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要臉的賤婦

　　第二日，一行人浩浩蕩蕩帶著大小仆婦進(jìn)了寺里，而后被引路的小沙彌帶進(jìn)廂房收拾行李。但安排到孟府一眾人時(shí)，還剩兩間廂房，若孟母孟芊月各一間的話，就多出來了孟芷芫。

　　小師父為難道：“寺中有一半客舍正在修葺，這兩日香客又多，住用緊張，施主們不若擠擠？”

　　孟芊月自是不同意的，她早就打聽好了，后山那塊還建有客房，作療養(yǎng)用，只是地方偏僻些，一般來進(jìn)香的貴婦人小姐們都不大樂意住到那去，但她原本目的就不純，巴不得孟芷芫求告無門，便指了后山問道：“小師父，我見后山還建立房子，卻不知作何用處？”

　　小沙彌望了望道：“原是作客人們靜修療養(yǎng)用的，空置許久，許是要很大一番灑掃?！?p>　　“那不錯(cuò)，我這妹妹近來身體不康健，原本就是要靜養(yǎng)的。我們?nèi)硕?，灑掃倒不礙事?！泵宪吩驴粗宪栖居Φ馈?p>　　孟芷芫不動(dòng)聲色，任憑她行事，她早些將季晟靳的玉牌送去了脂沐齋，脂沐齋送了一盒糕點(diǎn)兼兩個(gè)高手過來，這兩個(gè)高手如今易容成了她的兩個(gè)丫鬟，左右各一遍站著看他們打掃。

　　入夜，與眾人吃完齋食，孟芷芫在孟芊月的勸說下又小小飲了幾杯寺里自釀的果酒，最后她佯裝疲倦，早早回了后山廂房休息。孟芊月見她離開，便招了侍女耳語吩咐，神色興奮詭譎。

　　這邊孟芷芫在屋外扔掉了藏在袖口，用來倒酒的布頭，甫一進(jìn)清冷昏暗的屋中，看似空無一人，窗邊卻又有一枝帶霜露的梅花，端端正正插于花瓶中，月色泠泠，這似曾相識的畫面……

　　孟芷芫無奈喊道：“……出來吧?！?p>　　話音未落，便見一道翩然的身影從頂梁落下。

　　白衣青衫，身量頎長，今日未帶面具，長發(fā)皆被金冠束起，愈發(fā)顯得鬢若刀裁，眉目深邃。

　　二人在月色中對視，又互相怔了怔，還是孟芷芫先開的口。

　　“不知壯士名諱，此番相助，芷芫日后必還此恩情，先在此拜謝?！泵宪栖境娟山钌钜话?，雖然還不知道孟芊月想做什么，但是能借她人手確實(shí)幫了大忙。

　　季晟靳一聽這話便目光灼灼地盯著孟芷芫：“好說好說，在下季晟靳，年初剛行過冠禮，如今家中只剩我與老母，薄有資產(chǎn)，不求姑娘立馬以身相許，但求考慮一二？”

　　孟芷芫：“……？”

　　季晟靳見孟芷芫久久不語，以為她在害羞，于是一本正經(jīng)勸道：“你看我們各救對方一次，若能互相以身相許，那便是天定的緣分??！”

　　孟芷芫乍一聽這厚臉皮的話，還覺得挺有道理，細(xì)想之下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帶了溝里去。

　　她伸手戳開季晟靳的臉，無語道：“我是要嫁給六皇子的，不去便是欺君之罪，如何同你以身相許？”

　　季晟靳憤然道：“那就讓六皇子娶不了你！”

　　說罷又期待地看著孟芷芫，認(rèn)真道：“你若與我在一起，我定要帶你去看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塞北草原……看看這方世界之大，自由自在，不好嗎？”

　　孟芷芫聽他說起這些景色時(shí)明亮的眼神，如何不向往，上一世她困于宅院，如今又要入這宮門，又如何不遺憾。

　　季晟靳卻看著她，眼中漸漸染上憂慮，他道：“你看，如今你不過在深宅就有這些鬼蜮伎倆一個(gè)勁往你身上使，皇家不知還有多少吃人的手段。你并不是放不下權(quán)勢富貴的人，倘若只是擔(dān)憂欺君之事，我尚有許多法子讓你脫身……”

　　孟芷芫看著季晟靳真心實(shí)意的擔(dān)憂心有動(dòng)容，可是想起父母疑點(diǎn)重重的身死往事，逐漸神情堅(jiān)定道：“我意已決?！?p>　　季晟靳神色黯然。

　　孟芷芫背過身去，前世經(jīng)歷的痛苦歷歷在目，她要回去，要一個(gè)一個(gè)解決他們！

　　正當(dāng)屋中良久沉默時(shí)，季晟靳突然攬住了孟芷芫的腰肩，飛到了屋梁上，孟芷芫一驚正欲說話，卻被季晟靳輕輕捂住了嘴，黑暗里，她耳邊響起清冽好聽的男音：“噓，有人來了?！?p>　　今夜月色光亮，孟芷芫可以清楚地看見一個(gè)鬼祟的人影，從窗戶里躡手躡腳地鉆了進(jìn)來，就在他試圖靠近床邊的時(shí)候，季晟靳用腰上的玉佩作暗器，把他打暈了。

