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塞勒斯的時候,陸秋已經(jīng)醒來了六個晝夜。
有賴于審判者號上每天準時守序的各種鈴響,讓她大概還有個時間概念。
第二帝國對逃逸者的收容自有一套程序,到了塞勒斯經(jīng)過一些手續(xù)以后,她就能接受轉(zhuǎn)變成為紅血族了。
說不上開不開心,因為緊接而來的還有各種事。
接近塞勒斯的時候,克里昂代替羅溫出現(xiàn)在她屋里。
他拿了一疊表格,指導(dǎo)她一個個填寫。
雖然到了戰(zhàn)艦飛船滿天飛的年代,這種冗長的手續(xù)依舊是必要的,而且因為她是黑戶,還要從頭開始建檔。
“物種這里,空出來。”克里昂一邊指導(dǎo)她填公民身份申請表,一邊說自己這邊的要求:“到時也許需要你出庭指認?!?p> 羅溫稍微解釋過一點事情的起因。
盡管劇情老套得堪比白雪公主,但她還是得感謝這場相遇。
如果那些所謂宇宙獵人沒說謊的話,她的生存艙是他們從古帝國——地球,附近找到的,太陽系核心位置作為故土,已經(jīng)被帝國列為禁區(qū),非允許不得進入。他們現(xiàn)在的行為融合了盜墓,人口販賣等多種罪行,宇宙獵人本來就是行走在灰暗地帶的人群,為了目標無所不用其極,有時候抓到?jīng)]有證據(jù),放出來又到處惹事。
如果能重判一次性解決當然最好。
“明白,明白?!笨死锇簩λ菜闳手亮x盡,這點小事她當然會做的。
見她配合,克里昂點點頭,捏了捏手上沒有拿出的一疊文件,繼續(xù)指導(dǎo):“下一頁,轉(zhuǎn)變意愿表,如實填寫就行,短生者成年是十五歲,到了的話,打鉤……”
“我沒看錯的話,這是手術(shù)費用吧?”他說太慢,陸秋自己翻了幾頁,第三頁一長串數(shù)字著實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現(xiàn)在第二帝國的文字介于英語和拉丁文和世界語之間,她連蒙帶猜,看得懂一部分。
“對,五萬馬瓦里,比普通短生者少一半。折合貴金屬……”
陸秋抱著文件瞬間原地石化。
她哪來的錢。
她渾身上下除了衣服就只有一條吊墜,那玩意看著不太像價值那么多錢的感覺。
到底是誰把她放到這里面的?好歹塞兩根金條啊!
這兩天她也跟羅溫打聽過帝國物價,沒聽錯的話身為二等兵,審判者號醫(yī)療兵的羅溫,一個月薪水也才五十馬瓦里左右,而且還是在審判者出航有補貼的情況下。
就是按照這個數(shù)字來,一年十二月,不吃不喝全存錢,也要八十三年,不說短生者只能活三十多年嗎?祖孫三代湊一個?。?p> 就算她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短生者,熬到七老八十轉(zhuǎn)變還有什么意義嗎。何況她覺得自己這身體并不像健康長壽的模樣。
怪不得紅血族那么好還是有人沒轉(zhuǎn)變。
那是不想嗎?
我不上清北是我不想嗎?
看著她癡呆的表情,克里昂又把她手里的文件往后翻了兩頁:“沒錢的話,也可以向帝國銀行貸款,不過要擔保人。”
這說了和不說有區(qū)別嗎?
見她可憐巴巴看著自己,克里昂眼眸深沉,但還是搖搖頭:“我不是你的親屬或者上司?!?p> “那……你的船需要一個黑奴,不是,新船員嗎?!?p> 不管她以前是啥身份,總不能是個要飯的吧,怎么開局一毛錢也沒有??!
“要不你看看這個能不能稍微典個五萬……”她不抱期望地把自己的項鏈取下來交過去。
要不然割半拉腰子湊湊?
那項鏈肉眼可見不算什么珍品,非要說的話可以算個古董,克里昂看她慘兮兮的樣子,鬼使神差沒有提出自己的方案,而是伸出手。
他撥弄了一下,也打開了掛墜。
低頭抬頭對比了一番以后,他問道:“旁邊的人是誰?”
“我也想問?!标懬锫柤纭?p> 別說這男人,她連自己具體是誰都記不得,只能從腦海中的吉光片羽推斷,而且越是想回憶起,記憶就越是稀碎。
就像醒來后想要抓住夢一樣。
克里昂看了很久,眉頭微不可見地皺起。
“只是合金,即使是古董也不值錢?!彼鲜謱㈨楁溈凵?,就在她開口要作證費之前,又說:“但是我可以作為你的擔保人,和監(jiān)護人。這個作為抵押,暫時放在我這?!?p> 成為帝國公民還有審查期,需要一個監(jiān)護者,負責教導(dǎo)你熟悉第二帝國各項事務(wù),沒有人選的話國家會安排公共監(jiān)護者。
當然公共監(jiān)護者引導(dǎo)功能就差了很多。
一口氣答應(yīng)幫她擔保又擔任監(jiān)護者,這也太好心了,陸秋反而猶豫起來。
她看向那個項鏈,重新估算它的價值。
但想來想去,都是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
她瞥了眼對方風衣上的銀色紐扣,覺得他應(yīng)該沒有必要坑自己。
現(xiàn)在確實沒有更好的選擇。
先進化吧。
有了選擇才能挑。
“這個是監(jiān)護者選擇申請。”克里昂此時才將手上捏了很久的文件遞出:“在這簽上名字,按手印?!?p> 他看著陸秋接過文件,掃了一下大概就簽上名字,心里突的跳了一下。
“非常感謝。”簽好以后,陸秋又把文件交還給他。
對方只是淡然接過文件,指導(dǎo)她繼續(xù)填表。
“初步檢查結(jié)果顯示,你大腦受過很重的損傷?!闭碣Y料的時候克里昂說道:“醫(yī)師給出的建議是進行病理解析,或是盡快轉(zhuǎn)化?!?p> “哦?!被驹谒饬现校龔男褋淼浆F(xiàn)在,哪怕是吃過飯也會經(jīng)常頭疼頭昏,而且努力想什么的時候腦子就會出現(xiàn)短暫的一片空白。大概就是因為患了腦部疾病,所以才會把她塞進生存艙,以期在未來能有機會救治吧:“所以還能變紅血族嗎?”
“可以,但記憶也許永遠得不到恢復(fù)?!?p> “沒關(guān)系。”她低著頭,垂眼看克里昂握在手里的掛墜。
即使真能治好病,她之后還是得轉(zhuǎn)化的。
而想起兩千年前的記憶,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似乎沒什么幫助。
記起來又怎么樣呢?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
當時選擇讓她進入生存艙的人,應(yīng)該也是想讓她在未來好好活下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