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睜開眼之時,眼前已是一片昏暗??晌覜]有在床上躺著,而是靠坐在一輛馬車里。
這是怎么回事?我不禁滿眼戒備,壯著膽子問道:“誰在外面?”
“你醒了?”聽聲音是諸葛亮,我這才放下心來。
我掀起車簾,坐在了諸葛亮的身旁。
明月高掛,夜色撩人。可在我眼里卻透著絲絲凄涼。
腦海中猛地閃過那個鮮紅的畫面,我嘴唇微張,想問些什么,卻終是堵在了喉嚨里。
可諸葛亮仿佛會讀心術(shù)一般,搶先開口道:“他說能再見你一面,此生已無憾,不愿與你生離死別,所以讓我?guī)汶x開?!?p> 雖然一早便知曉他的結(jié)局,但在聽到這句類似于遺言一般殘忍的話時,我的心還是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我知道離開是最好的選擇,留下,也只是令人不堪面對,徒添傷痛罷了。
“真是個自以為是傻子,我不過才見他兩次,怎么會為他難過?!蔽覞M不在乎地扯出一個笑容來,在諸葛亮面前裝出一副堅強的模樣,殊不知充滿了霧氣的雙眼已經(jīng)出賣了我。
諸葛亮似乎想說什么,但還是沒有開口,只是騰出一只手將我的頭輕輕靠在他肩上,給予我一個可以肆意發(fā)泄情緒的臂膀。
我順勢埋在他的肩膀上,眼淚瞬間噴涌而出,我終究是沒忍住哭出了聲。
虧我忍了那么久,還真是不爭氣呢!
“哭吧,哭出來會好受得多。”諸葛亮在我耳旁輕聲低語,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輕輕拍著,仿佛一個老友般安慰著我,讓我感受著他的關(guān)心。
諸葛亮啊諸葛亮,你真是一個聰明又溫柔的暖男呢。
待我哭完,諸葛亮的肩部已經(jīng)被我淚水打濕了一大片。
哭出來的確好受得多,我吸了吸鼻子,尷尬道:“真是抱歉,把你衣服弄臟了?!?p> 諸葛亮抬手為我擦去臉上掛著的淚水,微微一笑:“無妨,能為你拭去淚水,是它的福氣?!?p> 聞言我失笑,將那傷心事暫時擱置了。
不知不覺,天已漸漸亮了。
馬車輕輕搖晃,我不知道什么時候靠在諸葛亮肩上睡著了。
頭一重,我瞬間驚醒。諸葛亮雙手正扶著我,眼里甚是疲憊。馬兒耷拉著腦袋,似乎也累極了。
他不會一夜沒睡吧?我忙坐直身子來,笑道:“多謝。”
“是我的錯,不應該貪圖你的陪伴讓你睡在外面?!敝T葛亮面帶自責,為我捋了捋額前的碎發(fā)。
我臉一熱,輕輕移開視線,忽然發(fā)現(xiàn)他潔白的衣袖滲著斑斑血跡,那顏色紅得刺眼。
我不由得心生愧疚,為了郭嘉的事,我自始至終都沒有過問關(guān)心他一句,但他毫無怨言,反而時時照顧著我的情緒……
這樣想來,頓時覺得自己真不是人??!
我抿了抿唇,想拉過他的手察看傷勢,諸葛亮卻不著痕跡地避開了,重新牽起了馬繩準備策馬上路。
我不由分說地奪過他手中的馬繩,板著臉道:“都趕了一夜的路了,我們又不是去逃命,至于那么著急嗎?再說了你不要休息,馬兒也要休息!”
諸葛亮微微一愣,抓著馬繩的手終是放了下來。
我板著的臉這才緩下來,霸道地抓過他的手檢查傷勢。
沒想到衣袖之下的傷口更嚴重,那手臂上纏著的繃帶已經(jīng)被血如數(shù)浸染,溢出來的血此時正順著手臂流淌。
見此情景,我又氣又心疼,輕斥道:“你是傻子嗎?傷得那么嚴重都不吭聲,還逞能駕什么馬車!”
