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匆匆吃過早飯,丁隱欞就打車趕回學(xué)校。
第三四節(jié)課是高數(shù),大多數(shù)人都不愛上,為了期末茍個合格分,丁隱欞沒敢落。
她一走進課室,四面八方的蛐蛐響起。
也是,周末她的表現(xiàn)實在太丟臉,難免不讓人非議。
丁隱欞低頭往后排走。
她剛落座,手機就響起,是柳桑茴打來的。
“喂欞欞,你到課室了嗎?幫我霸位哦,我要坐后排謝謝!”
太陽從西邊升起,學(xué)渣柳桑茴居然不逃高數(shù)課?
丁隱欞輕聲答應(yīng),掛掉電話轉(zhuǎn)眼就看到石鎧珅和一群男生走進來。
萬幸的是,穆沛泉不在其中。
盡管如此,她的右眼皮卻跳得厲害。
心跳明顯加快,并非怦然心動,而是大難臨頭的心悸。
帶頭的石鎧珅剛開始走得好好的。
瞄了她一眼后,整個人被什么東西攔截,往后退了好大一個趔趄。
他五官皺如紙團,嘴巴抿緊,透露出肅殺和防備。
夸張動作引起后面男生嘲弄。
“干嘛,看到什么走不動路了?”
“呦呵,見到女神當(dāng)然走不動路咯!”
“上呀珅哥,勇敢點就能拿下,好過打兩年光棍!”
石鎧珅惱羞成怒,反手給后面的人一巴掌:
“別推我,要上你們上,真倒霉!”
倒霉?是因為沾上她?
這是第二個男生覺得她晦氣,上一個還是她的摯愛。
羞悔蔓延全身,一時熱辣辣,一時涼颼颼,她的臉頰半紅半白,難受得抬不起頭。
丁隱欞趕緊翻開書本,裝作不留意。
左上角“啪嗒”一巨響,石鎧珅惱怒坐下,挺直后背拒人千里之外。
“哎,坐那么前干嘛?等會泉哥他們過來揍你一頓!”
“膽小鬼,往后坐呀,怕啥?”
豬朋狗友還在拱火,惹得石鎧珅怒斥:“我就愛坐這,你們管得著嗎?”
聽到穆沛泉待會要來,丁隱欞絕望閉眼。
她瞅瞅四周,目前人還未到齊,還有機會逃離。
晚了就來不及了。
丁隱欞把書合上,剛起身,便看到柳桑茴從后門進來。
被抓個正著,柳桑茴甜膩地向她問候,邁著貓步走來。
丁隱欞只好悻悻坐下。
“咦?怎么坐這么遠(yuǎn)呀?”柳桑茴挽起耳邊鬢發(fā)問道。
她指的是離那群男生遠(yuǎn)。
柳桑茴喜歡坐暴風(fēng)眼中心,享受男生們的追捧。
以前丁隱欞懵懵懂懂時,也愛跟男生打成一片。
原來自己那么傻,像個小丑,襯得柳桑茴像仙女。
沒等她回答,柳桑茴就朝那群男生喊道:
“你們坐過來呀,這邊好多位置。”
一男生回道:“我們也想啊,珅哥害羞呀,不敢坐?!?p> 隨即哄堂大笑。
丁隱欞的腳趾已經(jīng)摳出三房一廳。
“珅哥有什么不敢的,難道我吃人嗎?”
柳桑茴不明所以繼續(xù)叫喚,男生們邊笑邊推搡著石鎧珅。
“煩死了,你們別鬧了!”石鎧珅再次發(fā)飆。
頓時男生們都噤聲了。
無法,柳桑茴聳聳肩,訕訕坐下。
丁隱欞憋得黃豆大的汗珠顆顆往下流,她的耳朵幾乎燙熟。
渾身微微顫抖,視野變得晦暗。
她好想昏過去,直接不省人事。
后門“砰”的被踢開,穆沛泉邁著六親不認(rèn)的步伐走進來。
昏死過去之際,丁隱欞被巨響轟醒。
走到一半,他和辛邑乾愣在原地。
隨之大喊:“你們啥時候變得勤奮好學(xué)的,坐那么近,不如直接坐第一排算啦!”
