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鄭家的后院有一棵榕樹,墨綠的枝葉間纏繞著星星燈串若隱若現(xiàn),一只貓趴在離樹梢最近的一個窗臺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扭著毛茸尾巴。
窗臺前的書桌堆滿了凌亂的紙張,鄭予時正埋頭苦干,畫著設(shè)計稿。肥貓的尾巴猝不及防一個橫掃,帶著她握筆的手往旁邊一挪,筆下的線條頓時歪了好遠(yuǎn)。
鄭予時盯著設(shè)計稿上那突兀的不規(guī)則波浪線,:“……”
肥貓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闖禍了,腦袋搭著自己的小手手,迎著晚風(fēng)一臉愜意,好生享受。鄭予時伸手把它從窗臺上抱下來,按在懷里一頓揉捏。
肥貓不滿的叫了幾聲,掙扎著從她懷里溜走。
鄭予時起身想追,房門處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門外的人聲音隔著一層木板顯得有些失真:“小姐,晚飯備好了,請移步樓下用餐?!?p> 鄭予時應(yīng)了一聲,放過了搗蛋的肥貓,抓起搭在椅背的外套穿上,趿拉著拖鞋走出房間。肥貓喵嗚一聲跟在她的腳邊,身影輕快。
樓梯上鋪了毯子,踩在上面沒有聲響,鄭予時房間在二樓,她沒有急著下樓,而是微微俯身將重量放在二樓走廊上護(hù)欄扶手上,這個角度能將樓下的畫面盡收眼底。
她的好哥哥還窩在沙發(fā)上打游戲,父親和母親并排坐在一旁,手里各自捧著一個花瓶,看嘴型,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蛷d大門開著,陸陸續(xù)續(xù)有傭人端著菜進(jìn)用餐區(qū)擺放好,管家正站在玄關(guān)處有條不紊的安排著送菜的秩序。
鄭予時看了一會,發(fā)現(xiàn)今晚的菜式還挺豐盛,于是沖樓下喊到:“媽,你今天不減肥了?”
梁珠女士正靠在丈夫肩膀,聞言坐直腰往樓上望了一眼,催促著:“你這孩子,趕快下來!”
鄭予時抬腳踢了踢在腳邊亂蹭的貓,肥貓很是上道,軟綿綿的身子瞬間彈起,跟在她屁股后面下樓。中途鄭予時被貓拌了一下,干脆把這沒骨頭的玩意一把撈進(jìn)懷里。
梁珠女士把兩只花瓶交給管家保管,鄭儒彬手里游戲還沒結(jié)束,捧著手機(jī)挪到餐桌旁邊。
鄭軍洗完手接過傭人遞上的毛巾,擦干手后把毛巾往兒子臉上糊:“還打呢?吃飯看不見嗎?去洗手,別讓我說第二遍。”
鄭儒彬不耐煩的扯下毛巾,到底還是把手機(jī)放下,不情不愿的洗干凈手。
鄭予時剛走到餐桌邊就被母親伸手拍了一下:“還抱著貓呢?洗手沒有?去洗手!”
鄭予時訕訕縮回被打的手,將貓往地上放,老實跑去洗手。
他們一家四口的體型都不瘦,還是易胖體質(zhì),平常都是吃的比較清淡。梁珠女士更是偏愛水煮青菜,只放一點點鹽,有時候連油都不放。
但今晚,菜式還挺豐富。
鄭予時喝了口湯,便聽父親鄭軍低聲問母親:“這菜味道怎么樣?”
梁珠女士搖搖頭:“不成,這口味偏甜?!?p> 鄭軍點點頭:“那明天換一個煮辣菜的?!?p> 鄭予時聽的迷迷糊糊,咬著筷子質(zhì)疑:“你們……怎么突然換口味了?”
梁珠女士就等著小女兒問這個問題好讓她能將話題引出來,斟酌著措辭:“你嫂子過幾個月就要嫁進(jìn)來了,我跟你爸合計了一下,怕她吃不慣咋家的菜,打算找多幾個廚師專門給你嫂子?!?p> 鄭予時聞言下意識看了鄭儒彬一眼,看著同樣迷茫的哥哥,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哥他連對象都沒有,從哪突然蹦出來一個老婆?”