我鼻子一酸,眼淚吧嗒一聲落在了他的手上。
諸葛亮的手隨之一顫,愣住了,發(fā)覺我哭泣后慌忙解釋道:“小傷而已,我不疼……”
“怎么會不疼呢!諸葛亮,你以為你是神仙嗎?你是不是也要像那個病秧子一樣!讓我一輩子都良心難安!”我此時的情緒已經(jīng)處在了崩潰邊緣,有了郭嘉的前車之鑒,我猶如驚弓之鳥。
“我命大,不會的。”諸葛亮輕嘆,抬手想要為我擦拭淚水,卻被我賭氣撥開。
“你還說!”想到他的結(jié)局,我又是一陣心酸,不禁含淚怒瞪。
諸葛亮的結(jié)局也好不了多少,不然歷史上那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諸葛丞相就不會年僅五十四歲便駕鶴西去了。
似乎是沒想到我會那么激動,諸葛亮宛如做錯事的小孩,低著頭不敢看我,也不敢說話。
我想,以后的我再也無法像以往那般談笑自若地去評價史上的每一個人物,也沒有辦法像一個局外人一樣視若無睹,冷眼旁觀。
如今在我眼里,他們不再是書上的一個冰冷的名字,他們有血有肉有溫度有感情,是活生生的人。
我本以為我只是個匆匆過客,可如今身處其中,才感受到無法改變結(jié)局的那種無力與悲哀之感。
若是日后我也會變成了推動歷史的一環(huán),我該如何自處?
“帶藥了嗎?”我問。在這醫(yī)療條件不發(fā)達的時代,稍不注意就會要人命。況且他的傷口那么深,還流了那么多的血,要是感染就不妙了!
見冷靜下來的我臉色稍有緩和,諸葛亮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帶了,在車內(nèi)。”
這還差不多,我抬起車簾,從包袱里翻出了藥和繃帶,忽然一個熟悉的東西吸引了我的視線,是那個羅盤。
我并不驚訝,只是心里有些澀澀的??磥硭呀?jīng)放下了,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度過這些年的,只是這番深情卻讓我余生都會心懷愧疚,難以忘懷。
沒有多想,我將羅盤放入懷中。
也許下一次醒來,我會回到現(xiàn)代,這只是一場夢而已。
早晨的陽光很柔和,照得人很舒服。
諸葛亮安靜地坐在路旁平坦的石頭上,任由我為他清理傷口,上藥,包扎。
傷口有些深,但幸好傷口的血此時已經(jīng)凝固了。
整個過程他沒有哼過一聲,也沒有嫌棄我的笨手笨腳,還真是個堅強的乖孩子。
“好了。”我輕輕打了個蝴蝶結(jié),第一次那么細心地幫人家處理傷口,還算成功。
看著自己的杰作,我稍稍有些得意,內(nèi)心暗暗道:沒了我,你諸葛亮可怎么辦?
乍一抬頭,我才發(fā)現(xiàn)諸葛亮一直在盯著我看,我奇怪道:“怎么?這樣不好看嗎?”
沒有思考,他點頭微笑:“好看。”
“那就好……”被他看得有些心虛,我自覺避開他那能夠探察人心的目光,也坐在了石頭上,我催促道,“你快去馬車里躺一下,我在這守著,下午我們再趕路?!?p> 諸葛亮輕笑:“不如,我們一同休息吧。”
“???”我瞳孔一震,這是什么虎狼之詞!“胡說八道什么!快去休息,沒有商量的余地。”
“我等會再休息,我現(xiàn)在還睡不著,想聊聊天?!敝T葛亮帶著些許央求道。
這還差不多,我點頭答應:“可以,想聊什么?”
“想聊聊,你接下來要去哪里?”諸葛亮看著我,目含期待。
“去哪里?”我輕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跟我回襄陽吧,一如當初,我在樹下讀書,你和吉祥在打鬧,我想吃你做的紅豆糕和炒飯了。”說到這,諸葛亮竟是滿眼懷念。
當初?吉祥?紅豆糕?什么跟什么嘛!我真是越來越糊涂了,郭嘉是這樣,諸葛亮也是這樣。
我到底做了什么,讓他們?nèi)绱藪鞈??為什么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抿唇一笑,有些答非所問道:“你說下一次,我會遇見誰呢?”