一男生回頭,緊繃的臉忍不住笑意:“一言難盡啊。”
穆沛泉和辛邑乾一臉八卦地走過去,幾個人打著謎語,時不時發(fā)出嬉笑。
丁隱欞如被抽絲,癱軟靠著,后背全然濕透。
左上角動不動爆發(fā)猙獰大笑,不少礙事目光投來。
她不敢承接,自欺欺人地盯著地面。
“珅哥沒想到你這么膽小,人家上次都給你提示了?!?p> “對呀,這么明顯你都不敢,等著打光棍吧!”
穆沛泉和辛邑乾你一言我一句,再次激活現(xiàn)場氣氛。
石鎧珅把書重重合上,轉(zhuǎn)身瞅著穆沛泉冷笑道:
“你都追不成,我怎么敢試?!?p> 穆沛泉氣岔音,猛拍書本大罵:“我啥時候追過她了?她喜歡我另一回事,跟我無關(guān)!”
最后的弦也繃不住,腦內(nèi)失序,一個聲音橫沖直撞:快跑!
丁隱欞沒跟柳桑茴道別,直接站起來跑出教室。
門帶上那刻,她幾乎全身癱軟,撐著門把手沒滑下去。
血條近乎耗盡,她跌跌撞撞來到戶外。
一屁股摔進草地里,站不起來。
世間最可悲的莫過于被喜歡的人討厭。
她一呼吸,他就厭惡,她一說話,他視為騷擾。
丁隱欞忘記多少次哭腫了眼,從那個晚上開始,生活如滑鐵盧,一路向下不見底。
她把頭埋在膝蓋里痛哭,直到眼淚流干。
衣衫濕了一大片,她恍惚站起來,向太陽走去。
前面那堵墻花花綠綠,是學(xué)校里的表白墻。
她曾隱晦寫下愛意。
丁隱欞走過去,仔細(xì)尋找以前留下的痕跡。
“伸手打你,你抓住我的手腕,鼻尖靠近那刻,你渾身發(fā)光,眼里匿藏星星,囚住我的靈魂,拜托手往上點,五指相扣,此生無憾!”
這曾是她寫下的,幸運那時理智,匿名匿姓,否則又將是一場腥風(fēng)血雨。
丁隱欞扯下便利貼,將它揉成團,狠狠地擠壓、碾碎掌心里的妄想。
熬到飯點,她餓著肚皮回到宿舍。
一開門,就撞見令人厭煩的聲音。
“欞欞,你剛才怎么跑了?老師上課點名,你被記下了?!?p> 柳桑茴頗為遺憾地盯著她說。
“我知道了。”丁隱欞淡淡回復(fù),徑直走向自己的床。
桌面上放了一個飯盒。
她剛想問,柳桑茴搶先回答:“這是給你的?!?p> “穆沛泉實在太過分了,我罰他給你打飯?!?p> 聽到穆沛泉三個字,她條件反射心痛。
肚皮咕咕叫容不得她說反話。
丁隱欞打開飯盒,茼蒿、肥豬肉、秋葵、松花蛋,全是她不愛吃的菜。
能集齊這么多難吃的菜,真是難為他了。
丁隱欞苦笑,扒了幾口白飯,關(guān)上飯盒。
從前她希望他記住她不喜歡吃的食物,方便避雷。
沒想到成了他刺向她的彎刀。
“喂,你在樓下?怎么了?”柳桑茴跟熟悉的人語音。
聲音外放,生怕丁隱欞聽不清楚。
“我給你買了最喜歡的糖油粑粑?!?p> “都叫你別買了,排好長的隊吧?”
“不長,我就排了十來分鐘而已,你快下來收吧,我等你?!?p> 如此癡情,是穆沛泉沒跑了。
“好吧?!绷\顠炝苏Z音,開心地轉(zhuǎn)頭對丁隱欞說:“咱又有好吃的了。”
丁隱欞不動聲色,打包飯盒遞給她:“下去時麻煩幫忙把垃圾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