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會原諒騙過你的人嗎?
饒是這樣長的一夜終于也過去了,蕭昀澈中間醒過一會兒,卻終還是昏睡了過去。
霜華過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自家小姐坐在塌邊,趴睡在榻上,一旁世子的臉正對著她的,兩個人的手不知何時交握在了一起,嚇得霜華緊張地向后看了一眼,看到外面只有蕭昀澈的兩個護衛(wèi)后,提著的心這才放下了。
“你們兩個,過來一下?!?p> 沒再管里面的兩位主子,霜華叫了門口守著的兩個人去了一旁的角落。
李敢在這守了一晚上,雖然勉力強撐著精神,但已是疲憊不堪,見霜華這幅緊張兮兮的神情,不明所以地問,“姑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另一個護衛(wèi)也跟著附和。
霜華伸出手指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昨天晚上我家小姐來過這里的事情不許告訴任何人,萬一待會有人來撞上了就說是早上過來看看世子?!?p> “還有,小姐跟世子在鄔城以夫妻相稱的事情在此地決不許再提,若有人提起,也一定要否認。”
李敢雖是個粗疏之人,但霜華將話說的這樣謹慎,他豈有不懂之理。
他忙跟著點點頭,承諾道:“姑娘放心,江姑娘在鄔城時都是掩面示人的,回了揚州,我們必定不會多說半個字。我馬上知會兄弟們,世子的人不會說任何不該說的話?!?p> 這邊交代完,霜華這才放心地回了房間,輕輕搖了搖江見月的肩膀,小聲說道:“小姐,該醒了,待會該有人來了?!?p> 江見月這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這樣睡了一晚上,她渾身都酸疼。
“霜華?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霜華恭敬地答道,“回小姐,卯時了,您再不回去,怕是會跟外人碰上。”
兩個人正說著,蕭昀澈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江見月原本要跟霜華說的話見到他一醒便全忘了。
“你醒了!怎么樣,你現(xiàn)在身上疼不疼,我現(xiàn)在讓人去找大夫來”
江見月見到蕭昀澈醒了,但臉色很不好,便有些著急了。
蕭昀澈抓住她欲起身的手,慢慢地搖了搖頭,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因許久沒有喝水而難以出聲。
霜華見狀趕緊給他喂了一口水,他這才緩了過來。
良久,他聲音中有些哽咽,斷斷續(xù)續(xù)地問道:“如果,我說如果,有人欺騙了你,你會原諒他嗎?”
江見月不明白他才剛醒,為何要問這樣的話,但還是下意識地回答。
“當然不會。我此生最恨的就是欺騙,我討厭被欺騙的感覺?!?p> 蕭昀澈似乎是早料到她會這樣說,所以沒再說下去,一雙盡管憔悴卻發(fā)亮的眸子好像瞬間黯淡了。
江見月想再問,卻見他神色怏怏,于是沒再開口,只說去找大夫,出了房門。
門外,霜華也是一臉凝重,江見月想起蕭昀澈剛才反常的舉動,只覺得哪哪都不對勁,“你說他那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是世子哪騙了小姐?”
“我覺得也是,但,我不知道他在說哪件事?!?p> 江見月也覺得是這樣,但她實在想不出世子會在什么事上騙了她,多思無益,便任由他去了。
“算了,不想了。你去吩咐一下,請大夫再來為世子診脈,另外,這兩日太忙亂,有許多事還沒過問,你去把我們的人都叫來,我有些事要交代”
江見月這趟出門,父親準備了許多的仆從護衛(wèi),書籍首飾,衣服銀錢。
她和蕭昀澈中間繞道去了鄔城,但這些人和東西可是都來了林府。于情于理,這么多人在人家府中她也該管束一二。
不久,院中的人已經(jīng)站了不少,江見月因為太過困倦,正在房中小憩。
霜華見外面人都來了,這才進屋叫醒了江見月。
江見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穿著,確認并無不妥之后才碎步走出了房間。
院中,江見月審視著自己帶來的這些人,這些人平日里在府中也都是些老實之人,身契都在府上,是以父親才放心讓這些人護送她。
“府中可為大家安排好住處了?”