鄭儒彬同樣驚的放下手中的飯碗,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爸!媽!你倆說清楚啊!我從哪冒出來的老婆???我過幾個月要娶老婆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鄭軍哼了一聲:“這婚你是不結(jié)也得結(jié)!”
“我跟你媽已經(jīng)和女方家長商量好了婚禮日期,到時候你只要負(fù)責(zé)出席當(dāng)新郎就行?!?p> 鄭予時瞪大了眼睛,雖然她很想笑,但這事情也太離譜了,她忍不住替她這可憐的哥哥辯駁兩句:“你們好歹提前和哥哥商量一下,或者讓對方跟哥哥接觸一下呀,他也未必不愿意。怎么能讓我哥娶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呢?而且,這么草率,不也是一種對女方的不尊重嗎?”
梁珠女士端起碗喝了一口湯,不緊不慢地夾了一塊魚肉放進(jìn)鄭儒彬碗里:“你這些年交往的對象沒一個合適,不是奔著錢來的,就是心性未定。是,咱們家又不是皇帝,也沒有清高到要什么血脈純正去繼承皇位,但是兒子啊~咱們家雖用不著去聯(lián)姻,可不代表家里的血緣可以胡亂延續(xù)。門不當(dāng)戶不對,自古難得善終?!?p> 門第之間差距本身就是一種阻礙,他們鄭家能接受一個普通出身的媳婦,但不見得這個圈子能接納一個普通出身的新成員。
面對圈子無形排擠,教養(yǎng)的參差,還有各種場合的洶涌針鋒,無一不是煎熬。
鄭儒彬這些年加起來談了有七八個,沒有一段感情是良性的。起初那幾個奔著錢來,總是不擇手段的想讓鄭儒彬為她們花錢。后來幾位倒是純粹一點,但不是劈腿了就是只愛吃喝玩樂。
最重要的是,鄭儒彬本性不夠闊達(dá)。
所以,鄭家的主母不需要很穩(wěn)重很有手段,但起碼最基本的腦子要拎得清。鄭儒彬的身邊必須要有一個能在關(guān)鍵時刻拎得清的妻子。
鄭儒彬卻不同意:“再怎么樣,你們也不能逼我莫名其妙的娶媳婦。我年紀(jì)又不大,為什么要那么早結(jié)婚?我可以慢慢找合適的對象,結(jié)婚又不是兒戲!”
“正是因為不是兒戲,所以你才更要娶周家的千金!”鄭軍斂著眉,扯著渾厚的嗓子吼道。
梁珠女士伸手輕輕拍了拍鄭軍的后背,用眼神示意丈夫別嚇著孩子,柔聲勸說兒子:“周家的女兒性子溫和、知書達(dá)理,我跟你爸爸看一眼就喜歡的不得了,相信媽媽,這個姑娘你一定會喜歡?!?p> 鄭予時扒著飯,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一會兒看看梁珠女士鐵了心的懷柔政策,一會同情著鄭儒彬被包辦婚姻,就是不敢看自家那一臉嚴(yán)肅的爹。
鄭儒彬在桌子底下用腳提了提鄭予時,狂飆眼神求救。
鄭予時縮了縮脖子,看在平時鄭儒彬時不時對她爆金幣的慷慨,她就勉為其難的開口替鄭儒彬掙扎一下:“這你們喜歡,不代表哥哥喜歡呀!搞不好人家姑娘也不愿意呢,你們問過那位周小姐的意愿沒有?感情這種東西,最是勉強(qiáng)不得?!?p> 梁珠女士看一雙兒女難得統(tǒng)一戰(zhàn)線,心知今晚是聊不成什么結(jié)果了,于是話鋒一轉(zhuǎn):“昨天發(fā)工資了?這個月發(fā)了多少?”
鄭予時“……”她昨天查了銀行卡,余額數(shù)字十分凄涼。她佯裝若無其事的捧起湯碗吹了吹,語氣有些發(fā)虛:“還沒發(fā)呢,還不知道?!?p> 鄭予時不敢說。
她工作一年多,每月工資始終穩(wěn)定在1200到2000左右。原本她是在外面租房子,后來實在窮的連房租也交不上,只得收拾包袱回家來。每個月還得找爹媽資助一下零花錢,不然每次跟姐妹出門逛街都囊中羞澀。
本來家里就很對她學(xué)設(shè)計這件事頗有微詞,每次討零花錢的時候她都覺得十分刺激,把爹媽哄住了,能逢兇化吉。哄不住,那就只能在拿錢之前,先等父母進(jìn)行一番愛的教育洗禮。
鄭儒彬見父母終于不抓著他一個人折磨,于是在旁邊煽風(fēng)點火:“發(fā)不發(fā)都是那么點,連吃飯都不夠,有什么區(qū)別?!?p> 鄭予時聽到鄭儒彬的話,不敢置信,瞪著一雙大眼朝鄭儒彬無聲控訴:你是人嗎?我剛幫了你,你就落井下石?
