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鼠狼討封
“李易三,我記得你是進士出身吧?”楚邀抬手在茶碗中倒上一杯清水,遞到了他面前,“你家是窮苦人家,靠著科舉考了上來,當(dāng)時也只是一個七品小官?!?p> 似乎是回憶起先前的經(jīng)歷,李易三皺起眉,有些不解楚邀跟他提這些陳年往事到底要做什么,但還是將那杯清水接了下來。
“我頭一次見你,在上元節(jié)燈會上,你俸祿少的可憐,還是將自己身上的銀錢全數(shù)塞進那老乞丐手中,當(dāng)時你是怎么說的,全數(shù)忘了個干凈嗎?”
李易三皺著眉頭,他早已經(jīng)為官許多年,哪里還能記得一個老乞丐。
他正準(zhǔn)備將那杯清水一飲而盡,楚邀卻直接抬手按住了茶碗外壁:“還用本官提醒你嗎?你握著那老乞丐生滿了凍瘡的手,眼含熱淚起誓,你說你要一輩子為百姓說話!”
李易三胸口震顫,陳年舊事像是被楚邀的言語劃開了一道口子,無數(shù)個幻像徑直沖他飛來,將他一顆心攪弄的上下不安。
楚邀拿出紙幣放在李易三面前,眼眸微抬:“我這杯清水是贈給以前那個甘為生民起誓的李易三,我在等著他向我交代那江浙賑災(zāi)糧的去向?!?p> 楚邀將話說完,抬眼示意江釆芙同他一起出門。
兩人走在這宅子的青石板路上,江釆芙忽然好奇:“你為何輕易放過了他?要是他不交代怎么辦?”
“不交代斬了便是?!背麆偝鰰蛷d的門,面上不顯,但依舊能感知到他身上隱隱傳來的不悅,“那孫子留著也沒用了,要是能根據(jù)他的口供拔扒下來那群閹人的一層皮最好,扒不下來就算了。”
李易三心心念念的就是丁原白身邊的一個干兒子李太監(jiān),連主謀丁原白的一根毛都碰不著。
所有的利全讓那閹人得了,自己倒是摘的干干凈凈,白瞎他為了抓一個李易三在外奔波了快半個月。
“那你方才在那房間中義正言辭,說什么只給先前的李易三贈茶......”
楚邀挑眉看了矮了他半個頭的江采芙一眼,淡淡開口:“你那解毒符再給我一張,我也能對你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p> 這人真當(dāng)她手上的黃符是批發(fā)來的,能讓他只用幾句好聽話給哄走?
想的倒是美。
“不對?!背鋈活D住腳步,面容凝重,抬手抽出了腰間的佩刀,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景象。
他們兩人一道走了這么久,按理說早就該出了府,怎么現(xiàn)在還在那石板子路上?
江采芙環(huán)視周圍,不知何時這里起上了一層大霧,眼前視物有些艱難,還隱隱有些邪祟的氣息。
不多時,一個黃色皮毛的動物忽然從一旁的樹叢中竄了出來,頭上戴著一頂草帽,穿著人的衣袍,怪模怪樣朝人作揖,無端有些驚悚。
它的聲音尖細,但是發(fā)音倒是清楚,說出的話清清楚楚傳進了兩人的耳朵里,:“你們看,我像不像仙人?”
江采芙繃緊了一口氣,后悔今日怎么出來的如此匆忙,居然連個法器都未曾留下。
她也從沒想過在這京城之中人氣最旺的地方,還能碰見黃鼠狼討封。
若是說那黃鼠狼像仙人,自己便會遭受反噬,一介凡人之軀,怎么能輕易給精怪封仙?
若是說不像,那黃鼠狼便會懷恨在心,恨你攪亂了他的修行之路,日日報復(fù)讓你從此不得安寧。
江采芙順勢采取了一個折中些的說辭:“積德行善老做神,作惡多端修為廢。你若是在平日里勤于修煉,自然有得道成仙之日,不可急躁?!?p> 那黃鼠狼忽然沖著他們兩人呲起來了尖牙,想必是江采芙的說辭并不能讓它滿意。
“那你呢?”它緩緩扭動了脖子,逼問著楚邀。
楚邀開口:“我認為她說的對?!?p> 那黃鼠狼憑空悶出來一口鮮血,像是遭受了反噬,甚至維持不住站姿,變?yōu)樗哪_觸地。
江采芙憑空捏出來一個指決打在那黃鼠狼身上,趁現(xiàn)在那精怪虛弱之時,若是能直接鏟除它永絕后患,那是再好不過。
只可惜,那黃鼠狼平日中已經(jīng)吸收了不少人類的精氣,拼著一條命扛下來了江采芙的指決,居然還沒被打成原型,強悍的很。
“區(qū)區(qū)小女子,居然毀了我?guī)资甑男逓?,我定然要你們好看!”那黃鼠狼氣急敗壞,忽然將自己的身形爆開擴散成數(shù)道邪氣,把兩人在正中緩緩包圍。
江采芙立馬催動自己身上的靈氣,硬生生與那邪氣相撞。
楚邀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這其中的門道,只覺得自己周圍仿佛蒙上了一道厚厚的寒氣,只有江采芙周身散發(fā)著點點光熱,邪門的很。
不知過了多久,江采芙忽然睜開雙眼,吐出一口鮮血,身子向一側(cè)傾倒。
那邊的黃鼠狼精怪忽然大叫一聲,隨后軀體向四周炸開,變成了黑氣最終消散。
楚邀攬住江采芙的肩,凝眉問道:“怎么回事?”
江采芙面色難看,緩緩開口:“我已經(jīng)破開了那精怪的攻擊,只是它那時以自己的修為做引,將我們兩人連在了一處。”
“什么叫連在了一處?你再講清楚些?!背嫔厦缮弦粚雍?,開口問道。
“我們二人現(xiàn)在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苯绍絿@出一口氣,定局已成,再糾結(jié)也沒意義。
她仗著楚邀動不了她,甚至用他身上的素色長袍擦起來了自己的唇上的血跡,將那名貴衣料禍害的不成樣子。
楚邀的眉頭越擰越深,一把從江采芙手中把自己的衣服抽出,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這其中的漏洞:“若是我死了呢?”
江采芙奇怪地瞟了楚邀一眼,像是疑惑他怎么會問這么顯而易見的問題:“你死了,我當(dāng)然拼了命的也要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