“自是故人?!敝T葛亮竟意外地回答了我的問題,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他和郭嘉一樣,令人捉摸不透。
“但愿吧?!蔽疑詈粑豢跉?,拍了拍諸葛亮的肩膀,“好了,快去休息,下午還要趕路呢。”
“其實,見你之前,他見過我,他希望我能助曹操一統(tǒng)大業(yè)?!敝T葛亮忽然開口,似乎是想探尋我的看法。
助曹操?想必郭嘉亦知諸葛亮的才能,對其惺惺相惜,只是他們注定背道而馳。看著諸葛亮,我神秘一笑:“道不同,不相為謀,孔明志不在此。”
果然,諸葛亮眼里泛起一絲驚喜,贊許道:“知我者,青青也?!?p> 我暼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挑眉看向馬車,暗示他該休息了。
諸葛亮見逃不過,只好無奈起身,乖乖地進了馬車休息。
中午的太陽雖大,但時常有微風拂過,而且我們將馬車??吭诹寺放缘拇箝艠湎鲁藳觯砸膊挥X燥熱,反而被這微風吹得昏昏欲睡。
我正靠在身后的樹干上閉目養(yǎng)神,忽然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和腳步聲傳來,震得樹上的枝葉簌簌作響。
怎么回事?我頓時沒了困意,滿是警覺地站了起來。諸葛亮也被這響動驚醒,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天意……”諸葛亮仰天嘆息,隨即拉著我就要上馬車。
就在這時,一隊人馬疾速經(jīng)過,揚起陣陣塵土,嗆得我一陣咳嗽。
似乎是聽到了我的聲音,那隊人馬中一道凌厲的目光直直向我襲來。
我抬眸看去,身體不自覺一僵。居然……是曹操!
雖然他如今已過不惑之年,但眉目之間還保留著年青時的模樣,只是多了些許殺伐果斷的王者之氣。
那雙狹長的眼眸中充滿了驚訝,他立馬勒緊馬繩,掉頭向我和諸葛亮奔來。
我下意識躲進了諸葛亮的懷中,將頭緊緊埋在他的胸前,不敢回頭。
諸葛亮立馬會意地將我護在懷里,抬手覆在我的后腦勺上,示意我不要害怕。
感覺身后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我環(huán)抱著孔明的雙手竟微微有些顫抖。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內(nèi)心無法控制地透著恐懼。
“這位姑娘很像我一位老朋友,不知可否讓我一睹芳容?”曹操的聲音緩緩響起,沒有拐彎抹角,但卻讓人膽寒。
“老朋友?我看這位官爺與我夫人年齡相差甚大,想來是認錯了。”諸葛亮從容應對,但他的手始終覆在我頭上,不敢放松半分。
“夫人?”曹操顯然有些錯愕,他似乎是不信,“既是如此,為何要避之不見呢?青青!”
我瞳孔一震,他認出來了……
“我夫人名喚黃月英,不叫青青,她身體不適,我要帶她回車里休息了,失陪?!彼坪跏歉惺艿搅宋业木o張,諸葛亮快刀斬亂麻,一把將我橫抱而起,轉(zhuǎn)身向馬車走去。我也順勢將臉埋在孔明懷里,由始至終都沒有看曹操一眼。
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我不由得贊嘆諸葛亮的從容和機智。
不過他剛才說我是誰?夫人……黃月英……好熟悉的名字……等等!黃月英不是他的官配嗎?怎么會是我?
也許只是權(quán)宜之計吧……
正在疑惑間,曹操忽然開口叫住了我們?!扒衣?!”
諸葛亮微微一顫,腳步漸緩。
而這時,一個渾厚響亮的聲音打破了這緊張的局面。
“丞相,我們要抓緊時間了,華大夫說軍師病危,不過早晚的事了。”
“知道了,退下吧。”曹操聲音沉重,似乎帶著濃濃的悲傷。
“是,丞相?!蹦侨藨曂讼?。
再次聽到郭嘉病危的消息,我不自覺難過起來。
在他們說話間,諸葛亮已經(jīng)將我抱進馬車里了。放下車簾那一刻,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青青,你若想再見奉孝一面,我可以捎你一程?!辈懿俨焕⑹遣懿?,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乃至于自負。
他這是認定了方才的女子便是我,可明明我與他初次相見距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幾十年,何故他會如此斷定呢?
我沒有回答他,希望他能知難而退。
車子輕輕搖晃,諸葛亮已經(jīng)坐上了馬車,卻許久沒有離開的動靜。
我悄悄抬起車簾的一角偷看,發(fā)現(xiàn)我們已經(jīng)被那隊人馬團團圍住。
而曹操正置身于外圍看著我們,身后跟著好幾名騎著馬兒的將領(lǐng)。
“看來,我們暫時走不了了?!敝T葛亮的聲音忽然響起,“不過你放心,我會拼死護你周全?!?p> 我心下感嘆:我倆什么交情?居然要拼死護我周全……要是你諸葛亮因我而死,這歷史的篇章豈不是要重寫?那罪過可大了。
況且,我也不希望他真的因我而受到任何傷害。
“青青,考慮的怎么樣了?難道你還對當年那件事耿耿于懷嗎?”曹操狹長的眼眸深沉如墨,令人猜不透其中深意。
他在說什么?我很是不解,怎么一個個都那么奇怪呢?