鄭儒彬咳了一聲,眼神飄忽不定。
果然,下一秒便聽她爸重重哼了一聲,語氣十分不快:“打份工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家里有那么多廠都不愿意過去上班,非要自己出去闖,爸爸不是不講道理,你自己說說,一年多了,你那份工作有沒有一點長進(jìn)?你闖出個什么名頭來?那丁點工資是夠你請客吃飯還是夠你買口紅包包?”
梁珠女士在旁邊搭腔:“不是說不讓你做家裝設(shè)計,你入職那么久連一塊錢都沒有漲過,你那助理崗位要熬多久才能熬成設(shè)計師?你告訴爸爸媽媽,你對你自己的職業(yè)規(guī)劃和人生規(guī)劃是什么?就你目前的發(fā)展有什么前景?”
鄭予時味如嚼蠟,這些話聽了很多次,她可以倒背如流。來來去去的話其實就只有一個意思——希望她換工作,最好回家繼承電飯煲廠。
沒錯,鄭家雖然說不上富豪級別,但家底也很充裕,鄭軍在年輕的時候抓住了商機(jī),靠著生產(chǎn)電飯煲發(fā)家致富。起初只是生產(chǎn)線,后來有了足夠的本錢就開始將售賣也承包了,一條龍服務(wù)幾乎壟斷了國內(nèi)的整個電飯煲產(chǎn)線。
鄭予時從小就被身邊的親戚朋友調(diào)侃,稱為電飯煲大小姐。對這個稱呼,她本人十分嫌棄,聽著有點像某國動漫里抽著風(fēng),十分中二才能喊出來的羞恥臺詞。
鄭予時從小錦衣玉食堆里長大的事實不可否認(rèn),卻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性子。去沙灘玩,別的小朋友嫌棄沙子硌腳不肯下地走的時候,鄭予時早就在沙灘上滾了一圈把自己埋在沙堆里玩的不亦樂乎。
她本就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從小到大唯一堅持的事情就只有學(xué)設(shè)計。
鄭儒彬聽著爸媽輪番念叨妹妹,中間也時不時插句話試圖煽風(fēng)點火,趁著爸媽不注意的時候還一直賊兮兮的沖著鄭予時扮鬼臉。
鄭予時坐的端正,一副乖巧姿態(tài),桌底下的腳準(zhǔn)確無誤的朝旁邊踩下,用力攆了攆。
鄭儒彬還沒有意識到危險,仍朝著鄭予時嘚瑟,腳趾驟然傳來一聲尖銳的痛意:“嘶……”
梁珠女士正數(shù)落著女兒,見兒子突然一臉便秘的表情,神情頓了頓,話語一轉(zhuǎn),問兒子:“你又搞什么幺兒子?”
鄭予時轉(zhuǎn)頭看向鄭儒彬滿臉都是關(guān)心:“哥哥怎么了?該不會是吃太多有點撐了,腸胃不舒服?”說罷,桌下的腳又不動聲色的用力攆了攆。
鄭儒彬疼的倒吸一口氣,漲紅的臉努力朝著母親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啞著嗓子:“我沒事!”
梁珠女士對著大兒子含蓄的翻了個白眼,轉(zhuǎn)頭拉著丈夫繼續(xù)討伐女兒的工作。
鄭予時收回腳,夾了一只蝦,慢悠悠剝著。這些年,她已經(jīng)成功的練就了一手絕世神功,左耳進(jìn)右耳出。
鄭儒彬腳趾蜷縮,兩三口把碗里剩下的飯解決掉,溜回房間打游戲,留下鄭予時一個人面對父母愛的洗禮。
鄭予時始終都靜靜聽著,她明白父母的擔(dān)心,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立場和底氣去反駁他們。喜歡是一回事,但生活的柴米油鹽醋根本離不開金錢的支撐,她不可能一輩子靠著爹媽補(bǔ)助過日子。
這些日子,鄭予時其實一直在準(zhǔn)備跳槽,她不想那么輕易放棄,更不想將來后悔。
“爸爸,媽媽,再給我一年時間。”鄭予時放下碗筷,一臉鄭重。
“再給我一年時間,可以嗎?”