　　“小心，”季晟靳小心翼翼帶著孟芷芫飛了下來，等她站穩(wěn)才放開了她。

　　孟芷芫這才想起方才他為了不讓她掉下去，雙手是一直放在她腰間的。他的手臂穩(wěn)健有力，感覺就很讓人有安全感，想到這里她面頰微微紅了紅，好在屋里沒點(diǎn)燈，倒也不會(huì)被發(fā)覺。

　　她悄悄給面頰扇了扇風(fēng)道：“這人大概就是孟芊月雇來的，怕是想毀我清白。”

　　說到這里她有些不自然，畢竟她與季晟靳這個(gè)外男也不過寥寥幾面，但心中卻莫名有著一種信任，大概是季晟靳幫過她的關(guān)系。

　　“那你要怎么做呢？”孟芷芫聽見季晟靳問她，咬了咬嘴唇，她突然有一些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實(shí)想法，她怕季晟靳會(huì)覺得她心腸歹毒。

　　“芷芫，抬頭，”季晟靳握住了她的肩膀，他神色很認(rèn)真：“告訴我你的真心話就好?！?p>　　孟芷芫看著季晟靳在月色下熠熠生輝的眼瞳，世間難有的皎潔明亮，她終究還是說了實(shí)話：“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很好！”季晟靳笑起來：“芷芫，我們不害人，但也不能生受別人的欺負(fù)！”

　　“要學(xué)會(huì)反擊芷芫，以后入了宮也是?！彼男θ轁u漸收斂，看著孟芷芫，神色又沉郁下來。

　　“嗯，”孟芷芫點(diǎn)頭心中酸澀，她何德何能讓季晟靳如此相待。

　　“好了，小五，你把此人帶去其他廂房，看好了，小六，你去把孟芊月帶過來，和此人放在一處，記得明日晌午前不要讓他們醒過來?！?p>　　孟芷芫見他喊來那兩個(gè)幫忙的高手，井井有條安排好一切，最后朝她告別。

　　他拉起她的手，將脂沐齋的牌子放在上面，淡淡道：“日后有急事仍可去尋我，萬事不可逞強(qiáng)，不必勉力而為，能夠幫上你，我樂意的?！?p>　　“嗯。”孟芷芫眼眶微紅，她不再敢多說話，怕露了鼻音。

　　“再見，芷芫?！奔娟山戳嗣宪栖竞芫貌棚w身離去，一如前幾次，像一陣自由的風(fēng)。

　　孟芷芫看向窗外季晟靳離開的地方，月色如水。

　　翌日一早，孟芷芫知道陳夫人要與孟芊月一起起早去進(jìn)香，以示誠意，便悠悠踱步去孟芊月的廂房，半路果然遇見面色不虞陳夫人。

　　“夫人早，您來尋姐姐嗎？”孟芷芫露出軟和的笑容，她面容清麗，任誰見了都心生歡喜。

　　果然，陳夫人見這一張親切端麗的面龐，面色緩和不少：“是啊，昨日說好要早些起來進(jìn)香的，這都什么時(shí)候了，還要讓我來找她?！?p>　　孟芷芫面露驚訝：“姐姐竟還沒起嗎？”

　　她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糕點(diǎn)盒道：“原想山上吃食簡陋，姐姐又最愛脂沐齋的糕點(diǎn)，我昨日便差人訂了，今早一送來就想拿來給姐姐，卻不想她竟睡了個(gè)懶覺。如此，便和夫人一起吧?！?p>　　她言語皆是對孟芊月的愛敬，陳夫人聽著很有好感便道：“你有心了，走吧?！?p>　　只二人甫一靠近廂房，便看見孟芊月仆從們一進(jìn)一出，皆是緊張焦急的身影。

　　“這是怎么了？”陳夫人擰眉。

　　仆從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俱不敢言語。

　　“少夫人呢？”陳夫人進(jìn)房轉(zhuǎn)了一圈，卻沒看見孟芊月，眉頭擰得更緊了。于是環(huán)視一圈，又盯上了仆從：“說！”她的語氣嚴(yán)厲逼人，仆從們盡皆嚇得跪倒在地。

　　“少夫人不見了……”最先發(fā)話的侍女聲音顫抖，“因?yàn)橐M(jìn)香，我一大早就來喚夫人起床了，但是夫人卻不在榻上。”

　　又有仆婦猛地磕頭：“老身之后帶人尋遍了寺內(nèi)眾殿，皆未找著少夫人?！?p>　　陳夫人聽言緊抿雙唇，神色驚怒，已然意識到不妙。她看見孟芷芫擔(dān)憂焦急的神色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慌。

　　“還有什么地方?jīng)]找過嗎？”陳夫人沉沉地問道。

　　孟芷芫聽聞卻突然抬眸驚道：“是否有去后山廂房尋過？昨日我沒住處時(shí)，姐姐特意問了小師父，還幫我灑掃了一下午……”

　　陳夫人聞言面色更差了，直接帶人去了后山，孟芷芫見狀勾了嘴角，招了一個(gè)仆從讓她去找孟母。

　　孟夫人聽見仆從帶來的話心道不好，急急忙忙趕到后山，遠(yuǎn)遠(yuǎn)就聽見一陣陣驚叫怒罵聲。

　　“你這不要臉的賤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