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她打算為自己辯解之際,一抬頭對上顧青晚陰狠的眼神,她突然意識到,全家人的賣身契都捏在顧青晚手中。
若自己將一切歸咎于她,恐怕不僅自己會遭殃,連女兒也會被賣到煙花之地。全家的生死都掌握在夫人手中,她咬緊了牙,低頭說道:“這一切都是老奴一人所為,夫人對此毫不知情?!?p> 柳芷柔見王媽面色慘白,仍堅(jiān)持為顧青晚頂罪,心中明白顧青晚手段了得。但這次,她決心不讓顧青晚輕易逃脫。
她面帶微笑地盯著王媽:“王媽,你我并無仇怨,你為何要如此陷害我?你不過是柳府的一個(gè)老媽子,是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在祖母的靜雅齋下藥?必定是有人指使?!?p> 柳志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對顧青晚的厭惡又增了幾分,他冷冷地說:“同樣的手段,你一次次用在柔兒身上,真當(dāng)我是傻子嗎?”
顧青晚連連搖頭,淚眼汪汪地看著柳志,委屈地說:“老爺,妾身真的是冤枉的。柔兒雖非我親生,卻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衣食住行我都費(fèi)盡心思,怎么可能害她?更何況,那藥只是讓人無力,既不會致命,也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我何必要這么做?”
柳芷柔心中一沉,這顧青晚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十香軟筋散這種藥,除了讓人渾身無力,確實(shí)不會造成什么實(shí)質(zhì)性的傷害。顧青晚算得精明,若柳芷柔有個(gè)三長兩短,那是老太太的命令,與她無關(guān);就算失手,這種藥也構(gòu)不成犯罪。她更可以將罪名推給一個(gè)老媽子,自己作為柳家的當(dāng)家主母,還有姨母撐腰,自然奈何不了她。
柳志見她死不認(rèn)賬,也無計(jì)可施,只能耐著性子問王媽:“王媽,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為什么要加害大小姐?”
王媽依舊低頭,堅(jiān)持自己的說辭:“老奴……老奴沒有加害大小姐,下的只是使人無力的十香軟筋散而已?!?p> 柳芷柔冷笑一聲:“是啊,你不會要了我的命,但你會讓我渾身無力,連掙扎都不能,只能任由祖母擺布?!?p> 柳志見問不出什么,也猜到了王媽的顧慮。他想給柳芷柔出口惡氣,于是狠下心來,對身邊的小廝吩咐道:“把這個(gè)膽敢下藥謀害主子的賤奴拖出去打死!”
王媽本以為老爺只是做做樣子,況且她只是下了藥而已,柳芷柔也沒受什么傷。她在府中多年,深知老爺性格和善,對下人一向?qū)捜?,很少?zé)罰。但她沒想到,一旦觸及到老爺?shù)牡拙€,便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她突然搖頭尖叫:“不,不要,我不想死!”顧青晚心中一震,深知這次真的激怒了柳志,不敢再開口求情。
王媽見自己的主子連一句話也不為自己說,心中充滿絕望,嘴唇微微顫動:“我說,是........”話剛出口,一旁的柳芷顏立即厲聲打斷:“王媽,你別想推卸責(zé)任,你做了什么,就得自己承擔(dān)?!?p> 王媽聽完,絕望地閉上了雙眼,兩行清淚緩緩滑落,不斷搖頭,卻不再說一個(gè)字。她不能出賣夫人,否則同樣是死路一條。夫人的手段,她深有體會,冬春的死狀,至今歷歷在目。
柳志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你還有何話可說?我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不說,就以謀害主子的罪名,亂棍打死,扔到亂葬崗去?!?p> 王媽知道事已至此,必須有人承擔(dān)責(zé)任。夫人的手段向來狠辣,自己這把老骨頭死了便死了,可自己的女兒還年輕,不能讓她落入風(fēng)塵。
