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琉璃瓦上的樂章
死者,宜入土為安,顧逸修妄想替你逆天改命,就是自己走進了一場死局中。人各有命,命是無法續(xù)的,強行續(xù)命,必有天災。
當初天帝制定了萬物的規(guī)律框架,任何違背此律的事情發(fā)生,都必然招致相應的禍端,許昭雪,你不該活!
老者激憤的聲音讓許昭雪從夢里驚醒了過來,她坐起身,擦了擦鬢角的汗珠,許昭雪不該活,那她呢,是不是她的活才導致了他的死。
她不敢繼續(xù)往下想,起身走到了殿外,身上的薄紗衣抵御不了秋季的寒意,哆嗦得打了一個冷顫,陳默突然從天而降,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許昭雪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陳統(tǒng)領?”她往外走了走,又抬頭看了看,“你一直在屋頂上?”
“陛下命我,保護娘娘,夜已深,娘娘為何不在屋里?”陳默看到了她脖子上的掐痕,皺眉低下了頭。
“陳統(tǒng)領,可以帶我去屋頂看看嗎,我想吹吹風,這里的墻太高了,像處在一座不透風的深井里?!痹S昭雪失落地懇求著。
陳默拽緊許昭雪的一只胳膊騰空而起,他們就這樣站在了屋頂的琉璃瓦上,許昭雪開心地笑了起來,“陳統(tǒng)領,果然厲害,沒法跟你習劍,乃人生一大憾事!”
陳默前進了兩步,琉璃瓦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音,許昭雪覺得此聲宛如美妙的音樂。
于是,她來來回回地在琉璃瓦上走動著,腳步深深淺淺,瓦片間的碰撞聲高低起伏、錯落有致,寂靜的黑夜里響起了動聽的樂章。
屋檐下,沿途巡邏的侍衛(wèi)聽到動靜,警惕地看了過來,在看到屋頂躥下來的一只貓才放下了手里的劍,繼續(xù)往前走著。
許昭雪玩盡興了才坐到了陳默的旁邊,兩人并肩看著那輪圓月。許昭雪努力感受著風的流動,可是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那些生靈不屬于這個世界。許昭雪伸出手,想握住了一團風,卻什么也握不住。
風是自由的,人握不住風,好像,也握不住自由。
以前,還是云山上的毒蘑菇的時候,她非常羨慕可以到處走動的人類,他們看起來那么自由,世界那么大,哪里都可以去,而她,只能困在云山上,寸步難行。原來,人類也沒有那么自由。
許昭雪有些傷感地看著停在空中的那只手,轉頭問道,“陳統(tǒng)領,你喜歡當人類嗎?如果可以選擇,你還會選擇成為人類嗎?”
“生而為人,別無選擇?!标惸瑖烂C地看著許昭雪,“娘娘,不喜當人類?”
許昭雪笑道,“這是我第一次當人類,人類還是有很多好處的,衣食住行再不濟,也好過山上的植被。”
“娘娘,既來之則安之。天快亮了,娘娘該回去了?!标惸鹕?,許昭雪也隨之站起身,她直接拉住了他的手,“送我下去吧?!?p> 回到屋子里,秋蟬焦灼地在床榻邊踱步,看到門口的許昭雪后,趕忙迎上前來,“娘娘,您去哪了,聽說宮里近期不太平,有刺客善易容?!?p> 許昭雪憋著笑,摸著她的腦袋瓜,這個傻瓜,你眼前的娘娘也是個刺客呢!
“娘娘,您笑什么,奴婢都快急死了,你還打趣奴婢!”秋蟬故作生氣地別過身。
“好了,放心。我們這里有陳統(tǒng)領寸步不離地守著,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的!”許昭雪故意說得很大聲,好似有意說給屋頂上的陳默聽的。
陳默握緊了手里的劍,嘴角微微上揚。
翌日,許久未見的陸宸憶帶著親自做的桃花糕來了。
她進宮多日,顧逸修從未去過,昨晚他寵幸了她,并下旨冊封她為陸貴人,與許昭雪平起平坐。各中緣由,她心知肚明,她不過是一個替代品。
再見陸宸憶,許昭雪發(fā)現,她們兩個人的模樣真有幾分相似,她舉手投足間,雍容閑雅。
許昭雪邀請她坐下一起喝茶,品嘗她帶來的糕點。
“許姐姐,早前就聽聞姐姐醒了,礙于身子不適,遲遲未來看望姐姐,還望姐姐莫要怪罪?!标戝窇涻久嫉?。
“妹妹多慮了,你能有心看我,我已經很開心了,豈會怪罪,宮中孤冷,還望妹妹日后常來走動。”許昭雪學著付玲洛的樣子說著客套話。
皇城中,皇后乃后宮之主,是眾妃嬪的榜樣,模仿她總是不會出錯的吧。
“好。”
陸宸憶點了下頭,眸子里閃過一絲驚訝,她打聽到的許昭雪,是不喜與人交際的,看來傳言為虛。
少頃,兩人閑聊間,一壺茶水已空,許昭雪讓秋蟬再去添些熱水時,陸宸憶起身,“今日得與姐姐相聚,吾之幸也,時辰不早了,改日再來叨擾姐姐?!?p> 許昭雪站在宮殿門口目送陸宸憶走遠后,不自覺地抬頭看向了屋頂,綠色的琉璃瓦上逗留著一只喜鵲,他不是奉命保護我的嗎,這就擅離職守了?
回到屋里,秋蟬上下仔細地打量著許昭雪,“娘娘,您現在除了這具身子,其他都跟以前判若兩人,一開始我以為您只是大病初愈,可是過了這么長時間,您還是沒有恢復成以前的模樣,倒是剛來的陸貴人,溫柔謙遜的樣子,像極了以前的娘娘!”
秋蟬繼續(xù)追問道,“娘娘,您真的是娘娘嗎?”
許昭雪哭笑不得,朝夕相處這么久,她終于發(fā)現我不是她了嗎?
“你認識的那個許昭雪已經服毒自盡了,人死是不能復生的,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另一個不一樣的人!”
“娘娘,肯定是您的魂魄有部分還沒有歸位,奴婢聽老人們講,人是有七魂六魄的,少了任一魂魄,就會性情大變,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秋蟬振振有詞地分析道。
許昭雪驚訝地看著她,她是真傻,還是不愿意接受許昭雪死了的事實,在那自欺欺人呢?
“秋蟬,你再去打壺水來吧,我口干得很。”許昭雪有意打斷了秋蟬的思緒,她再分析下去,可能會覺得我被邪祟附體,提議找法師進宮來做法了!
“好的,娘娘,奴婢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