閉著眼睛,小臉紅撲撲的,身邊掛著輸液袋。沈顯華看到葉蘇竟然在輸液,他張了張嘴,話怎么也說不出來??墒窍氲讲》坷锴闆r危重的兒子,大廳里淚流滿面的妻子,他還是決定跟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小姑娘談?wù)劇?p> 他輕輕走過去,在葉蘇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來。他并不打算現(xiàn)在就跟葉蘇說捐獻的事。他不是那種不懂人情世故的人,相反他很懂的揣摩人心。
沈顯華靜靜地打量著葉蘇,這個女孩跟謝穎穎長得很像,但卻是那種清冷的性子,骨子里應(yīng)該是大方開朗,自有風(fēng)骨的人。這是今晚第一次遇見葉蘇時,沈顯華感受到的。他對自己的眼力還是很自信的。當時,葉蘇和謝穎穎對視時,那雙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澄澈,神藏不露,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沈顯華的打量沒有隱藏,葉蘇雖然閉著眼,卻感覺到了這股很明顯的視線。她微微睜開眼,順著這探尋的眼神望去,一張儒雅俊朗的臉龐映入眼簾。雖然年過半百,眼前這個男人依然難掩其風(fēng)采。這個人應(yīng)該是久居上位,俊朗外表下隱藏著堅毅與智慧。他眼神雖然銳利,卻不乏溫和,應(yīng)該是個比較平易近人的。葉蘇知道,他是和謝穎穎一起來的。大概是謝穎穎的丈夫吧。也應(yīng)該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吧。畢竟他見到自己,并未有太多的情緒變化。
可是,現(xiàn)在,他來找自己是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