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被派去治理水患，我日日擔憂的睡不著。
功成而歸之時，我又帶著全府的人去迎他。
他忘了大喜之時非我不娶的承諾，要我去見證他們的愛情。
他冷眼瞧著她的小娘子搶走我的一切。
可是，我想和離了。
他又日日在將軍府門前苦等。
1
裴越被派往南方治理水患，聽說今日便功成而歸了。
我一大早便晨起梳妝，挑了件他沒見過的漂亮衣裙，帶著王府全部的家丁丫鬟在大門口迎接他。
這一次山高路遠，他去了半年之久。
長?？ぶ髡傥疫M去陪她賞玩之時，曾不經(jīng)意向我提及過。
「父皇說，南方洪水泛濫成災，有許多人都為此犧牲了，小王爺真是英勇無畏，心系百姓?！?p> 我掩嘴而笑，把擔憂壓在心底，面上不敢露半分。
裴越遠遠的就沖過來抱著我，「知知，我好想你啊?！?p> 短短硬硬的胡茬戳在我的臉上，感覺我馬上就要為這次久別重逢落淚了。
可我的欣喜僵在臉上，頓頓的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硬生生憋回去眼里的淚，笑得得體。
手遲疑在半空中始終也沒有落在他背上。
因為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位笑容明朗的女人。
「知知姐！你可真漂亮，越哥哥總是向我提起你呢！」
突然想起來裴越給我的家書里，提到過他遇見一個很特別的小娘子。
可那時候我只注意到外面的風沙是不是刮蹭了我的裴越，洪水是不是毀傷了我的郎君。
只是在他告訴我某次意外被大水沖走，腿被順流而下的硬木劃了個大口子的時候。
我匆忙拿我最寶貝的玉鐲進宮去找郡主換了瓶上好的傷藥。
這會兒想來，似乎每封信中都提到過，或是夏姝打的一手好鼓，或是夏姝坐了一桌佳肴，或是夏姝身世多么悲慘。
我有些想笑，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2
裴越治理水患，成果甚佳，被叫進宮去給了一堆賞賜。
他欣欣然捧著剛得的寶貝，進了西苑，恨不得把所有寶貝都獻給夏姝。
成喜有天冒冒失失的跑進來，咿咿呀呀的比著手語，情緒激動的眼角都泛著淚光，我都要懷疑她這個小啞巴終于要開口說話了。
但她只是打手語告知我「小王爺把那個夏姝安排在西苑了，給她安排的華貴無比，比我們這個小偏店大多了。」
她喘著粗氣，憋的小臉通紅，我知道她是心疼我。
我摸摸她亂糟糟的頭發(fā)示意她把中午的飯給我熱一下，餓了。
西苑也好，隔的遠，不用成日聽著鬧心。
成喜哼哼哧哧的跑出去，我揪著被子蒙上了臉，任憑淚水沾濕枕頭。
3
裴越拿著一對精美的蝴蝶步搖釵進來的時候，我正在補覺，幾日來睡眠極差。
他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我的睡顏，溫柔覆上我的手。
夢境又一次帶著我回到從前。
那時候裴越日日去將軍府尋我，全京城都知道，小王爺喜歡沈知予。
我也覺得，他一定很喜歡我，皇帝給我找了那么多美人任他挑選，他卻執(zhí)著的說非我不娶。
日日舞刀弄槍的我跟其他閨閣中的姑娘格格不入，但裴越卻一臉欣賞。
我終是沒有抵住他溫柔的攻勢，答應了他的求娶。
大喜之日，爹爹沒有擺將軍的架子，也沒再提要將我許配給他手下一好小伙兒的事。
眼里凈是對我的不舍。
他捏緊了裴越的小臂「小王爺，你當真能一輩子對我女兒好？」
倒是有一種裴越說不能他就立馬悔婚的架勢。
裴越壓彎了腰向我爹爹行了一禮，捉過我的手鄭重的承諾。
「裴越今日迎娶知知，便是托付中饋，衍嗣綿延，終老一生，唯知知一人而已?！?p> 紅蓋頭之下的我，禁不住彎了嘴角，如果不是大喜的日子，我定然要歡笑著蹦進裴越的懷里。
4
「裴越…裴越…」
好似真的有一雙手將我的手捧住，像是得到了什么寶貝。
迷迷糊糊的醒來，竟真的看見了裴越。
我猛地推開他，盯著他沒有說話。
「知知，這個是我為你精心挑選的，你喜歡自由的蝶，我便叫人打了一對?！?p> 他晃著手里的發(fā)釵，笑得燦爛。
就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可是分明他回府那日與我發(fā)生了些爭執(zhí)。
那日裴越拉著我，摒退了所有下人。
「知知，我想把夏姝留在府里。」