“這位官爺,我夫人的確不是您所說的青青,只是若再拖延下去,誤了時機,屆時怕是終身遺憾?!敝T葛亮依然從容不迫。
“大膽!爾等無知的山野村夫,竟不識得當朝丞相,還在此廢話,真是該死!”曹操沒有說話,倒是他身旁的一名將領(lǐng)開口大喝,那聲音真是如雷貫耳,令人震耳欲聾,還提著劍便要向我們殺來。
曹操眼神一凜,阻攔道:“文遠,這是我的朋友,不得無禮?!?p> 客人?哪家的待客之道是這樣?我目光移向曹操,他唇邊正掛著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似乎是在等我現(xiàn)身。
“是,丞相?!甭犇钦Z氣,明顯充滿了不屑。
“青青,若你跟我走,我便放他離開,如何?”曹操再次開口。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知道這種情況下,沒有談條件的籌碼。如今初出茅廬又孤身一人的諸葛亮即使再神機妙算,足智多謀,也沒有任何辦法逃出曹操的手掌心。
況且他曹操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他肯以禮相待,我為何不順著臺階而下呢?
“丞相說話可算數(shù)?”隔著簾子,我終是開口。
“莫要理會,我有辦法令你全身而退。”諸葛亮應聲阻攔,生怕我做出什么不利的舉動來。
“自然?!辈懿僦苯雍雎灾T葛亮回道,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放心,我沒事。”我抬手掀起車簾,緩緩走下了馬車。
諸葛亮眉頭輕皺,緊緊拉住了我的手,搖頭不語。
我回之一笑,反手握住他稍顯冰涼的手,輕聲安慰道:“相信我,待會兒抓緊時間離開,下次相見,我希望能見到一個完好無損的孔明?!?p> 說完,我在諸葛亮挫敗的表情下,松開了他的手,毅然走向了曹操。
諸葛亮伸手想要再次拉住我,卻被那些士兵的刀劍阻擋,無法再前進。
余光中,我看到他的手就這么無力地垂了下來,毫無生氣。
曹操則氣定神閑地看著我,似乎料定了我會選擇如此。
我離諸葛亮越來越遠,也離曹操越來越近。而他身后的個別將領(lǐng)在看清我容顏之后,卻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來,方才的不屑和輕蔑全然不見。
難道……是被我的美貌所折服?我唇角微彎,露出了一抹不知所謂的笑容來。
說不慌是假的,但是為了諸葛亮的安全,我必須要鎮(zhèn)定。
“丞相可以放人了嗎?”在距離曹操幾步遠之時,我故意往旁邊退了幾步,若他言而無信我便趁機開溜。
曹操看了我一眼,對圍著的那些士兵揚了揚手,道:“放人!”
話音剛落,那些士兵立馬收回兵器,迅速讓出一條路來。
但諸葛亮卻毫無舉動,那雙平靜如水的眼睛一直盯著我,似乎不愿意獨自離開。
孔明啊孔明,你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這個時候感情用事多愚蠢?
我只好再次提醒他:“你快走吧,這是我的選擇,記住我所說的話,來日再見!”
諸葛亮終是點頭,轉(zhuǎn)身架著馬車離去,沒有一絲猶豫。
看著他的身影逐漸遠去,我心下才松了一口氣。
“來吧,上馬?!?p> 我循聲看去,曹操端坐在馬上,頗有紳士風度地向我伸出了手。那手掌因常握兵器而布滿老繭,上面還覆蓋著深淺不一的傷痕。
再仔細看他,滿臉胡茬,一臉疲態(tài),上面還沾著些許不知是血還是泥的污漬,頭發(fā)有些許凌亂,還夾雜著幾縷白發(fā)。
我這才反應過來,不止郭嘉,他也不再是那個少年曹操了。
多年的戰(zhàn)爭和磨礪已令他身心俱疲了吧?
