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落魄書生（28）夫人夢魘

　　春雨微寒，落在已經(jīng)沒有任何溫度的尸體上。

　　那人一身普通的白布青衫，被地上流淌過的泥水沾染，干凈的花紋立馬變得臟污不堪。

　　除此之外，身上沒有小傷口，頭上的發(fā)簪也沒亂，看來不是一起預(yù)謀已久的事情，就連腰間掛著的錢袋，也沒人動過的痕跡。

　　樓曦雪給明大人下了套，立馬就回到沈昭如旁邊。

　　四周的燈火通明，明顯能看見在沈昭如和樓曦雪的臉上沒有絲毫恐懼和害怕，仿佛見慣了生死，就連跟在沈昭如身邊十幾年的茵茵也沒有絲毫的緊張，面色紅潤依舊。

　　沈貳和沈伍這兩個本來就是暗衛(wèi)身份的，早就在這幾年的歲月里，見過許多被自己親手殺掉的目標(biāo)，或者是見到被別人殺害的目標(biāo)。

　　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她們，臉色自然也是沒有絲毫的蒼白。

　　唯有剛來的夏梔，初次見到這樣的場面，不由得下意識吞咽口，用來表示自己的害怕和緊張。

　　害怕自己也會和地上的丫鬟一樣，死的不明不白，甚至說接近悄無聲息。

　　可她前半生的這十幾年，猶如浮萍找不到靠岸，亦是沒有根。

　　她不想死。

　　她只想活著，很好的活著。

　　這些日子，在海棠宅院里，她明白院子里的一切，都是夫人派人來。公子兩耳不聞窗外事，唯有一些時候，自己才會見到。

　　為了活下去，她只能盡心盡力伺候夫人，雖說夫人看起來有些不對勁，但為了美好未來，她只能如此。

　　想罷，夏梔心里又提起一口氣，只等回去，找機(jī)會消散。

　　明宇安視線落在死去的丫鬟身上，臉色煞白，看起來猶如病入膏肓一般，只是他垂在大腿兩側(cè)的手，悄然握緊，極其用力。

　　真是的！他還沒完成玉蓮交代給他的任務(wù)，怎么這就又出了事兒！全有才和悠然香這對夫婦，也不知道起疑心沒？要是下次邀約不來，這計劃就泡湯了！

　　明宇安心里犯著嘀咕，臉色也不好。

　　明大人掩著嘴，有些擔(dān)憂道：“今日府上出事兒，好好的一次宴請，也不知道誰這么大膽，敢在明府作案！還未問過全公子和全夫人可有什么不安？若有，我就派人先送您二位回去?！?p>　　明大人心里起疑，他就是覺得眼前這件事兒和沈昭如她們二人有關(guān)，只是礙于徐泓大人還在場，不敢現(xiàn)在斷下妄言，把人抓起來。

　　言語里透露的不信任，以及趕人的意味，沈昭如和樓曦雪聽得一清二楚。

　　沈昭如沒有說話，只是動作輕微，暗地里伸手抓住樓曦雪光滑細(xì)膩的手。

　　樓曦雪一下就感覺到了，她手上的薄繭，以及掌心里的溫度。

　　二人相識多年，默契到只需一個簡單的眼神，或者簡單的動作，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樓曦雪也很清楚沈昭如的意思，沒有急著開口。

　　明大人見許久都沒有回應(yīng)，呼吸漸漸重起來想著如何給人扣上名頭。

　　四周滴滴嗒嗒，寂靜之中，奴仆的呼吸聲都減弱了不少。

　　唯有沈昭如和樓曦雪二人，頭頂都是婢女撐開的傘，身上都是玄色衣裳，如今還都是打壓人的氣息。

　　站在那里，氣勢洶洶，讓明宇安和明大人的神情都有些恍惚。

　　偏偏樓曦雪態(tài)度不卑不亢，緩緩道：“明大人邀我二人來時，也不曾想到府上今日會出事，不過發(fā)生就是發(fā)生了，在場所有人現(xiàn)在都是有嫌疑的。”

　　“為了不耽誤衙門辦案，我和夫人自然是在這兒等著他們來問話，要是現(xiàn)在離開了，也不知道他們心里會有何作響？”

　　“更何況，這是明大人您的府邸，要是有人帶著虛名出去，恐怕日后都沒什么人敢來明府?！?p>　　“你說，對吧？”

　　樓曦雪神情不變，說出的話里倒是彎彎繞繞，更甚的，還有暗藏的威脅。

　　這是她的意思，也是沈昭如所想。

　　明大人心里駭然，先前和樓曦雪攀談，她還是個儒雅隨和的樣子，現(xiàn)在卻是連帶著之前的印象，給他來了一招看人不能看表面。

　　油紙傘上，雨絲飄落下來的聲音，傳進(jìn)傘下的人耳朵里。

　　半天沒聽見爹的回應(yīng)，明宇安有些擔(dān)憂的看向他。

　　明大人回神過來，示意明宇安不要擔(dān)心，隨后訕訕道：“既然如此，二位就請在這兒等官府的人來?！?p>　　恰巧此時管家急匆匆的趕來，額上布滿汗水。

　　他看見主子，急忙道：“老爺，夫人陷入夢魘中了，現(xiàn)在哭著喊著要回家，你去快去看看吧！”

　　沈昭如眼瞼微抬，重心放在管家和明大人二人身上。

　　至于明宇安？

　　他神色照舊，仿佛有關(guān)母親的事兒和他無關(guān)緊要，沒有半點(diǎn)牽連。

　　明大人一聽，眉頭緊鎖，隱約帶著怒氣：“什么時候的事兒？怎么現(xiàn)在才來告訴我？”

　　管家哆嗦：“不久之前的事兒，我也是剛剛知曉?！?p>　　明大人面對沈昭如和樓曦雪，帶有歉意道：“二位也聽到了，內(nèi)人身子抱恙，我得過去照顧她。”

　　樓曦雪也沒得理不饒人：“明大人快去吧！這里還有明宇安明公子在，不會出事的?！?p>　　明大人點(diǎn)頭，跟著管家離開。

　　徐泓繞著周圍，仔細(xì)的尋找兇手遺留下來的線索，遠(yuǎn)遠(yuǎn)的聽見聲響，還停下腳下的動作，朝這邊看了一眼，不過很快就收了回去。

　　明府里的婢女提著燈籠守在幾人附近。

　　明黃的燭火，照在沈昭如自信的眉眼上，那一雙平日里，盡顯張揚(yáng)的丹鳳眼，此時宛若璀璨星河，帶有光。

　　玄黑的衣裳，不怎么容易看出里面打濕的情況，只知道看過去，外邊是比旁的地方顏色沉上幾分。

　　樓曦雪心緒萬千，招來沈貳，低聲道：“你去找明府里的下人，借一件大氅?！?p>　　沈貳欲要點(diǎn)頭，就被沈昭如阻止。

　　“不必勞煩，這點(diǎn)小寒氣，我還是守得住的。”

　　仿佛這不是什么大事，沈昭如的態(tài)度也有些大大咧咧，沒有那般覺得自己體弱。

　　樓曦雪和沈昭如之間，沈貳當(dāng)然是聽沈昭如的，但是為了不讓明宇安察覺出來什么，沈貳還是扭頭看向樓曦雪。

　　樓曦雪站在沈昭如身邊，回想過往云煙里，她記得的沈昭如吃藥看大夫的次數(shù)，也知曉她不是逞強(qiáng)嘴硬，而是真的身強(qiáng)體壯。

　　樓曦雪點(diǎn)頭。

　　沈貳見狀退下，來到二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