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筍一點也不嬌弱,稍猶豫的筆觸就畫不出那幾分不拘于外物的挺拔。
太陽越來越高,蒸干了竹林周圍的水汽,司卿歡終于放下畫筆。
回過頭去,沒有看見想象中又會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的人……離著同山玉道長約好的時間還有一段時間,司卿歡靜靜收拾著鋪展開的一切。
天氣遠比前幾個月來時熱了,只是山里的一切依舊不分春夏的生長著。
“聽說這里的池子、道觀,剛好修成個八卦的樣子?!?p> “這么大的面積,要有多豐富的想象力才能想象的出來?”
一隊看起來和司卿歡年紀差不多的大學生,男男女女擁過來,一直在嘰嘰喳喳不停,手里的竹竿兒一會指指這邊,一會又指指路牌。
“這個池子是撰?”手里的竹竿把一側的碎石頭敲得“噼啪”作響,“然后那邊……這個和我看的那個怎么不太一樣?”
“那怎么念撰?那不是念巽么?”
“我和你說啊,你這個分先天八卦后天八卦,這個整個就不一樣的,你看這個乾坤相對,這個就是挨在一起?!?p> 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念錯了字的同學還是似懂非懂,順帶問出來個前者答不上來的問題:什么是先天什么是后天?司卿歡遙遙的聽著,想笑,又覺得實在有些不合適。
畢竟,這樣的問題她也沒有答案。
“這前面不就有個道觀,咱們去問問去!”
拉拉扯扯往前走,活像是孫猴兒要去天上找哪位神仙評理時候的樣子。偏偏身邊幾個同齡人還不勸,抱著手里的竹仗看熱鬧。
“你管他什么先天后天,知道不一樣不就行了?”
“那為什么不一樣?”
“一樣不一樣也不影響你看景?!?p> “那不一樣?!?p> “到底一樣不一樣?”這一群人里還有個捧哏,兩個人正“辯經(jīng)說法”呢,摻和進來個打哈哈的,一下子把原本的氣氛攪和的更好笑了。
這下不只是司卿歡想笑,周圍的游客都笑出聲來了……
“你不覺得這個很有意思么?”從念不對字的白字大仙,到突然對背后的文化感興趣只需要一個恰如其分的契機,男生說什么也要去問問,“我聽說有什么河圖洛書,這難道是一樣的道理么?”
“網(wǎng)上那些博主口中的河圖洛書可厲害,天文地理都包括其中,說是古人的智慧結晶。”
一縷青云橫天際,剛好給說多了話,此時停下來想要喝口水的一群學生遮陽。
“陰天了?。俊?p> “是不是要下雨?這山里下雨會不會長蘑菇?”
又是這群大學生里另外兩個人挑起了話題。沒有一百米的路,走的雖然快,只是聊起來就走走停停,等到峰回路轉,是晴是雨恐怕都難以預料。
“還走不走了你們?”一直只是笑看的姑娘忍不住了,揮著手里的竹竿,像是在趕一群嘰嘰喳喳的鵝,“前面就是三清宮了,你們不是想要問么?”
“那個九天什么,糾察什么的還沒過呢,怎么就三清宮了?”
“你會不會看地圖,在山那一邊呢!”
同樣是大學生,司卿歡覺得自己這個大學上得有些孤單了——搞藝術的,心中對藝術的定義有千千萬萬種,一個只有二三十個人的系,志同道合是件難事。
所以,走出來,看著樹生新枝,竹冒新筍,花發(fā)新芽,總之少能遇見新的人,新的事,遇見新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