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211學校畢業(yè)就來我們單位，工作不到6個年頭就成為部門副總，現(xiàn)在已經在職位上磨了快2年了。初聽光鮮亮麗，其實單位的人都知道我的部門是清水衙門、事多錢少，這些年領導不重視，年輕人大多不愿意來我們部門。2年前有個副總退休，作為一個大家眼里埋頭苦干、經常加班、灰頭土臉、人畜無害的乖乖女，以及唯一的30歲以下年輕人，就被趕鴨子上架、順理成章當上副總。

　　普通的一天，參加單位的常規(guī)采購審議會。其實也是走個形式，采購主要是需求部門和領導定方案，與財務管理部門溝通清楚，按照制度規(guī)定準備好采購各類資料，財務管理部門再召集各個部門負責人，湊夠人數(shù)開個會，大家對采購方案投個票。

　　今天的會議照常是分管財務的領導主持。分管領導兩個月前從另一個市級單位調過來，現(xiàn)在也分管我們部門，所以之前已經一起開過幾次會，知道他非常嚴厲，匯報部門啰嗦一點、邏輯差一點都要被打斷或者批評，現(xiàn)在整個單位都知道這位新領導有個性、脾氣大。據(jù)他原單位的同事說，他的能力非常強，對上對下都有一套。最近剛到我們單位就燒了新官第一把火，啟動了一項“一把手”一直想推但沒有下定決心且沒有找到契機推動的工作，他一來就找準時機、找到由頭、找到對的人，很快就推動了，可見確實有幾把刷子。

　　條形大會議桌，長邊能坐7個人，寬邊坐2個人，分管領導坐在面門正中間，財務部一正一副兩個負責人坐在他兩側。我開會來得早一點，選了個邊緣位置，不喜歡離領導太近。會議在進行中，需求部門匯報自己的一個采購事項，參會部門逐個發(fā)言。我的部門平時沒有采購事項，我對采購也并不熟悉，按照自己的理解提了一個問題，被財務部門負責人洗刷了一翻，覺得我問的問題無關痛癢、不值一提。我默默地轉過頭來看著我的電腦，腦子里開始逼逼逼罵人。一個項目完，財務部門、分管領導分別發(fā)表意見、提出管理要求，接著下一個項目。

　　我的視線也離開電腦，抬了一下頭，發(fā)現(xiàn)分管領導側著頭，眼神凌厲地盯著我，是不是因為我說錯話，丟了他分管部門的臉，我立刻把頭低下來，非常郁悶。接下來的項目詢問意見，我都回答沒意見，會議一結束，就匆匆離開會議室回自己辦公室了。

　　下午我在辦公室寫報告，因為是部門副總，我有一間自己的辦公室，兩面臨窗，非常敞亮。分管領導到我辦公室來了，最近他交待我處理的幾個事項，尤其是寫幾個報告老是達不到他的要求被他嚴厲批評過，我有點怵他，下午來嚴厲地問我一個報告怎么還沒有改好。

　　他站到我的旁邊，提了一些想法讓我改，可能因為緊張，我敲不出幾句話來，我聽到他在嘆氣，我轉過臉仰起頭不好意思地笑著，他竟然接住了我的眼神，并且面無表情地直視、一點沒有挪開。我們竟然對視了一會兒，我應該是笑著，他好像只是漫不經心一樣。我主動回過頭接著尷尬地繼續(xù)敲字，他踱步到我的電腦對面，轉過身去看著窗外。突然我用余光瞥見他轉回來正對著我，又用那種眼神一動不動地盯著我，我不敢正視他。

　　知道被人看著，我沒法完全把視線聚焦回到電腦，現(xiàn)在腦子亂了、眼神神奇地分叉了。瞥到他終于挪動了一下位置，我抬頭，皺著眉頭說，“領導，我可能需要點時間，修改好后再發(fā)您吧”。他淡淡地說了句好，然后轉身走了。我慢慢地收回思緒，把報告修改完發(fā)給了他。

　　晚上睡覺閉上眼睛后，今天的這次對視以及這兩個眼神無疑像猛獸一樣鉆了出來，占據(jù)了我全部的思緒。今天下午我瞥到他應該是他雙手插兜，略微有點駝背，眼神直接霸道灼熱，與平日里展現(xiàn)的上位者威嚴差之千里。才聯(lián)想到上午他看我的樣子，怎么可能是生氣，就是癡癡地盯著我。會議室里這么多人，他竟然不怕別人看見嗎，他是怎么想的。我在單位已經習慣了平凡無奇、默默無聞的人設，是什么竟讓他這樣盯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