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偌大的校園沒幾個學生。眼睛粘著屏幕往校外走的，直奔寢室的。教學樓空蕩蕩。

　　快五點鐘，耿頌楠的記錯本忘了拿，提早返校去圖書館學習。

　　教師在二樓這邊教室第二個，她一眼望去其他教室?guī)讉€人要么在打游戲就是充電。

　　手里提著書包，她的瞳色很淡，在這張臉上顯得更純了。

　　“你要是還喜歡那女的，咱們就這樣?！?p>　　“別談了?！?p>　　耿頌楠準備進門的動作呆在原地，視線下意識落在說話的人身上。

　　男生坐在溫菱的對面，過道中間，眉眼壓著克制的火氣，話間帶著嘲諷。

　　卻又給對方留了余地。

　　耿頌楠毫無窺探別人隱私的癖好，轉(zhuǎn)身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所以這就是她說的爽？

　　苦中作樂罷了。

　　溫菱態(tài)度很不好，不想往下說的樣子，頭發(fā)因拉扯凌亂。

　　男生手橫在她眼前想要將亂發(fā)別在腦后，但她刻意的躲過，看著窗外快要下雨的天。

　　“我是喜歡她?！笨赡苁潜惶鞖怃秩玖?，她說時十分消極：“但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樹葉被刮的沙沙聲，紙張很快就要翻過去，黎郅揚抬手按住。

　　握住拳，下顎線緊繃，手背青筋暴起，面容上滿是譏諷：“老子和你在一起一年多了，再冷的心的心也該化了吧？”

　　他握住她的雙肩，溫菱眉頭一皺，想掙脫不開。

　　眼睛像熬了多久的夜，紅血絲一片，直視他反抗他，“這就是你去調(diào)查她打擾她的原因嗎！”

　　“你給我搞清楚，當初不是你也會是別人。是你這個傻逼口口聲聲說不干涉我自由，會讓我慢慢喜歡你的?！?p>　　“這就是你的慢慢，你自己想想我他媽為你退讓了多少步了？”她像是自嘲一笑，目光閃爍過輕蔑之色，“說白了，不就是想上我么。”

　　“幾百天沒讓你睡到，黎大少爺惱羞成怒了？”

　　他微閉的眼睛猛然睜開，冷眼掃她，喉嚨一滾一滾，艱難吞咽，沙啞的聲音：“那你就待在這兒，等著被我弄吧?！?p>　　“還有你那個老相好，還沒和男的搞過吧？”黎郅揚風輕云淡道：“你們做過嗎。”

　　“你覺得于斌怎么樣？”

　　道上的混混，曾經(jīng)差點混了溫菱，才間接性認識了黎郅揚。

　　溫菱渾身的血倒流，氣得手顫抖，指著他，聲線不穩(wěn)：“你敢?！?p>　　男孩站起身，揚起嘴角。

　　溫柔地包裹住她柔嫩的手，指尖捏捏，還像之前那樣溫情款款，只是那笑像在地獄里走來。

　　“你看我敢不敢毀了一個女人。”

　　摸摸她的臉，意猶未盡地收回：“或是兩個？”

　　他笑得邪氣凜然。

　　原來她那么重要。

　　不惜和我作對也要保全的人。

　　...

　　“耿頌楠？”

　　聞聲回頭。

　　林北禎沖她一笑，算是打個照面向他走去。

　　身邊還站著幾分看戲狀的官郝稍落他兩步插兜站在一旁。

　　林北禎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她，雖然同一個學校，教室也不遠，可尋常人不趁著時間瘋玩到踩點不罷休。

　　要不是今天出了點狀況，他也是這群人中的一個。

　　耿頌楠看過官郝，點了下頭算是認識了。

　　她本身也是個i人占大半的性格，面對一個剛成為‘朋友’的異性，還是有點局促不安。

　　“來學習？”林北禎率先打破奇怪的氛圍，看了眼她抱著的包，不經(jīng)意問：“黎郅揚在你教室？”

　　她是從教室的必經(jīng)之路下來的，要么是有東西遺漏，就是撞見了什么。

　　也免得他們再上去一趟了。

　　說話時耿頌楠抱書包的手縮了縮，一陣風吹過，近身大樹晃了晃身姿，劉海微亂。

　　“掉了片樹葉?！?p>　　少年的手在口袋里猶豫幾回，動了動抬手，女孩眼前恍過黑色衣袖，和冬日清爽的雪松味兒。

　　骨節(jié)分明的的食指拇指微動，細細捻著指尖枯黃的葉子，仿佛是夏日搖搖欲墜的嫩蓮，飽滿欲滴。

　　也如高山白雪的紅蓮，鮮艷到手染朱紅。

　　女孩聲線帶著難掩的慌亂道謝，“在的?！?p>　　眼神又不由自主看向他那只好看的手，手背有恰到好處的凸起紋路，不弱不過分惹眼。

　　只那樹葉久久不見他扔，她的臉上了焰火，克制轉(zhuǎn)移目光到那棵樹。

　　“聽說今晚岳江橋有煙火秀，有時間去看嗎？”

　　耿頌楠看了眼周圍。

　　靜得只是他們倆的主場，其他都是清風渲染的沉醉。

　　官郝察覺到氛圍的變化，早一步逃離了現(xiàn)場，此刻所有的都是為一對正青春的少年推動。

　　耿頌楠心中擠壓著太多事和人，潛意識里覺得自己是不被上天眷顧好運的人。

　　也不該是承受美好的人。

　　“不了，下次吧。”

　　荀彗寧說的沒錯，她還是無法走出自己的圈子，堂而皇之地接受別人直白的用意。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卻又身困其中，無法自拔。

　　林北禎目光滯了一瞬，眉眼輕挑，

　　“那我等你的下次?！?p>　　-

　　溫菱坐在位置，麻木地盯著手機手指緩緩滑動屏幕，你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少張這個人的照片。

　　也不知道那些加鎖的回憶被破冰砸開，她封閉已久的心被激起水花的痛意。

　　“你懂那種感覺嗎?！?p>　　“一顆被縫縫補補到完整的心再次被猛烈撕碎?！?p>　　她的聲音很小很小，像是用盡了力氣，心被扯得生疼。

　　耿頌楠并沒有立刻回答，她想到了明明相愛過的父母到她有記憶起漫無邊際的爭吵與毆打，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

　　“溫菱，我好像安慰不了你?！?p>　　父親每次酗酒過后對她的侮辱，母親的聲嘶力竭換來的是沒有尊嚴的裸體教訓，還要用顫抖的手捂住她的雙眼。

　　因為她也是個需要希翼的十七歲雨季少女。

　　在那個雨季，從未脫身抽離過。

　　“這是我最愛的人?！?p>　　溫菱將屏幕給她看，是一張合照。

　　那時的溫菱還沒有現(xiàn)在明媚張揚，笑的時候眉眼彎彎還有兩個小虎牙，扎著高馬尾，小姑娘的模樣。

　　身邊的女孩和她差不多高，淺淺地微笑，膚色白皙，有一種清純和自信的美，眼里仿佛盛著浩海星河。

　　“我愛她勝過愛自己，沒有她我就像溺死的魚，對這個世界毫無保留的憎恨?！?p>　　她流著淚卻是笑著講述這一切。

　　耿頌楠整理書的動作一頓，幾乎是下一秒就把腦海中的想法付諸了行動。

　　拉起女孩的手，義無反顧地跑了出去。

　　夾雜著自由的風，她們從來都是自己的主角。

　　是風，無法掌控。

　　還是雨，澆灌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