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對我和弟弟執(zhí)行“打壓式教育”。

　　為了得到她的肯定，我省吃儉用，用年終獎買了一輛二手車。

　　當(dāng)我滿心歡喜開回家時，我媽一盆冷水潑下來：

　　“開了這么個破車回來，牛叉什么玩意？”

　　“你就是走了狗屎運，千萬別嘚瑟，等裁員到你的時候，你別回家哭！”

　　我忍無可忍，對她嘶吼：

　　“你行你上??！你那么厲害，怎么還一輩子窩在家撿破爛？”

　　“我同學(xué)的媽媽年薪百萬，你為什么不努力？”

　　01

　　母親節(jié)那天，給媽媽買了一束鮮花。

　　她看了一眼嬌艷的鮮花，扯扯嘴角數(shù)落我：

　　“你吃飽了撐的學(xué)人家買花？你才拿了幾天工資，好的不學(xué)，就學(xué)會亂花錢?！?p>　　“多少錢買的？退了！”

　　鮮花是在我回家的路上，看見一個小孩叫賣，突然想起來媽媽從未收到過鮮花，便花了25元買下。

　　我本期待看到她開心的模樣，此刻她卻緊皺眉頭，責(zé)怪我不懂事。

　　“媽，退不了。你不喜歡，那我扔了吧。”

　　我剛拿起那束花，媽媽一把奪了過去，撇了下嘴：

　　“留著吧，勉強能看?！?p>　　家里沒有花瓶，她翻出來一個大瓷缸，鮮花插進去，怎么看怎么別扭。

　　“今天母親節(jié)，等弟弟放學(xué)，我們?nèi)ワ堭^吃一頓吧。我請客！”

　　媽媽眼睛瞪的圓溜溜，聲音提高了幾度：

　　“什么？任小冉，我們什么家庭你不知道嗎？”

　　“亂花錢，你有錢嗎？你配嗎？”

　　媽媽一個寡婦拉扯我和弟弟長大不容易，我從小就懂事聽話，不敢買零食，衣服撿表姐的，學(xué)生時期沒少被人恥笑。

　　現(xiàn)在我長大了，有了自己工資，花自己的錢，有錯嗎？

　　委屈涌上心口，眼淚暈染了視線。

　　我忍不住頂撞媽媽：

　　“我花自己的錢，怎么就不配了？難道我生下來就注定，一輩子穿洗的花白的衣服、一輩子吃爛菜葉子、一輩子摳摳搜搜的生活嗎”

　　媽媽手插著腰，瞇著眼對我咬牙切齒，半是嘲諷，半是奚落：

　　“誰讓你命不好，這輩子投生在我家?！?p>　　“任小冉，你記住！你這輩子就沒有資格亂花錢。和別人比，你不配！”

　　媽媽總是這樣，永遠錯在別人。

　　學(xué)習(xí)不好，是我們自己不努力；

　　青春期長痘，是我們自己偷吃辣條；

　　找不到好工作，是我自己不夠圓滑；

　　現(xiàn)在，怪無可怪，怪我上輩子沒做好事，這輩子命不好投生她家。

　　“媽媽，今天是母親節(jié)，我給你買花，請你吃飯，想帶你放松體驗生活的美好?！?p>　　“可你一定要這么掃興嗎？”

　　媽媽愣在原地。

　　她此刻一定很自責(zé)，她誤會了我。

　　想起這些，我的委屈更多了一分，哭得更大聲。

　　可是我錯了，媽媽怎么可能內(nèi)耗自己呢？她永遠只會內(nèi)耗家人。

　　下一秒，她舉起大瓷缸，猛地砸在地上，水和鮮花噴濺一地。

　　她怒不可遏，一巴掌甩在我臉上，扯著嗓門罵道：

　　“你算什么東西？送了我一束花，就想在這和我蹬鼻子上臉。你別忘了，我是你媽！”

　　“收起你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別搞的像我欠你的?！?p>　　“相反，你和你弟弟兩個拖油瓶，虧欠我的一輩子，你們拿什么還！”

　　媽媽又開始念叨那一套，我從小聽到大的車轱轆話。

　　她喋喋不休，聲音越來越遠，我腦子嗡嗡作響。

　　無法溝通，最后我摔門離開。

　　02

　　弟弟在公園里找到我時，我正凝視眼前碧波粼粼的湖面，默默流淚。

　　“姐，我很羨慕你。至少你不用每天回家面對媽媽?！?p>　　弟弟一聲嘆息。

　　媽媽的強勢，讓我們很窒息。

　　“英杰，還有一個月你就高考了。以后你想學(xué)什么專業(yè)？”

　　我大學(xué)的專業(yè)是媽媽強制要求的，最后選了我不感興趣的會計。

　　希望弟弟能有機會追求自己的理想。

　　“學(xué)醫(yī)。攻克爸爸的癌癥。”

