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最大的讓步
施詩吃力地仰頭,望向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救星。
她的背部因承受了趙梅狠辣的一擊火棍而劇烈疼痛,以至于她從趙耀祖身邊無助地跌落。
正當她目睹趙梅再次舉起兇器,心中涌上一陣悔意——后悔自己的魯莽行為非但未能撼動陳家的囂張氣焰,反而將自己置于生死存亡的邊緣。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趙梅手中的火棍被人奪走,自己也被一股巨力踹飛,不偏不倚砸在了圍觀的趙大軍身上。
趙耀祖隨即被控制,她才得以擺脫這危機四伏的境地。
原來,他是凌昀的表弟,這名字仿佛在哪一次家族聚會的閑談中隱約聽過,可此刻,她頭痛欲裂,怎么也無法清晰回憶起來。
施詩勉強扯出一絲虛弱的微笑,輕聲道:“我沒事?!?p> 她眼角那顆獨特的紅痣,此刻因沾染了鮮血而更顯妖嬈,如同綻放的彼岸花,既凄美又讓人心疼。
孫輔國一怔,眼中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心痛,正欲伸手將她輕輕抱起。
“我先送你去醫(yī)院,刻不容緩?!?p> 她的衣物已被血跡浸透,情況緊急,分秒必爭。
然而,施詩倔強地扶著當向陽的肩膀,執(zhí)意要自己站起來:“我得拿一樣東西。”
“是什么?我替你去找?!?p> 孫輔國見她虛弱至此,連站立都不穩(wěn),連忙提出代勞。
一旁的云薇薇也是心急如焚:“我可以幫你去找,你現在這樣,最好不要亂動?!?p> 施詩勉強露出一絲苦笑,聲音微弱而堅定:“是我母親的照片,除了我,沒人知道它放在哪里了。”
她的唇齒間似乎被一抹深邃的紅所浸染,那是一道道血痕留下的證明,與蒼白的膚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眼神之中,倔強如同不滅的燭火,在風中搖曳卻始終未曾熄滅。
這份勉強勾起的微笑,凄美中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誘惑,仿佛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即使遙遠,也足以在一瞬間點亮孫輔國的心海,激起層層波瀾。
施詩身形顯得格外虛弱,卻在云薇薇的溫柔支撐下一步步緩緩邁進門檻,每一步都似乎耗盡了全身力氣。
孫輔國立于門外,目光緊隨其背影,心中的不安如同藤蔓般瘋長,迫切地想要跟隨她的足跡,踏入那未知的空間。
然而,她回眸一笑,那笑中藏著不容拒絕的堅持,“你就在外面吧,屋里雜亂無章,別讓你那潔白如新的襯衫沾染上塵埃,看,那里,還留有外面世界的痕跡?!?p> 孫輔國,一個對潔凈有著近乎苛求的人,他的世界總是那么井井有條,衣物上從不見半點褶皺或污漬。
驅車來到這偏遠鄉(xiāng)村對他而言已是極大的讓步。
平日里,面對這般狼藉的情景,他會選擇保持一種禮貌的距離,用關懷的目光傳遞溫暖,而不讓自己陷入絲毫的不潔之中。
但此刻,望著施詩那搖搖欲墜的身影,他內心的防線瞬間崩塌,不由自主地跟隨她的步伐,跨入屋內。
一入門,空氣中彌漫的沉悶與壓抑讓他下意識地屏息,仿佛連空氣也變得凝重起來。
趙梅的生活習慣隨意至極,家務瑣事全憑施詩一人操持。
短短兩日未歸,這間原本就不寬敞的小屋竟已淪為了雜物的海洋,空氣中夾雜著一股霉味與陳舊的氣息,令人窒息。
這場景不僅讓講究的孫輔國感到不適,連一向隨和的云薇薇也皺起了眉頭,厭惡地用手輕掩鼻息,聲音中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嘆:“這里到底是人居住的地方,還是被遺忘的角落?”
施詩的笑中多了幾分自嘲,她徑直走向屋內最為狹小的一隅,那里勉強能被稱為“房間”。
空間局促,所謂的“衣柜”不過是一排簡陋的木架,衣物隨意堆放,毫無秩序。
床鋪更是簡樸到了極致,由粗糙的土坯堆砌而成,上面胡亂鋪設了幾片薄木板,底下鋪墊的是干枯的稻草,那床單,修補的痕跡斑斑點點,早已模糊了原有的色彩與圖案,而那被褥,薄得仿佛一觸即破,寒酸至極。
云薇薇的手指輕輕摩挲過那單薄的被面,語氣中滿是心疼與不可置信:“這比我的冬日棉衣還要單薄,告訴我,這樣的冬天你是怎么熬過來的?”
施詩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那微弱的動作中隱含著太多不為人知的辛酸與堅韌,讓一旁的云薇薇憤怒之余更多了幾分無力與心疼,“這樣的床,如此寒冷的冬夜,你是如何在這孤獨與寒冷中找到一絲溫暖,安然入睡的?”
要知道,在這片廣袤無垠、銀裝素裹的東北大地,冬日的嚴寒足以將天地間的每一絲溫存都吞噬殆盡。
溫度驟降至零下三十多度,即便是蜷縮在用燃煤精心焐熱的炕頭上,那份冷冽依舊能透過層層棉被,侵入骨髓,讓人難以安眠,更不必說是在這樣簡陋破舊、四壁透風的床鋪上尋求一絲溫暖了。
“有個能夠遮擋刺骨寒風和紛飛大雪的角落,已經是上天莫大的恩賜?!?p> 施詩心中暗自感慨,眼眸中閃爍著復雜的情緒。
她回想起原身主人經歷的種種磨難,那些過往如針扎般刺痛著她的心房,滿腹的辛酸與憐惜交織,幾乎要將她淹沒。
“你怎么沒有被這凜冽的寒風凍成枯枝敗葉?究竟是什么樣的意志讓你熬過了這些苦難?”
云薇薇的語氣中既有憤怒也有焦急,她緊握著拳頭,仿佛想要為好友出一口惡氣:“如果你當初能夠強硬一些,她們又怎敢如此放肆——”
“那時,我只有六歲?!?p> 施詩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那笑容中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苦澀與無奈。
她完全理解云薇薇的憤慨,自己又何嘗沒有私下里為原身的柔弱而懊惱過。
然而,當她設身處地地想象著,一個僅僅六歲的小女孩,在那樣孤立無援的境地下,又能有何作為呢?
她懵懂無知,尚未掌握任何生存的技巧,而唯一的依靠——她的父親,也是那樣的無助與無力,文化水平不高,眼界狹窄,難以給予她足夠的保護與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