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巧琥珀軟語說史家（2）
見史平君如此平靜，琥珀有些意外，但很快又反應(yīng)過來：“太太這是還在生史大爺?shù)臍饽?？”她怯怯笑了一聲，轉(zhuǎn)而說道，“為了求娶季家姑娘，史大爺曾在府里大鬧過一場，連史侯爺都被氣病了，也怨不得太太生氣?！?p> 史平君面色淡淡地夾了一顆珍珠丸子，并未作聲。
“說起太太娘家的這位哥兒，也實在是個癡情的，季家還沒敗落前，和侯府就隔著一堵墻，怨不得史大爺心心念念記掛季家的那位姑娘，到底是青梅竹馬的情誼，太太也別氣了，如今兩人喜結(jié)連理，也是好事一樁不是？”丹鶴在一旁笑道，打量著史平君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揣摩她的心思，卻怎么也看不透了。
“嗯。”史平君沉沉應(yīng)了一聲，又吃了兩口飯。
琉璃來得晚，不知道發(fā)生過什么事情，眼睛眨巴兩下，悄聲問琥珀：“琥珀姐姐，史家大爺和季家姑娘是個什么緣故？”
琥珀有些不敢說，抬頭看了看史平君的臉色，見她面上一片靜肅，不見喜怒，便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兩位的故事，那可真是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當(dāng)年……”話沒說完，她就猛地一個激靈，抬眸對上史平君的雙眼，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太太恕罪，我不是故意嚼舌根的?！?p> “都出去，琥珀留下?！笔菲骄栈匾暰€，漱口后擰過帕子擦了擦嘴。
丹鶴帶頭領(lǐng)命，帶著眾人離開。
“太太，我……”琥珀艾艾喊了一聲，剛剛史平君看她的那一眼實在是厲害，就像一把劍直戳進她的心窩，方才在外面聽到消息時的熱切頓時被澆了冷水，這會兒又聽見史平君讓服侍的人都出去，只留她一人，不覺心頭惴惴起來，“我知道錯了太太，以后再也不亂說話了?！?p> 屋里安靜下來，琥珀低著頭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史平君開口道：“我前陣子迷了心神，很多事情不大記得了，你娘是我從史家?guī)淼呐慵?，想來是同你說過不少史家的事情，你且把你知道的都說來與我聽聽?！?p> 這卻不是假話，縱觀前身的所有記憶，史平君都沒有搜尋到關(guān)于史家的內(nèi)容，只零星幾個片段，難以拼湊完整，大多內(nèi)容都始于賈家，故而扯了個謊，讓旁人說與她來聽。
琥珀微微一愣，倏然松了口氣，抬起頭，朗朗說來：“史家與賈家同出自金陵，曾有一句戲言稱：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
在史家面前，賈家最多只能算一個后起之秀——賈家蒙恩進京時，史家已然是京都舉足輕重的大家族了，它的輝煌源自前朝，太祖皇帝打下天下后，前朝老臣?xì)⒌臍?、流放的流放，能保住富貴的只有那么幾個人中龍鳳，太祖皇帝覺著棄了實在可惜，才拉攏了為己所用，特赦爵位世襲罔替。
史老侯爺便是其中之一。
但朝堂新舊更迭，老臣的處境不免尷尬，史老侯爺為家族長遠(yuǎn)著想，千挑萬選，在無數(shù)新貴中擇定了賈家作為姻親，前后謀劃兩樁親事，這才給史家謀出了一條生路。
史老侯爺去世后，史平君的嫡兄史長君承襲了爵位，生有三子，次子史鼐文采出眾，幼子史鼎精于武學(xué)，偏偏該承襲爵位的長子史鼒資質(zhì)平平，庸碌無為，史長君花了好大的功夫教導(dǎo)這個長子，眼見著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起色，卻不曾想竟栽在了風(fēng)月之事上……
“這便要說到季家?！辩険Q了一口氣，又繼續(xù)說道，“季家也是前朝重臣之家，與史家也算是古今摯交，史家大爺與他們家的大姑娘曾一道讀書，情誼頗深，彼時兩家也算門當(dāng)戶對，結(jié)親也未嘗不可，只可惜季老爺招惹了禍?zhǔn)?，陛下一道御旨將他流放，季家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當(dāng)今陛下登基之年，季家家主因言辭不當(dāng)被革去官職，男丁悉數(shù)流放西北，女眷皆沒入賤籍，其女季雨瑤亦入了樂窯，成了一名伶人，可即便是如此，史鼒依然要娶她為妻，不惜父子反目也要為她贖身。
史平君當(dāng)然也勸過史鼒。
季家見罪于陛下，若是史鼒?zhí)婕居戡広H身，只怕要牽連史家滿門，更何況，史鼒是長子，日后定是要承襲爵位的，若娶季雨瑤為妻，世人皆要議論“堂堂侯夫人乃是賤籍女子”，豈非家族蒙羞？可史鼒一字也不聽，似著魔一般，直鬧得史家人仰馬翻，最后連陛下都知道了此事，史長君還因“管家不力”被罰了半年的俸祿……
“后來，史大爺病了一場，人也癡癡傻傻起來，史侯爺實在不忍心，進宮求了陛下恩旨，將季家姑娘過門給史大爺做妾室。說來也是奇了，季家姑娘過門后，史大爺?shù)牟”阋蝗杖盏睾闷饋?，不過跟以前是比不得了，所以這侯爵之位只能順位給了二爺?！闭f到此處，琥珀也是唏噓不已，“史家大爺癡情一場，丟了爵位官職，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p> 史平君卻覺察出幾分異樣：“史鼐和季雨瑤可曾相識？”
琥珀年紀(jì)小，不懂里面的彎彎繞繞，但史平君曾經(jīng)見識過宗門爭權(quán)奪勢的風(fēng)波，史家的事情陰謀論一點就能往另一個方向去猜測——為爭奪爵位，史鼐以季雨瑤為誘餌，設(shè)計引史鼒入局。
“史家二爺與大爺是雙胞胎，應(yīng)該也認(rèn)識季家姑娘吧?！辩瓴惶_定，“倒是沒聽說過他們兩人有過往來?！?p> 史平君微微點頭，不做評價，只問道：“既是已經(jīng)過門做了妾室，如今又怎能再迎娶進門？該是扶立為正妻才對?！?p> “才不是呢！”琥珀連連搖頭，眼睛發(fā)亮地說道，“季家平反了，聽說季家老爺當(dāng)年是被人誣陷的，陛下明了此事后已經(jīng)赦免了他們?nèi)遥且允芳掖鬆敱阏f要正經(jīng)娶她過門，這才熱熱鬧鬧地要辦一場?！?p> “也算是得償所愿了?！笔菲骄u價了一句，心里卻是想著，這史家也是偌大一個府邸，里頭的腌臜事看來也不少，想來她的那位哥哥平時應(yīng)該也沒少操心。
這時翡翠扣響房門傳話道：“太太，侯爺?shù)皆L，此刻已在前廳等著了?！?p> 史平君微微挑眉。
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