　　爸爸死于胰腺癌，我和弟弟從小缺少父愛，他以自己的方式緬懷去世的爸爸。

　　回到家時，媽媽已經(jīng)做好了晚飯。

　　瞥了一眼，又是寡淡的清炒白菜，和洋蔥炒雞蛋。

　　“媽，我不吃飯了?！?p>　　那股氣還憋悶在胸口，我吃不下。

　　媽媽端起碗，冷哼一聲：

　　“也是，胖的和豬一樣，不吃就不吃了吧。”

　　“看看你姐虎背熊腰的模樣，活生生一個男人婆！”

　　弟弟氣不過，小聲提醒：

　　“姐姐哪里胖了？媽，你這么說話太傷人了。”

　　媽媽不服，和弟弟爭論：

　　“那你姐為啥找不到男朋友？好女不過百，你姐她105斤了，那還不算胖嗎？”

　　我上大學(xué)時本有個很相愛的男朋友，后來媽媽嫌男方是農(nóng)村家庭、兩家距離遠，硬生生逼迫我和男朋友分手。

　　“夠了！”我噙著眼淚，憤怒打斷她的話。

　　“我吃晚飯，你盯著我，說我吃飯聲音大；我不吃晚飯，你數(shù)落我胖。”

　　“我談戀愛，你逼著我分手；我分手了，你嘲笑我找不到對象?！?p>　　“道理都在你這，你是‘理他媽’嗎？”

　　眼淚流淌進了心里，悲傷和絕望將我淹沒。

　　不等媽媽爆發(fā)，我穿上鞋跑了出去。

　　關(guān)門的瞬間，我聽到媽媽手里的碗，狠狠砸向大門的聲音。

　　03

　　圍著公園跑了5公里后，我坐在冰冷的石凳上看著人來人往。

　　“媽媽，母親節(jié)快樂！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哦?！?p>　　一個小姑娘和她媽媽坐在石凳的另一側(cè)，她媽媽穿著清潔工的衣服。

　　禮物是DIY的水晶球，球身貼滿了小愛心和亮晶晶的鉆石。

　　是很用心的禮物。

　　小姑娘小心翼翼捧著水晶球，輕輕遞在她媽媽面前。

　　媽媽用袖口擦了下額頭的汗，又將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動作充滿儀式感。

　　她伸手去接的瞬間，被路人撞了一下胳膊。水晶球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小姑娘愣了一瞬，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滴答落下。

　　“婷婷，你有沒有事？”這位媽媽關(guān)切的問到小姑娘。

　　確認小姑娘沒事后，她喜笑顏開，摟住自己的寶貝，輕聲說道：

　　“你送媽媽的禮物，我已經(jīng)收到了，放在心里。水晶球碎了沒關(guān)系，媽媽已經(jīng)收到了滿滿的愛意。”

　　我在一旁，早已淚流滿面。

　　如果是我媽媽，她除了罵我亂花錢，還免不了一頓嘲諷。

　　以前我以為，媽媽不溫柔，是因為我家窮。

　　窮，就是原罪。

　　其實不是這樣的，關(guān)心和愛，從來與金錢無關(guān)。

　　04

　　為了遠離媽媽，我換了一份給員工提供單身公寓的工作。

　　搬家那天，我心情無比輕松。

　　媽媽抱著肩膀，在一旁譏笑道：

　　“是公司的房子，又不是你自己的，那么開心干什么？”

　　“別以為撿了多大便宜一樣?，F(xiàn)在經(jīng)濟不景氣，裁到你的時候，別忘了多拿點補償金??！”

　　這就是我媽，從來不會好好說話，成心給我添堵。

　　離開了家，除了每個月打給媽媽2000元，再也沒有人在我耳邊念叨“省錢”了。

　　我穿上了最新款的衣服，有空和同事吃個下午茶，報了化妝班和瑜伽班，生活充實而快樂。

　　工作就是，你辛苦付出了就能有對等回報。

　　在我辛苦的工作幾個月后，我拿下一個大單。5萬元提成打進我的卡里時，我松了一口氣。

　　任小冉，你現(xiàn)在有能力給自己更好的生活了。有資格去享受美好，花錢的時候不用再有罪惡感了！

　　為了工作和回家方便，我拿積蓄買了一輛二手車。

　　當(dāng)我開著自己的車回到家時，媽媽在樓下陰著臉看我。

　　不等我下車，她上前打開車門，扯住我頭發(fā)往車身外拖，嘴里罵罵咧咧：

　　“原來你著急搬出去，是給野男人當(dāng)小情人去了？你的禮義廉恥都讀到肚子里去了！”

　　我扭動頭發(fā)，媽媽手勁大，頭皮被撕扯的像裂開一般。

　　“媽，你胡說什么！我是你親女兒，哪有母親給自己女兒潑臟水的！”

　　媽媽一個大耳光扇在我臉上，我跌坐在地上看她，周圍鄰居對我指指點點。

　　“鄰居小王在市里，看到你和一個醉醺醺的男人從賓館走出來。你現(xiàn)在開著一輛轎車回家，又打扮的花枝招展的?！?p>　　“你說，你在外干了什么丟人現(xiàn)眼的事！”

