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州城內(nèi)不論男女,突然開始風靡起喝人乳。
而這乳汁,便來自于我。
為此,知府夫人特地將我接進府中,只準許我為她一人供乳。
但她不知道的是,處子下乳,需要人引。
我要的,是她的命。
1.
“乳汁乳汁,新鮮的乳汁。喝下后女子青春常駐,男子雄風重振了?。 ?p> 一中年男子調(diào)笑道,“桃娘,你這乳汁是現(xiàn)擠的不?”
他的眼神還不時往我的胸脯上瞄著,又一臉可惜我穿得太厚實,他什么都看不到。
我只當沒看見這一切,從壺中倒了一碗遞給他,“一貫錢一碗,供應(yīng)有限,要不?”
“一貫錢啊…”
男人有些猶豫。
我接著勸他,“那不要你錢。好用的話,多帶幾個朋友來怎么樣?我聽說你三十還無子,我這乳汁還有個神奇效用——”
我示意他靠過來,湊我近些,“只要連喝一個月,便能讓你家那位懷上娃?!?p> 男人雙眼瞪時亮了,搶過那碗乳汁一飲而盡,“要的要的!”
我甩了甩手上濺到的乳漬,“一個月的話,可要付錢了。若是你肯多花些,我還能保你家那位,生個男娃娃出來?!?p> 一年后,男人家中果然迎來了個男娃娃。一時之間,桃娘的乳汁開始風靡,不論男女都搶著要喝上一碗。
這事如風一樣,很快吹到了知府夫人的耳朵里。
知府夫人如今已經(jīng)接近四十,雖盡心保養(yǎng),卻始終難掩蓋臉上春筍一般冒出的皺紋。
知府夜夜流連在外,小妾流水一般抬進府里。為此,知府的府邸擴了一次又一次。
但這些都不是知府夫人最大的心結(jié)。她的心結(jié)在于自己的肚子一直都沒有動靜。
這日我同往常一樣擺著攤,排隊的人已經(jīng)快要看不見尾。
突然來了一伙刀疤男,將我的攤子砸了個稀碎。
“大人,小女子只是求個生計,您…”
我在地上磕著頭,身子早就抖成了篩子。
刀疤男一把拎起我,不懷好意地說,“你就是桃娘?”
然后沖著身后的人使了個眼色,“帶走!”
“大人饒命,大人……”
“住手!”
一道女聲喝住了他們。
一丫鬟裝扮的女子趕來,叉著腰罵道,“光天化日強搶民女?我晉州城怎么出了你這么個雜碎!”
刀疤男將我扔在地上,“你又是誰?知不知道老子是誰?你敢這么跟老子說話?一起帶走!”
“我看誰敢!”
我抬頭,恰好看到知府夫人面色威嚴地從轎子中走下。
她先是趕緊過來扶起我,柔聲道,“有沒有事?春兒,快來搭把手?!?p> 那小丫鬟上前一步,將我攙扶起來。
見我搖頭后,知府夫人才大喝那群人,將他們罵了個狗血淋頭。
最后,她安慰似地摸了摸我的頭,“好孩子,嚇到了吧?正好我身邊缺一個小丫鬟,你若是不嫌棄的話…”
我“撲通”一聲跪下,淚流滿面,“小女子桃娘,感謝夫人救小女子一命。今后定然盡心伺候夫人!”
“桃娘?那以后你就叫小桃吧。家里幾口人?可有婚配?”
我重重磕頭,“小桃家中父母雙亡,無弟無妹,獨身一人未曾婚配?!?p>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知府夫人憐愛地摸了摸我的臉,讓我跟著她的轎子回了府。
一路上,我的身子都在不受控制地輕顫——不是害怕,而是過于激動。
我低下頭,掩藏住嘴角壓不下的笑意。
2.
我以二等丫鬟的身份在府中住下。
與其他丫鬟不同的是,我不僅獨住一屋,還有一個小院子。
為了下乳,我常常需要煎熬些藥材,這是夫人給我的恩惠。
在晉州百姓們的眼里,夫人是天大的善人,是下凡普度眾生的神仙。
散糧布粥,建立女童學堂,讓被世道瞧不起的窮苦人家的女孩子們能有個歸處。
即使遇到十年難見的久旱,夫人也能想法子求雨。
所以在晉州百姓的眼里,無論有什么難處,知府夫人總有辦法。
我端著藥爐坐在月光下,用小火煎煮著鍋中那一團黑乎乎的藥材。
“拿了錢,快走。”
寂靜的夜里突然傳出嘰嘰喳喳的聲音,是春兒。
“是是是,下回再有這樣的好事,小娘子可不要忘了我們!”
“滾,快滾!今日之事若是說出去,我就拔掉你們的舌頭喂狗!”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后,隨著后門的吱呀一聲,我抬起頭恰好與春兒對視。
她有些慌亂,聲音高了八度,“你,你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兒做什么?”
我迷蒙著,又將目光直直移開,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扇子。
春兒愣了一會兒,嗤笑出聲,“連火都沒開。呵呵,嚇我一跳,原來是個夢游的。賤種人果然就是賤種人,連這樣下賤的習慣都是娘胎里帶出來的?!?p> 她邊拍著衣裙邊離開,仿佛在我這兒沾染了什么不好的東西一般,“晦氣。要不是留著你還有用,我早就……”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等她離開后,我將煎爐下的火重新點上。
藥香夾雜著絲絲腥臭,飄蕩在我的小院中。
火苗盡,煎爐中只余下一顆黑漆漆的藥丸。我將它吞至腹中,睜著眼直至天明。
這藥丸讓我的口中充滿苦澀。
我只微微閉了閉眼。
這點苦,又哪里比得上我的命苦。
3.