她突然撲到柳芷柔身邊,哭著哀求:“大小姐,是老奴一時(shí)糊涂,才對您做出這樣的事,您就饒了我吧,老奴再也不敢了?!绷迫犭m然厭惡顧青晚每次做錯(cuò)事便推人頂罪的做法,但王媽多次助紂為虐,即使不是主謀也是幫兇,必須受到懲罰。
她明白柳志的用意,只有嚴(yán)懲王媽,才能殺雞儆猴,讓顧青晚身邊的人心寒,不再助紂為虐。否則以顧青晚的為人,只會更加肆無忌憚。
想到這里,她平靜地看著地上苦苦哀求的王媽:“你下藥的時(shí)候怎么沒想過饒我一命?若非爹爹及時(shí)趕到,只怕我早已命喪黃泉?!?p> 王媽面如死灰,她向柳芷柔求情是因?yàn)榻鼇砀袀餮源笮〗阕兞耍苌儇?zé)打下人。于是她抱著僥幸心理,覺得大小姐或許不會真的置自己于死地。但她錯(cuò)了,柳芷柔平靜的眼神中透露出她從未見過的冷酷和漠然。
王媽知道自己這次必死無疑,只覺得一切如此荒謬。她不過是聽從主子的吩咐行事,大小姐毫發(fā)無傷,老爺卻要自己的命,這憑什么?她仿佛失控般破口大罵:“大小姐以為殺了老奴就能平安嗎?不會的,你一定會不得好死!就算老奴死了,也會變成厲鬼來索命!”
柳芷柔面無表情地回應(yīng):“你找錯(cuò)人了。誰害了你,你就去找誰索命。況且今日想要你命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柳志見王媽情緒失控,怕她傷害柳芷柔,連忙命人將她拖走。接著,他看向剛才對柳芷柔動手的兩個(gè)老媽子,眼中滿是憎惡。他毫不猶豫地吩咐道:“還有這兩個(gè)老東西,也給我拖出去,每人重罰八十大板!”
李媽媽和劉媽媽心中一顫,連忙跪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老太太求情:“老夫人救命啊!我們可都是聽您的吩咐行事的啊!”八十大板對于身強(qiáng)力壯的年輕人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酷刑,更何況是她們這些上了年紀(jì)的老婦。柳志這是要她們的命啊!
老夫人微微睜開了雙眼,目睹兒子如此不留情面,竟還要對身邊人動手,憤怒之情如潮水般洶涌:“你這個(gè)不肖子,我一回來你就在我的院子里大動干戈,是見不得我回來嗎?”
她指著柳芷柔,憤憤罵道:“為了這個(gè)不知羞恥、毫無禮教、敗壞柳家名聲的賤丫頭,你竟然這樣對待自己的母親。你哪里是想要保護(hù)她,分明是想逼死我,好讓這個(gè)丫頭肆無忌憚?!?p> 面對母親的撒潑,柳志的面色卻異常平靜。待她發(fā)泄完畢,他才淡淡地開口:“母親不必如此激動,您在我這里的母子情分,早在洛雪離世之時(shí)就已消磨殆盡。今日您要置我的女兒于死地,無非是因?yàn)樗锹逖┧??!?p> “我……”老太太心中一顫,葉洛雪是柳芷柔的生母,已去世十?dāng)?shù)年。這早已成為母子二人心中無法解開的心結(jié)。今日兒子提及此事,她心中頓時(sh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柳志轉(zhuǎn)頭看向顧青晚,神情復(fù)雜地道:“說什么不知廉恥、不懂禮教,當(dāng)年有人做了更加無恥之事,您不是一樣護(hù)著嗎?這樣的人,在您的堅(jiān)持下,被抬為當(dāng)家主母,柳家還有什么名聲可言?”
老夫人頓時(shí)啞口無言,這么多年過去了,當(dāng)年的事情依然橫亙在他們母子之間。她一直厭惡葉洛雪,原以為葉洛雪死后一切能恢復(fù)原狀,卻不料自葉洛雪離世后,他們母子之間的關(guān)系日漸淡薄,再也回不到當(dāng)初。這一次,她處罰柳芷柔,更是將那層脆弱如薄紙的母子情分生生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