　　媽媽咬著牙，手掌啪啪拍她自己的臉，一字一句：

　　“我一輩子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我苦笑解釋：

　　“那是我的客戶，工作上的應(yīng)酬必不可少。還有其他同事在，你不能這么冤枉我?。　?p>　　我順了順凌亂的頭發(fā)，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媽媽：

　　“車是我拿自己的錢買的，我開了大單，公司給了我一筆獎勵！”

　　鄰居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欽佩。

　　媽媽左右看了幾眼，思考了半響，又嗤笑一聲：

　　“開了這么個破車回來，牛叉什么玩意？”

　　“你就是走了狗屎運，瞎貓撞上死耗子，讓你撿漏了。你別嘚瑟啊，第一裁員裁到你的時候，你別回家哭！”

　　一盆冰水迎頭澆下，我五感盡失，仿佛掉入冰窟，寒涼一點點爬上我心頭。

　　這是我親媽嗎？我好像不認識她一樣。

　　我捏著銀行卡的手，微微發(fā)抖。

　　她發(fā)現(xiàn)我沒有頂嘴，抬起下巴，像斗勝的公雞。掰開我的手，拿走銀行卡。

　　在我面前晃了晃：

　　“才掙了幾個小錢，就翹起尾巴了。錢我先給你保管著，避免你亂花！”

　　她轉(zhuǎn)身上樓時，我握緊拳頭，壓抑著怒氣，和她重申一遍：

　　“媽，這是我工作努力的結(jié)果，是我應(yīng)得的！”

　　從來沒有天下掉餡餅，是我熬了無數(shù)次夜，做了充分的市場調(diào)研，失敗了無數(shù)次之后，

　　我努力的回報！

　　“我的車，雖然是二手車，但她并不破，我花自己的錢，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你憑什么酸我？”

　　“你不能輕飄飄的一句，我走了大運，就否定了我的努力。這對我不公平！”

　　媽媽停下了腳步，緩緩回過頭，扯起嘴角，冷笑一聲：

　　“你要公平？好！你從小到大的每一筆開銷，今天給我算清楚了?！?p>　　她漲紅了臉，嗓音變的又尖又細，特別刺耳：

　　“咱們兩誰也別欠誰，你一分錢都不能少了我！”

　　我和媽媽之間劍拔弩張，鄰居張姨上來拉架，在一旁勸我：

　　“小冉，算了，算了，和你媽道歉。”

　　算了吧，算了吧。

　　她是我媽，忍忍吧。

　　不行！不能算！

　　她傷害了我，我為什么要算了？

　　一輩子那么長，我憑什么算了？

　　05

　　媽媽真的掏出了一個賬本，當(dāng)著鄰居的面，一條條念給我聽。

　　“出生后奶粉吃了30罐，按照現(xiàn)在市價一罐400塊，12000元?！?p>　　媽媽生下我沒有母乳，為了省著喝，她多兌了水，喂到8個月后就只喂我小米稀飯。

　　“上學(xué)學(xué)雜費，衣服，發(fā)燒感冒的藥物，就按一年5000元計算?！?p>　　她胡說！我上學(xué)免費，大學(xué)勤工儉學(xué)助學(xué)貸款，從未問她要過一分錢。

　　“算上生養(yǎng)你的誤工費，七七八八，你欠我20萬就算少的！”

　　我牙齒顫抖著，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心狠狠被攥了一下。

　　“是不是我把錢全部還給你，我就自由了？”

　　我現(xiàn)在只想脫離她的桎梏。

　　掏出手機，唯一能借給我錢的，只剩我的主管。

　　媽媽猛地拍了我的手，手機砸在地上，屏幕閃過一道裂痕：

　　“急什么？你還沒嫁人呢，你結(jié)婚的彩禮還沒算呢，至少30萬！”

　　她是誠心惡心我的。

　　我蹲在地上崩潰了：

　　“王素娟，你想錢想瘋了吧？從小到大，你從來沒有尊重過我、認可過我、表揚過我！”

　　“想得到你的肯定，怎么就那么難呢？明明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是家長眼里好孩子，是老板眼里的好員工，為什么不是你眼里的好女兒？”

　　巨大的絕望籠罩著我，它張開血盆大口對著我嘶吼：

　　沒用的，你再努力也沒有用。

　　你媽媽永遠不會認可你的，她只會往下拉扯，你往上攀爬的腳步。

　　張姨扶起我，替媽媽說話：

　　“你媽媽懷胎十月生下你，她怎么可能不愛你。她不夸你，是怕你驕傲，你這孩子怎么好賴不分呢！”

　　“她生下我的時候，問過我的意見嗎？我是獨立的個體，不是她個人的物品，更不是她的情緒垃圾桶！”

　　“啪！”媽媽當(dāng)著左鄰右舍的面又打了我一巴掌：

　　“任小冉，你有什么可值得我尊重和表揚的？你是膚白貌美，還是年薪百萬？”

　　“你死了這個心吧，這輩子都別想聽到我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