梁珠女士語氣不算好聽,臉上神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吐出來的內(nèi)容卻給足了鄭予時選擇的權(quán)利:“我不管你那么多,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你不要后悔就行?!?p> 鄭軍嘴里嚼著飯,附和著妻子的話:“反正爸爸媽媽說什么你都不相信,我們不是要逼著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少走彎路。只要你自己做決定之前想清楚了,覺得能對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負(fù)責(zé),那你就去做?!?p> 鄭予時嚼著蝦,明明爸媽讓她自己做決定,可她嘴里越發(fā)沒味兒。肥貓不知道從哪玩了一圈回到她的腳邊蹲坐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眼巴巴盯著桌上的蝦殼。
鄭予時剝了一只蝦彎腰喂給它。
肥貓輕輕叼走放在地上,吃了兩口,咕嚕聲緩緩從喉間溢出。
鄭予時又陸續(xù)剝了幾只蝦喂給肥貓,心里有些郁悶。
平日里話里話外無外乎是希望她能去電飯煲廠工作,可每次到了這種時候,又改口風(fēng)說讓她自己做決定,分明就是想她自己主動提出去電飯煲廠。
哥哥都已經(jīng)去廠里上班了,還要她去干什么,一個廠豈能容納兩個廠長?
鄭予時對電飯煲沒有興趣,哪怕以后不做設(shè)計這一行,也絕不會進(jìn)廠里制作電飯煲。
一頓飯煎熬著結(jié)束,鄭予時回房間把剛剛畫歪的那副圖拿去給鄭儒彬。
這張圖下午就畫好了,剛剛想拿出來進(jìn)行一下細(xì)節(jié)的修改,誰知道肥貓神來一筆,反正在無傷大雅的位置,修飾一下還有種詭異的融洽感。
鄭儒彬的房間門關(guān)著,她抬手敲門,喊了聲:“開門!有事和你說!”
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
鄭予時將耳朵貼著門,隱隱約約聽見一點游戲里面擊殺成功的音效,于是扯著嗓子大聲又喊了一遍:“開門!哥!”
顯然,房間內(nèi)的人沉溺在游戲中無法自拔,完全把門外的鄭予時無視了個徹底。
“開門??!鄭儒彬!我有事和你說!”
“喂……”
鄭予時抿唇,一把擼起衣袖,雙手叉腰,扯著嗓門打算來個持續(xù)攻擊:“開門鄭儒彬、開門鄭儒彬……開門鄭儒彬、開門鄭予……”
樓下梁珠女士正在和丈夫你儂我儂,被樓上的鄭予時吵的情趣都散了兩分,怒火一下就沖上了腦門,朝著樓上吼道:“鄭儒彬你在干嘛!給你妹開個門有那么難嗎?你們倆就不能有一天消停?我數(shù)三聲,不開門我就拿雞毛撣子了!一!二!”
鄭予時面前的門在第三聲來臨之前,被鄭儒彬從里面拉開了。
鄭儒彬簡直氣死了:“煩不煩!你又干嘛?”
鄭予時瞄了一眼鄭儒彬手里的屏幕,操作的英雄躺在地上等著收尸。她抿著嘴巴側(cè)身擠進(jìn)房間,一屁股坐在鄭儒彬床上。
鄭儒彬?qū)⑹謾C(jī)往桌上一丟,居高臨下的望著鄭予時:“剛剛踩我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就自己送上門來,怎么?真以為我不敢湊你?”
“嚯!”鄭予時笑了“是誰先犯賤的?不是你先在爸媽面前給我上眼藥水的嗎?剛才爸媽在那說的時候,你敢說你沒有故意說風(fēng)涼話?”
鄭儒彬說起來就來氣:“你上次不也給我上眼藥水?就只記得別人的,不記得自己的了?你長這么大光長臉皮了是吧?剛剛還故意在門口那喊,想讓媽揍我是吧?鄭予時,你可真是歹毒??!”