可他是誰?他是當朝丞相,是未來的中原霸主。他不會服輸,他依舊野心勃勃、老驥伏櫪。
如今他風塵仆仆趕來,只為見郭嘉最后一面,只可惜歷史上他沒有如愿。
難道……是因為我的出現(xiàn)而耽擱了行程嗎?想到這,我微微皺眉。
曹操卻以為我在嫌棄他,將手掌在衣服上擦了擦,再次向我伸出了手。
將士們紀律嚴明,只在一旁靜靜等候著,對于自家丞相這般奇怪的舉動并沒有給予任何反應。
我不假思索,搭著曹操的手便上了他的馬,隨他怎么想吧。
隨著“駕”的一聲,曹操帶著所有人馬趕往易州,也包括心不在焉的我。
“你不怕我了嗎?”耳旁忽然傳來曹操的聲音。
馬兒的速度逐漸慢下來,身旁的兵馬卻依然極速前進。
“你又不是豺狼虎豹,有什么好怕的!”我不屑道,依然保留著那副初生不怕牛犢的性子。
“哈哈哈……”曹操開懷大笑,他的笑聲在胸腔里震蕩,震得我背部發(fā)麻。
“有什么好笑的!”我微微皺眉,有些心煩。
“我是開心?!辈懿僦沽诵?,感慨道,“我以為我們不會再相見,但奉孝說你是我的貴人,能夠令我逢兇化吉?!?p> 貴人?提到郭嘉,我心情沉重不堪,不禁催促道:“你若想見他最后一面,腳程快些吧?!?p> 我沒有去看曹操此刻是什么表情,只知道他已不再言語,手中的韁繩明顯一緊,馬兒逐漸加快了腳步。
忽然,天空暗了下來,一道紅光閃過,亮得刺眼。
我的心募地一慌,隱約猜到了什么,心頓時微微抽痛起來。
那位冷靜縱觀全局、每逢戰(zhàn)局必有奇功的鬼才謀士,終究會如流星般隕落。雖然短暫,卻在史上留下了驚艷的一筆。
我的臉上涼涼的,好像有什么東西滑落在臉上,我不禁微微揚起了頭。
方才還晴空萬里的天氣,此時居然下起了蒙蒙細雨。
因為天有異象,將士們也不得不停止前進,找了擋雨的地方暫時休息。
即使現(xiàn)在郭嘉還未離世,他也挺不了多久。
與曹操幾人在樹下躲雨的我正苦思冥想著,如何逃脫才能神不知鬼不覺。
雖然我也討厭那個該死的漩渦,但此時卻有些希望它能夠立刻馬上出現(xiàn)!
臨近黃昏,雨終于停了,天空變得稍稍明亮起來。
軍隊整裝待發(fā),曹操依然向我伸出了手。
這讓我有些為難,畢竟他毫不避諱地與我有此親昵之舉,就不怕有損形象嗎?
算了,他曹操好色也是出了名的,我有什么好擔憂的?
我猶豫不決間,一陣熟悉的風向我吹來,而曹操居然滿臉驚慌。
咦?他……也會慌嗎?剛才不還是……
“啊呀!”身子一墜,我又陷入了那漩渦之中。
還真是葉公好龍,當真正身處于這漩渦之中時,我還是不由得害怕起來。
就在這時,曹操竟再一次握住了我的手。這一次,他的手比上次更加用力,好似在害怕什么。
一旁的將士們見此情景都愣在了原地,驚恐地看著我,好似我是什么怪物一樣。
“快來助我!”曹操大聲呼喊,一時間那些將士全部涌了上來。
呵……一時間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哀,第一次有那么多人為了救我而努力呢。
“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放手!”曹操狹長的雙眸緊盯著我,似乎想證明什么。
好吧,我還是有點點感動的。
可是那又怎么樣,我依然越陷越深。我知道他擋不住的,因為我也無法逃脫。
風越來越猛,那些幫忙的將士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橫七豎八。
眨眼間,唯有曹操還在咬牙堅持??墒撬纳碥|也因此被那強風揚起,然后就這么浮在空中。
離曹操最近的是那名喚作文遠的人,只見他踉踉蹌蹌地爬起來抱著曹操,生怕他也落入這個可怕的漩渦之中。
“丞相,我快堅持不住了!”
我無奈道:“放手吧?!?p> “不放!”曹操很是固執(zhí),像在賭氣一樣。
我皺眉,終是伸出手來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曹操見狀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搖頭道:“不要走……”
我凝視著他,用力一掙,瞬間沒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