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親手葬
孔辛還是不說話。
他只是心痛的拉起哥哥孔甲的手,往他流血的手指頭輕輕呼了呼。
暖暖的氣流輕輕撫慰著孔甲有些不安的心。
受傷的手指頭一點兒也不痛了。
行吧。
槐樹枝就槐樹枝吧。
孔辛弟弟體弱多病,時日無多,他想做什么就由他去做吧。
天快黑了。
雨勢小了一些。
坑里積了一層涼涼的雨水。
“我們去找些草墊在下面吧?這樣無畏哥哥躺在里面就不會冷了。”
“好?!?p> 幾個孩子很快找來些柔軟的野草。
他們想把無畏哥哥住的地方盡可能的弄得舒服一點。
韓無恙把韓無畏放進坑里,最后一次摸了摸他的腦袋:“無畏弟弟,你好好休息,從今天開始,你不用趕路了?!?p> 韓無畏靜靜躺在那里。
臉上依舊帶著滿足的微笑。
云錦趴在坑邊,手里舉著那朵小花花:“哥,哥……”
“妹妹是想把花花給無畏哥哥嗎?”
“嗯?!?p> 云錦點了點頭。
韓無恙把小花花放在韓無畏的手里,然后在韓無用和姬南子的拉拽下,從坑里爬了出來。
十來個孩子跪在土坑旁,用手捧起泥土往韓無畏身上灑。
云錦也跪著。
她想再看一眼無畏哥哥。
可泥土已經(jīng)模糊了他的面容。
她心里難過,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無畏哥哥,謝謝你救我,我會替你好好活下去,我會替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等我長大了,我會回來看你,我會把我看見的,聽見的,感受到的一一說給你聽……
土坑被填滿。
漸漸變成一個隆起的墳堆。
姬南子拿著柴刀:“無畏弟弟一個人在這太寂寞了,我去刨棵樹,栽在這里陪著他吧?”
“好,我跟你一起去。”
“廟里還有半塊門板,我把它拿過來,給無畏弟弟做個碑吧。”
“廟里還有些香蠟紙錢,我們把它燒給無畏弟弟吧,這樣無畏弟弟在地底下就有錢用了?!?p> “……”
云錦在姬西子懷里,看著哥哥姐姐們忙來忙去。
沒過多久。
一棵不知名的小樹栽在了新墳旁邊。
簡易的木制墓碑立了起來。
香蠟紙錢也燒了起來。
韓無恙帶著弟弟妹妹跪在墓碑前,有模有樣的給韓無畏磕頭。
“弟弟,你安心上路,殺你的惡人已經(jīng)被我處置了?!?p> “無畏弟弟,你若是在地底見到爹爹和娘親,請告訴他們,我和哥哥姐姐們都很好,我們會好好活下去的?!?p> “無畏弟弟,我們會想你的?!?p> “……”
韓無執(zhí)跪得稍微靠后了一些。
他掌心都是冷汗。
有點不敢看韓無畏下葬的過程。
那種被埋在地底,沒有光,不能說話,不能動彈的感覺太恐怖了。
他希望無畏弟弟不要遭受那樣的痛苦。
云錦太小,還不會磕頭。
她爬過去,在那棵剛栽的小樹旁滴了一滴靈露。
小樹被靈力激得抖了兩下。
云錦拍拍小樹。
小樹呀小樹,你一定要好好成長,我的無畏哥哥以后就靠你陪了哦。
小樹又抖了抖。
云錦就當小樹是答應自己了。
祭拜完。
天也完全黑了。
好在墳地離山神廟并不遠。
哥哥姐姐們回到山神廟,很快便生了個火堆。
韓無恙找來些驅寒除濕的草藥,用瓦罐熬了,讓弟弟妹妹們都喝了半碗。
云錦也被喂著喝了小半碗。
喝完湯藥,就該準備晚飯了。
中午的蛇湯還剩一些。
加些蘑菇和咸菜,燉一燉。
香得不得了。
“無恙哥哥,侏儒貨郎留下的背簍怎么處置?里面還有些東西。”
“拿過來燒了。”
“好?!?p> 背簍里有五顏六色的針線,有繡帕,有香膏,有撥浪鼓,還有糖果等等。
都是些雜貨。
看上去并沒有任何異樣。
可自打做了那個怪夢之后,韓無恙就開啟了對草藥的識別能力。
比如看到繡帕,就知道繡帕被迷藥水浸泡過,只需要聞一聞,就能讓人昏睡不醒。
還有這糖果,里面也加了迷藥。
香膏里的迷藥成分更重。
可見這侏儒貨郎走街串巷,做的并不是針頭線腦的小生意,而是拐賣人口的大生意。
人販子罪該萬死。
背簍里的東西,包括背簍,全都燒了個干凈。
不早了。
該睡覺了。
云錦有點失眠。
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太驚悚了。
先是太傅爹爹在眼前咽氣,又是自己差點被侏儒搶走,又親眼看著無畏哥哥被殺死,又親眼看著無恙哥哥用綠水水讓一個人冒著白煙消失,又又親眼看著無畏哥哥被埋進一個深坑里……
云錦心里堵得慌。
她翻過身,發(fā)現(xiàn)云百歲耷拉著觸角,也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她問,百歲,你怎么了?
云百歲觸角抬了抬,主人,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
說。
我喝了你的靈露后,強大得我自己都有些害怕。
云百歲細細的觸角又往上抬了抬,用獨特的方式,繼續(xù)跟主人無聲交流。
我今天只咬了那根蛇一口,蛇就死了,我只瞪了你的小兔子一眼,小兔子也死了,主人,我是不是強大得太可怕了?
嗯,你是挺厲害的。
云錦突然意識到,自己天天嗦手指吸靈露,可成長速度還遠遠趕不上云百歲。
她得加油才行。
云百歲用觸角輕輕碰了碰主人的小手手,主人,你會怪我嗎?
云錦笑了一下,你是我的伴生獸,你強了,相當于我也變強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會怪你?
云錦跟云百歲聊了會兒,緊繃的情緒得到疏解,慢慢睡著了。
云百歲顫動觸角,虔誠的貼了貼小主人的指尖。
為了回報主人的信任,它準備今夜去干一票大的。
夜已經(jīng)很深了。
對于沒有瞌睡的人來說,長夜尤其難熬。
韓無執(zhí)輕手輕腳起身,打算到廟前那塊空地上活動活動有些僵直的身子,順便欣賞夜色打發(fā)一下時間。
剛出門,就看到孔辛坐在臺階上,正在專心致志刻一截小木頭。
木頭取自那根槐樹枝。
刀是侏儒的。
不知怎地到了孔辛的手里。
韓無執(zhí)很好奇孔辛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刻什么東西。
但他沒問。
因為孔辛不會說話,就算他問了,孔辛也不會回答。
韓無執(zhí)在臺階的另一頭坐了下來。
今兒也不知道是初幾。
夜空黑沉沉的。
一點兒星光都沒有。
韓無執(zhí)視力異于常人,就算是在極黑的環(huán)境里,也能看清很遠很細微的東西。
但孔辛怎么回事?
他怎么也能在這么黑的環(huán)境下,刻得那么細致入微?
難道他刻這東西,用的不是眼睛?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孔辛手里的木頭漸漸有了一個小偶人的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