“我剛剛喊你好幾遍,是你自己沒有聽見!”鄭予時指著桌子上鄭儒彬的手機(jī):“你那游戲音效開那么大,怪誰呀?”
鄭儒彬:“你放屁!你壓根沒喊!我音量開的又不大,我怎么可能聽不見你喊!想整我就想整我,還死不承認(rèn)!”
鄭予時刷的一下站起身,不滿控訴:“你有沒有良心!剛才我還幫你求情來著,你倒好,轉(zhuǎn)臉不認(rèn)賬就算了,還故意把火往我身上引!”
“哦喲,別扯開話題,你就說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的!”
鄭予時還想駁嘴,余光瞧見梁珠女士握著雞毛撣子出現(xiàn)在房間門口,到了嘴邊的話一個急剎車咽回肚子里。
那頭的鄭儒彬見鄭予時不做聲,逮著機(jī)會就一頓嘲諷:“哼!不說話就是承認(rèn)了?你是有多閑?一天到晚就只揪著我一個人整?你怎么不去整媽媽?你怎么不去整爸爸?你個欺軟怕硬的東西!”
梁珠女士瞇眼:“去整爸爸媽媽?”
鄭儒彬點頭:“對??!你有本事去整爸爸媽媽,整我算什么好漢?!闭f完,鄭儒彬覺得好像有些不對,沉默了一會,問鄭予時:“你剛剛說話的聲音怎么那么像媽媽?你哪學(xué)的新花樣?”
鄭予時挑眉,伸出食指往鄭儒彬身后輕輕一點。
鄭儒彬心臟頓時咯噔一下,不敢回頭,直接撒腿就跑:“媽你先聽我解釋!”
梁珠女士拎著雞毛撣子追著鄭儒彬就扎扎實實抽了好幾下,疼的鄭儒彬嗷嗷叫:“我都二十七歲了,你怎么還拿雞毛撣子打我?。【筒荒軗Q別的方式懲罰嗎!你可是我親媽!”
梁珠女掄著撣子又抽了一下:“是誰剛剛慫恿妹妹整自己爹媽的?想讓我別打了?我還嫌打的不夠多!都說生兒子孝順生女兒貼心,我看我生塊叉燒都比生你們倆兄妹好!”
鄭予時默默從床邊移步到角落,一邊欣賞著哥哥被母親追著揍的畫面,一邊心里不停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好在梁珠女士體型雖然不算瘦,但體質(zhì)比較虛,才追著意思意思抽兩下就已經(jīng)氣喘吁吁。鄭儒彬靠在墻上一臉委屈的揉著被抽紅的腿肚子,盯著鄭予時目光幽怨:個沒良心的東西,媽媽來了也不提醒一下。
鄭予時眼神回?fù)?上個月你不也是沒提醒我,害得我被媽媽追了好幾圈?
鄭儒彬瞪著眼睛:我有好幾次都提醒你了!你哪次提醒過我?
梁珠女士在一旁咳了兩聲。
鄭予時和鄭儒彬同時收回目光,低頭盯著自己的腳背做出反省姿態(tài)。
梁珠女士揮著雞毛撣子左右分別指了指他們兩兄妹:“你們倆一天天的,屋頂遲早給你們倆吵穿!如果在讓我聽見你們倆在這嘰歪鬼叫,那今晚你倆都別睡了,一起給我去跪祖先牌位?!?p> 鄭予時和鄭儒彬保持沉默,梁珠眼刀子剮向兄妹倆好一會兒,才終于握著雞毛撣子緩步離開。
鄭予時松了口氣。
鄭儒彬拉開電腦椅坐了上去,臭著一張臉,但終究沒有在發(fā)作了,畢竟跪祖先牌位可折磨人了。
“說罷,找我什么事?有屁趕緊放,別打擾我打游戲。”
鄭予時把揣在兜里的圖稿拿給鄭儒彬看,小聲吐槽:“你這廠長也太吊兒郎當(dāng)了吧,天天打游戲。”
鄭儒彬接過看了半天,將圖稿翻過來翻過去,半天憋出一句:“你這是……畫了一坨什么東西?”
鄭予時:“……”
那么明顯一個電飯煲看不出來嗎?
“你前段時間不是讓我嘗試幫你設(shè)計一些電飯煲款式嗎?這是草稿,你看看?”