此時,出來一個丫鬟回道:“回小姐,安排好了,林夫人昨日便將所有下人的住處活計都安排好了?!?p> 江見月點頭,接著又問,這回眼睛卻是看向了其他人,“那大家還有何不適之處嗎?如有任何不適,盡可以現(xiàn)在告知”
下面的人互相看著,斂聲屏氣,無人應和。
江見月順著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神色清冷,“我有言在先,我們這么多人在舅舅府中叨擾,已是帶來了許多麻煩,若是有何處不適,現(xiàn)在告知,我會為你們做主。但此刻不說,后面膽敢惹出事端,絕不姑息?!?p> 自家小姐的脾氣大家都清楚,聞言紛紛搖頭,“我們一切都好,小姐不必掛心”。
江府的下人都是母親當年一手調(diào)教,父親也是御下極嚴,因此,府中鮮少發(fā)生下人之間的腌臜事,江見月也算放心。
但想到最近做的事關重大,她還是不免多叮囑了幾句,“我們離京后的行程,走了多久,遇見了誰,發(fā)生過何事,不許向任何人透漏半個字?!?p> “待回京之時,府中定為大家發(fā)賞銀,犒勞大家這些日子的辛苦。”
江見月還在說著,突然,林家的下人從院外匆匆忙忙走了進來,湊到霜華耳邊說了些什么。
江見月蹙眉,聽了霜華的話,不敢置信地道,“真的是他?”
霜華點頭,“林大人要您現(xiàn)在過去前廳一見,怕是有事要交代”
前廳
一張曾經(jīng)萬分熟悉的臉出現(xiàn)在面前,江見月心神都恍惚了片刻。
她才在昨天夜里那場荒謬可怕的夢里見過他,今天沒成想就見到了真人,一時間有些失神。
她向舅舅和宋之璟先后見了禮,便坐在了宋之璟對面的椅子上。
舅舅明知道宋家退婚,背信棄義的事情,此刻還要叫她前來,想來是有大事。
見江見月不言語,林永城不由嘆氣,原本好好的美滿姻緣,不知怎的就走到了這一步。他這個做舅舅的怨過他,罵過他,后來也只是哀嘆。
“月兒,宋小將軍此次來揚州是代圣上來送生辰禮的賞賜。”
生辰禮?
江見月咂舌,看向宋之璟,試探地問道“怕不只是為這一樁事吧?”
“宋小將軍在京城軍營中領著要職,若只是為送禮這樣的小事,不必派你來?!?p> 宋之璟的神色自從見到她就一直很僵硬,處處充滿了不自在,聽她這么說,這才抬眸看向她,“果然逃不過江小姐的眼睛。”
江小姐?
這個稱呼京城很多人都叫過她,但眼前這個人這樣叫她,她還真是有了一瞬間的愣怔。
隨后,她又釋然地輕笑了一下,他們現(xiàn)在的關系,不這么叫該叫什么呢。
林永城沒錯過她臉上那一抹不自然的神色,見場面有些僵持,只好出來打圓場,“宋小將軍,不妨細說吧,月兒或許能在此次查案中幫上你?!?p> 宋之璟正色道,“是這樣,陛下對我說世子殿下正在江南查一樁案子,怕世子勢單力薄遭遇什么不測,特派我暗中帶著人馬來協(xié)助辦案?!?p> 宋家跟祁家是死對頭,派宋家的人下來必定不會幫著祁家遮掩,這樣說來,宋之璟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
思索了片刻,江見月溫聲問道:“那陛下可有對將軍說過次這個案件牽扯到的人?”
宋之璟搖頭,一本正經(jīng)地道:“陛下只說到了江南,一切聽世子的,所涉案件具體詳情并未告知于我。”
果然。
陛下跟蕭昀澈下的是盤大棋,自然不希望在過程中陡生波瀾,宋之璟做事穩(wěn)重,武藝高強,又對朝中爭斗不甚在意,正是最合適的人選。
只是,“蕭世子現(xiàn)在受傷了,在府里療傷。宋將軍現(xiàn)在去不一定能見到他?!?p> 宋之璟大驚,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裂痕,“世子為何會受傷,陛下派我來之前再三囑咐要保護好世子的安全?!?p> 江見月不欲過多解釋,起身向舅舅見辭別,“舅舅,我?guī)螌④娙タ纯窗?。見了世子,一切就都明白了?!?p> 林永城笑著揮手,示意他們不必管自己,先行過去即可。
門外,江見月在前走得略有些著急,宋之璟一言不發(fā)地跟在后面走著,穿過長長的連廊和府中的花園之后,終于來到了蕭昀澈居住的房間。
“世子醒了嗎?”
江見月輕聲詢問門外站著的侍衛(wèi),其中一人回道:“回江小姐,世子喝過藥后睡了一會,方才剛醒”
江見月輕叩了幾下門,聽到里面?zhèn)鱽淼穆曇艉蟛磐崎T走了進去。
蕭昀澈看著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江見月......和隨后走進來的宋之璟,一時間有些愣怔。
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啞著嗓子問:“宋將軍?怎會在此地?”
宋之璟便將剛才在前廳的話又說了一遍。
蕭昀澈暗罵不好,陛下明明說讓他自己辦的,怎么突然派了個幫手來。
派誰不好,偏偏要派宋之璟來。
他費了多大的功夫才把章遠懷那個木頭樁子弄走,現(xiàn)在來了個宋之璟,更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