我在這府中已經(jīng)快月余,卻遲遲不見夫人。
我問來送藥材的小丫鬟,“夫人可在府中?”
她怯聲道,“在的。只是夫人前段時間和老爺大吵一架后,便病了。對,就從你入府后不久?!?p> “病了?”我大驚,拽著小丫鬟,“快帶我去!”
小丫鬟說,“你去了有何用。夫人這是心病?!?p> “我的乳汁還可調(diào)理人氣血,總歸得試一試啊!夫人快病了一個月了,這哪成?快帶我去!”
許是我的焦急感染了小丫鬟,她扔下那些藥材,提了裙子就拉著我跑。
一路跑至夫人的院子,我還來不及喘氣,就拉住春兒說,“春兒姐姐,我來了,你快帶我進去吧!”
春兒眉頭微皺,滿臉擔憂,“你進去又有何用…夫人她,唉…”
“我的乳汁許是能幫上忙!夫人救了我,我無以為報,可總得讓我試一試,不然我良心難安??!春兒姐姐,小桃求你了…”
我拽著她的手不放,只差給她跪下磕頭。一旁的丫鬟們看了紛紛落淚,春兒也長嘆一聲,“你又何必。罷了,同我進去吧?!?p> 我忙握住她的手和她道謝。她扯了扯嘴角,松開手讓我先進門。
可我還是用余光看到了她甩開我的手后,一臉厭惡地往身上蹭了蹭。
她突然叫住我,“小桃,那晚…”
我迷茫地回頭,對上她審視的眼神,“什么?”
她笑了笑,“你可有夢游癥?”
我搖搖頭,“定然是沒有的。我一向覺得自己睡覺很老實。”
春兒歪著頭,眼中情緒翻涌復雜,不知在打些什么算盤。但我知道,她信了我的話。
“快進去吧,進去看看夫人。若是你能幫得上忙,少不了你的賞賜!”
我邊走邊擺手,“不,不是的,我不是為了賞賜才來的,我是真的擔心夫人…她那樣仁善之人…”
春兒好似有些不耐煩,“好了好了,知道了,快進去吧。”
4.
夫人面色蒼白地躺在床榻上,臉上的皺紋好像比我看到她時更多一些。
并且手也不似之前那般細嫩,如同枯木,直挺挺地搭在床沿。
我跪地行禮,“夫人,小桃來晚了。您再忍耐一會兒,小桃定然會讓您好起來的。”
我去屏風另一頭接了一碗乳汁,用小勺一點一點地喂進夫人嘴里。
一碗下去,夫人面色明顯轉(zhuǎn)好。
春兒驚呼一聲,“夫人,您醒了!”
她便真的悠悠轉(zhuǎn)醒。
夫人沖我招手,“好孩子,過來,讓我看看你?!?p> 我聽話地走過去,將手放在她的手心里,聽到她說,“我若是有個孩子,定然也同你這般大了吧…”
她說著說著,眼角流出淚來。我不忍心看她哭,于是慌忙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眼角,“夫人莫哭!等您養(yǎng)好了身子,小桃定有辦法讓您生出娃娃,最好還是個男娃娃!”
我天真的模樣惹得夫人連連大笑。她刮了刮我的鼻尖,“傻小桃,真是個傻姑娘。”
接下來的五天,我每天都會去伺候夫人喝下我的乳汁,然后便回到院子里熬藥喝。
夫人的身子漸漸轉(zhuǎn)好,便將我提到了一等丫鬟,并額外準許我不用全天貼身伺候。
春兒看我時的目光,嫉憤之情險些快要從眼睛里噴出來。
我知道時機已經(jīng)成熟,夫人開始慢慢相信我,卻依舊依賴春兒。
所以我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春兒。
我知道,春兒也一定想除掉我。
5.
我雖有特權(quán),可丫鬟該做的事,我依然要做。在我接連替夫人值夜五日后,春兒找到我,“小桃,近些日子辛苦你了。今日你便休息吧。我這里有養(yǎng)身子的丹藥,你吃了它會睡得很好,恢復得也更快些?!?p> “謝謝春兒姐姐!”
我欣喜地接過藥丸,“春兒姐姐,你人真好!”
她莫名地看著我,揚了揚嘴角,“是么?我能讓你更好?!?p> 我沒聽懂她的話,當著她的面服下那枚藥丸,一邊嚼一邊說,“熬了幾天,我好像都不會困了。正好吃了這個,我可以睡個好覺了!”
春兒譏笑一聲,戳了戳我的額頭便離開了。
離開前她說,“小桃,你這么傻,怎么敢跟我爭寵的?”
在她走后,我吐了那枚藥丸。
我想將那句話還給春兒。你這么傻,又怎么敢跟我斗的。
你竟然真的信了我那晚是夢游癥。
那你可知道,我,是不用睡覺的?
6.
夜晚,一縷微弱的香氣透過窗戶鉆進我的鼻孔中。
我聞出這是引魂香,同我下午吃的藥丸是一套。這香會引著人,循著香氣慢慢走。
對于有夢游癥的人來說,事半功倍。
門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我隱匿住身形,來了!
春兒摸索著走到我的床邊,“呵呵,看過了今晚,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人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