我眼里噙著淚，正視他的眼睛「然后呢？納她為妾？還是叫我給她騰位？」
我壓不住聲音，驚得下人們離得更遠些。
「裴越，你記不記得你曾經(jīng)給我承諾，說唯我一人而已??！」
「這才三年而已，你就…」
話說到一半就被裴越捂了嘴，「知知你小聲點。」
「我好歹是個王爺，三妻四妾不對嗎？更何況我對你…」
我用力的咬上裴越的手心。他吃痛弓起了腰。
我留下一句「有她無我」便離開了。
5
裴越冷了我好幾天，終于忍不住要服軟妥協(xié)了吧。
我笑著接過裴越手里的釵子，真的很漂亮。
見我笑了，裴越趁熱打鐵道「知知，我想…納夏姝為妾?！?p> 「呵呵…」我忍不住笑出聲來，真是可笑，他不是來給我臺階下的，他是來征求他為婊子立牌坊的準許的。
裴越，他真的愛上別人了。
我死死咬著牙，感覺口中一股腥咸自舌尖綻開。
在眼淚決堤之前，我聽見自己隱忍的聲音「好啊?！?p> 他笑的眉眼彎彎，在我眉心落了一個吻。
但是，我不是說過了嘛，有她無我。
6
那日裴越一走我就病了，明明也沒吃什么東西，就是止不住的嘔吐。
到最后吐出來的都是些酸水。
身上也沒什么力氣，飯菜熱了又冷，冷了又熱，反反復復。
成喜好看的眉毛皺成一團，著急忙慌的又在我跟前比劃。
我看著她的樣子不禁樂出來，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成喜，你要是將來能說話了必然有我跟裴越的功勞！」
成喜泄氣的停下來，幽怨的斜視我。
她比劃的是「小姐要是不高興，我今晚就去把新來的那女人殺了?！?p> 「你這樣不吃不喝會得病的?！?p> 「小姐，你要是想小王爺，我就隨時把他綁過來！」
我收了笑抬手彈了成喜一個腦瓜蹦，意思是我沒事。
殺了有何用，綁來又有何用，他已經(jīng)是不喜歡我了。
7
我精神好一些，又吩咐成喜翻出來我舊時的衣裳。
我卸了精致的彩妝，束高了墨發(fā)，一襲紅衣，有些吃力的拉滿了弓。
成喜捧場的跳起來鼓掌。
「知知姐，早聽越哥哥講你騎馬射箭樣樣精通，你能教教我嘛？」
夏姝較剛進府的時候看著更漂亮了，想來也是，府里不是最好的裴越都不往西苑里送。
只是滿滿一腦袋的頭飾，反倒顯不出來一個耀眼的，反倒是有些庸俗。
「知知姐，你就教教我嘛，雖然越哥哥說他不喜歡女人搞這打打殺殺不文雅的這一套?！?p> 她說著說著及時捂上了嘴，裝模作樣的像是真的不小心說錯了一樣。
這拙劣的演技讓我犯惡心。
我不去找她的麻煩，她竟自己來挑釁我。
8
我淺笑一聲，端起了小王妃的架子。
「夏姝，別說裴越還沒有給你立牌坊，就是納你為妾了，你見了我也該行一禮罷。」
話音剛落，成喜便一枚彈珠打在夏姝的膝彎。
她一個踉蹌跪倒在我面前，揉著腿瞪著眼睛看我。滿臉的不服氣。
「沈知予，神氣什么啊，越哥哥馬上就不要你了！」
她委屈得吱哇亂叫，我嫌她吵，壓著笑瞅著成喜用昨日剛給我擦過腳的布子塞進她嘴里。
「夏姝既然這么熱心，那我便答應教教你，首先是要放下恐懼?！?p> 只見她肉眼可見的慌起來，我吩咐成喜拿了一筐蘋果過來。
弓箭拉到底，我漫步盡心的瞄準，看著劇烈的掙扎，我溫言提醒「來了這裴府，我不練功已有許久，你如此夸張的動，我不敢保證你的生命安危啊。」
夏姝聞言極力克制自己，也不嗚嗚叫了，有冷汗從額上流下來，細碎的頭發(fā)現(xiàn)在腦門上，害怕的表情都有些猙獰。
9
地上碎了一地的蘋果，夏姝像是被我封印了，只敢小幅度的顫抖。
我明明記得裴越說過的，他愛極了我手握弓箭的颯爽英姿，愛極了我馬踏飛燕的身姿矯健，他從前明明那么寶貝我。
可是沒有什么是永恒不變的，你從前如何愛我，如今也能同樣愛上夏姝。
可是就算你不要我了，就任誰都可以來落進下石的欺侮我嗎？
我和成喜玩的不亦樂乎，裴越怒氣沖沖的闖進來掃了我的興致。
他幾乎是沖一樣的趕到夏姝跟前為她解了束縛，把她按在懷里溫言安撫。
小娘子一見到裴越便高高低低的哭起來，扶在他的胸口哭起來，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越哥哥，不是知知姐的錯，是我禮數(shù)不周，我該受罰的?！?p> 她捏著嗓子說出的話凈是哭腔。
我聞言笑了，裴越似乎是眼睛瞎了才找這么個東西來惡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