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恭順有加
打眼瞧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安禾默了片刻，低聲道：“那日的情況，你也親眼瞧見了，選你不過是我賭氣為之……”
還還未說完，跪在地上的人兒攸地出聲，“母親，兒子知曉的?！?p> “兒子本就是無父無母的乞兒，整日于街邊行乞而活，朝不保夕。眼看又是一年冬，今日能有吃穿，不必再為吃食而發(fā)愁，已是極好?！?p> “即便您賭氣為之，孩兒也是心甘情愿認下的?！?p> “還望母親莫要趕走孩兒！”
話落，男孩將頭撫低，重重磕下。
他模樣真切，安禾聽在耳中，心底確有幾分動容。
可前世的教訓實在太疼了！
“母親…”
見安禾依舊冷著臉，顧晏之眸子微閃，再度出聲哀求。
兩方僵持，場面一時靜下。
“夫人，奴婢回來了。今兒醉香樓的客人實在多，奴婢便多等了一會兒，萬幸菜色不錯，還有您平日最愛吃的魚膾！”素錦邊說邊動作，將食盒中的菜色一一擺上桌。
東坡肉、貴妃雞、臘味合蒸，切好裝盤的魚膾旁擱著搗成的蘸料，另有清炒時蔬為配菜，滿滿一大桌可謂豐盛。
咕咕咕～
屋內(nèi)本就寂靜，咕嚕聲也尤其明顯。
素錦擺好菜色轉(zhuǎn)頭去瞧，正對上顧晏之臉紅耳赤，低著頭無地自容的模樣。
她忍俊不禁調(diào)侃道:“少爺這是餓狠了…”
顧晏之面上羞意更甚，紅云籠罩脖根。
他同顧謹辰住隔間，以往都是廚房送飯。如今下人都被打發(fā)了，今日用飯，老夫人也只叫了顧謹辰去，無人喚他。
聽聞母親受傷，他急忙就趕過來。
本是想著賣個乖順，往后同主院一道用飯，便是不能，解決了今日午飯也是好的。
等到現(xiàn)在，肚子的確早已唱空城計許久。
可方才的情況，母親分明不待見他……
顧晏之看的真切，怕真被趕出去，即便眼下美食擺了滿桌，肚子早已饑腸轆轆，他也不敢輕舉妄動，依舊恭敬跪在原地。
看一眼地上跪著不動的人兒，素錦后知后覺轉(zhuǎn)頭望主位，眼神透著不解。
安禾閉了閉眼，無奈開口：“起來吃飯吧。”
話語雖冷，聽在耳中卻如天籟。
顧晏之眼神唰地亮了，抬頭看一眼主位，壓著上揚的嘴角起身，乖乖坐在餐桌下首。
看著母親加了菜，他才動筷。
一旁布菜的素錦見狀，頗為滿意點點頭。
她可是聽說，另一位在梧桐苑蠻橫無禮的很，偏生老太太同姑爺都寵著、依著，好東西都緊著他用。
不知曉的，只當是親孫子呢！
醉香樓的菜色一如既往好吃，安禾吃的心滿意足，筷子頻頻往一處使勁兒，正是那道魚膾。
對面，顧晏之瞧見后，默默將盤子往前挪了挪，讓她夾的更輕省些。
安禾見狀，不自覺投以贊賞的眼神，
正吃的滿足，素錦伸手將魚膾端走，安禾眼睜睜看著盤子放在對面，眸色瞬間幽怨。
“母親可還想吃？”
顧晏之笑問，伸手欲將盤子移回去。
“魚膾乃生食，夫人夾的這般勤快，莫不是忘了昔日腹疼不止的教訓？”
素錦話音響，顧晏之手中往前送的盤子生生轉(zhuǎn)彎，原樣放回他跟前。
察覺對面幽怨加重，顧晏之抿了抿唇，不自然道：“魚膾生涼，母親的確不可多食?！?p> 話落，秉著能眼不見為凈的想法，他索性低頭將剩下的魚膾全吃了。
用過飯，已是未時。
安禾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將人打發(fā)了，院外兩人相攜進來，轉(zhuǎn)頭目視，后頭的話也沒再說出口。
“母親，兒子先告退?！?p> 顧晏之眼急嘴快出聲，行一禮退下，出了屋子同顧云起兩人對上，拱手見禮后溜之大吉。
“呼～”
快步出了院子，顧晏之長舒一口氣，“好險，差點就被趕出去了。”
出師不利，母親并非真心過繼、眼下又生了趕走他的念頭。
這樣下去可不成啊……
心下思量片刻，顧晏之臉色緩和，恢復那副溫和恭順的模樣，出了顧家往西而去。
安禾啞然，看著小小的身影出了院子，心里好笑之余，又添幾分悵然。
這孩子的確恭順有加，可惜時候不對，若是前世一道過繼了他，結(jié)果可會有不同么？
或也不盡然，癡心妄想罷了！
“阿禾。”
“妾身見過夫人。”
再抬眸，安禾已然臉色如常，“不知官人過來可有何要事？”
他這日子都是歇在安婉寧院中，鮮少踏入主院，若有要用之物便打發(fā)小廝來取。
眼下直奔主屋而來，倒是稀奇。
安禾笑問，端起茶碗淺飲一口，不動聲色打量二人。
“確有一事?！?p> 顧云起點頭應聲，許是知曉他行事不妥，聲色都比以往溫和些，“謹辰二人既已入了府，上族譜正式記了名養(yǎng)在膝下，往后就是顧家子了。”
安禾點頭，卻不接話茬。
無奈，顧云起頓了頓繼言道：“兩個孩子都五六歲，開蒙已是比旁人晚了，不能再拖下去。阿禾……”
“官人說的有理，那便派人尋了夫子就是?！?p> 話被打斷，顧云起面色微僵，眼底飛快劃過一絲不耐。想到要說的事，只得壓下性子，好脾氣笑著開口，“岳丈曾夸阿禾你字寫的好，又從小熟讀四書五經(jīng)，便是科考做學問也省得。謹辰二人開蒙一事，若能由你來親為之，為夫自是更放心些。”
安禾詫異道：“前幾日不是商議好去外頭請夫子？”
“夫子到底是外人，不如自家人上心?！鳖櫾破鹈碱^微皺，而后揚著笑真切道，“阿禾你來為孩子開蒙，再好不過?！?p> “我不過平日里讀些閑書打發(fā)時間罷了，從未為人師，如何能勝任開蒙這等要事？”
“阿禾不必妄自菲薄?！?p> 男人打定了主意，態(tài)度堅決，無視她推脫的話。
安禾輕嘆一聲，只得應下，“官人既如此說，我且盡心教就是，學得幾分，便是他們各自的本事了?！?p> 此事落定，男人依舊未挪動半步，苦著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