鄭儒彬一聽,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你自己摸著良心說說,這坨東西橫看豎看都像一坨大便,你告訴我這是電飯煲?誰愿意買這么丑的電飯煲?買回去煮出來的米都不香了!”
鄭予時一窒,不敢相信自己從鄭儒彬的嘴里聽見了什么形容詞:“你說它像什么?”
鄭儒彬:“大便??!”
鄭予時:“你有沒有一點品味?哪里像了?”
鄭儒彬舉著圖稿反問:“哪里不像了?”
鄭予時眨了兩下眼,張大嘴巴就要朝他噴射一大堆言語攻擊,鄭儒彬指著她警告:“閉嘴?。e吵吵,跪祖先牌位警告哈!”
鄭予時伸手欲要把稿紙拿回來,鄭儒彬卻站起身,手臂一舉,利用身高優(yōu)勢令鄭予時看得見摸不著:“哎?搶不到!哦!我忘了,你腿短!”
鄭予時跳起來抓了幾次沒搶到,氣的跺腳,咬著牙:“不還我是吧?行,別后悔,你等著!”
放完狠話,鄭予時回房間打開燈就往飄窗上坐。
她那個設(shè)計想了好久,好不容易有點靈感,鄭儒彬真是一點品味也沒有!
肥貓吃飽喝足,正攤在衣柜旁邊專門為它布置的貓窩上,半瞇著眼望著鄭予時,見鄭予時沒有什么舉動,便磕上眼睛把腦袋埋在爪子上。
鄭予時噘嘴,故意走過去把肥貓抱起來,輕輕撓它下巴:“哥哥一點兒品味也沒有,就這審美,活該單身!對吧肥貓?”
肥貓長長的喵了一聲,抬起下巴任由她撓,舒服的眼睛瞇起。
鄭予時笑了:“是吧!你也覺得他沒品味!”
肥貓尾巴輕輕搖了搖:“喵~”
鄭予時咯咯笑了起來,不愧是她養(yǎng)的貓,真聰明。
撓了一會兒,又喂肥貓吃了幾粒零食,鄭予時毫不留情的把它丟出門外,坐在書桌前趕施工圖。
公司這個月設(shè)計師接的單子量破首高,設(shè)計師助理加上她總共兩個,這幾天圖量砸下來堆的老板都連夜趕圖。反正也畫不完,干脆回家慢慢畫,起碼家里的椅子比公司舒服。
肥貓在外面用爪子刨門縫,想要進(jìn)來玩。鄭予時將電腦亮度調(diào)暗,打開畫圖軟件:“我要工作了,你去隔壁撓你舅舅門!去煩他不要煩我?!?p> 撓門聲停了,肥貓見此路不通,胖嘟嘟的身軀居然還真的轉(zhuǎn)向了隔壁房門,直接往地上一趟,對著鄭儒彬的房門喵了半天。
隔了一會兒,隔壁似乎開門了,隱約傳來鄭儒彬的咕叨:“哎喲~小祖宗哎,你怎么攤上個不負(fù)責(zé)任的媽,就把你扔門口不管喲~來舅舅房間玩,舅舅疼你,咱不要媽媽!媽媽壞!”
鄭予時直接過濾掉門外的動靜,抄起耳機(jī)帶上隔絕噪音。
十塊錢一張施工圖,趁著這個月單子多,她得多畫幾張,十塊錢也是錢。
單眼皮戰(zhàn)士
鄭予時:我要哥哥,我要享受一把有哥哥的滋味。 我:行,滿足你,想要什么類型的哥哥? 鄭予時:大傻逼,巨沙雕那種。 我:??? 鄭予時:這樣好玩一點。 我:那你要女主父母什么職業(yè)? 鄭予時:賣電飯煲的,我有朋友家里就是賣電飯煲的。 我(當(dāng)時笑抽瘋了):那你希望你哥哥干什么職業(yè)?(我以為她要說什么醫(yī)生警察類型的,結(jié)果她語出驚人) 鄭予時:電飯煲廠長 ?。ㄓ性?,故事來源于她的沙雕白日夢,她說她要一個哥哥,還有想體驗一把和甲方談戀愛的滋味。最搞笑的是,當(dāng)時我怕我忘記她那腦洞大開的劇情,于是我全程錄音了。她當(dāng)時但凡說個什么玩具廠或者電子廠我都不會笑死,電飯煲廠長是什么鬼哈哈哈哈,整個錄音頻都是我倆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