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fēng)起,眼前便落下了一片片的紅雨。抬頭一看,便能欣賞頭頂上那被秋色點燃了的楓樹。時值深秋,幾乎所有的楓樹葉都紅得濃稠,層林盡染,已經(jīng)看不出有過渡的色彩。風(fēng)吹過時,樹影婆娑,楓葉便像火焰起舞般炙熱,又因為在落日的余暉中而顯得格外安靜。
黃翅搖靜靜地坐在楓樹林前的草地上,沉浸在這份熱烈和空靈當(dāng)中,放緩著自己的思緒。
她每個月都會有兩天出現(xiàn)在這里,數(shù)起來,來了也差不多有二十多次了。
原來她已經(jīng)離開了一年了。
當(dāng)時她在探望羅妥曼之前就已經(jīng)對警察說出了她所知道的所有事,包括囚禁羅妥曼地址的來由,包括溫故知的知情不報。
不過溫故知最后也沒有受到什么處罰,因為羅妥曼說,溫故知曾救過她一命,所以他的責(zé)任就不追究了,當(dāng)作她已經(jīng)報恩了,從今以后兩不相欠。
后來,黃翅搖辭掉了在溫蘇集團的工作,選擇出國留學(xué)。
同時也是為了陪溫故知一起治病,治他的心病。
這個楓樹林便是在療養(yǎng)院后面的山里。
不知不覺間就在這里從午后呆到了黃昏。直到群鳥飛出夕陽,黃翅搖才回過神來。
“該回去了。”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的下半身,然后伸出一只手,拉起了一直在她身旁同樣安靜地看了一整個下午楓葉的溫故知。
待他站穩(wěn)后,黃翅搖便放開了手轉(zhuǎn)身離開,只是走了幾步之后發(fā)現(xiàn)溫故知并沒有跟上來。她頓住腳步,回頭問,“你不走?”
溫故知只是一言不發(fā)地凝望著她,眼神里交纏著許多她看得清楚卻又不想逐一提煉出來的情緒。
她無奈一笑,只得折返到他跟前,輕聲說道:“今天梁醫(yī)生不是說,你康復(fù)得很好,以后不需要繼續(xù)服藥了嘛。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你應(yīng)該開心才對?!?p> 溫故知卻是笑得苦澀,“如果我繼續(xù)服藥可以換你留下來的話,我可以吃一輩子的藥?!?p> “故知!”
“我知道。”他閉上了眼睛,嘆了一口氣,“我不會這么做的,你放心?!?p> “我曾經(jīng)確實執(zhí)迷于想要你僅僅為我而活,想要你變得沒有我便不行。直到你罵了我,我才知道,我只是因為自卑才想生出掌控你的心思,也是因為自卑,我報復(fù)羅妥曼。我沒想到的是,自卑也能滋養(yǎng)出我內(nèi)心的瘋魔……”
“以前的事就讓它隨風(fēng)而去吧。”黃翅搖拍了拍溫故知的肩膀,“別再回頭了?!?p> “直到現(xiàn)在,我也依然愛著你?!睖毓手従彽乇犻_了雙眼,在晚霞之下,映著滿山的楓葉,他那張原本有些蒼白的臉又重新變得艷麗而奪目,讓黃翅搖不禁恍惚了起來,似乎又看見了初見時在宮粉羊蹄甲樹下,杜鵑花旁的絕色。
那時是心動,此時卻是心痛與釋懷交織。
“不過,我不想你的人生變得毫無意義?!睖毓手恍?,“我想,我是時候放手了。”
說罷,他把雙手放在黃翅搖的肩上,將她轉(zhuǎn)過身來,最后往前一推。
“一直往前走吧,像你說的那樣,別回頭?!彼暗?,“這樣,我才有勇氣放手?!?p> 黃翅搖聽出了他聲音里的哽咽聲,只是她不敢停下腳步,更不敢轉(zhuǎn)過頭看。不然的話,這一年來的努力就白費了。
出國時她就已經(jīng)決定好了,溫故知康復(fù)的那一天,便是她離開他身邊的日子。
所以不能停,更不能回頭看。
她忍著自己的聲音淚流滿面地走了好遠(yuǎn)好遠(yuǎn),雙眼已經(jīng)被淚水糊到看不清前面的路了,她還是不敢抬起手擦掉自己的眼淚,害怕任何一個動作都會讓她和溫故知前功盡棄。
直到夜幕降臨,身后的那一整片楓林火焰熄滅,她才停了下來,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她明明也一樣啊……
可是愛又能怎么樣?正正是因為愛,她才必須要離開。
能相互救贖的人并不全都能走到最后的,因為對方的存在會一直提醒著自己曾經(jīng)的不堪。
她不想重蹈覆轍了,她想溫故知也明白了這一點。
最后黃翅搖哭得脫力,跌坐在空無一人的路邊,抬頭一看,夜幕上星羅棋布。然而繁星璀璨,她卻沒辦法從中得到安慰。
要是“心心蘸料”還在就好了,這時剛好可以試一下用在自己身上究竟會發(fā)生什么事。
不過,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超能力到底有沒有消失了。自從一年前她對著羅妥曼植入了最后一次「無所謂」的情緒之后,她就從來沒有想過“心心蘸料”了。
黃翅搖望著星空,不禁感嘆,宇宙之大,普通人的苦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長嘆了一口氣。
「起碼在這一刻感受到些許幸福吧,植入幾個字到這個世界?!?p> -----------------
“這樂正希怎么這么慢,傷不是都已經(jīng)痊愈了嗎?怎么還沒來啊!”
羅妥曼在候機室內(nèi)來回踱步,一臉的不耐煩,明明是可愛清純的一張臉,表情卻是兇神惡煞到候機室里的其他人都
“可惡,要不是他說要帶我享受一下平民旅游的樂趣,老娘才不跟他玩這種游戲!直接坐私人飛機不好嗎?”
正當(dāng)羅妥曼咬牙切齒地往回走時,一個行李箱“骨碌碌”地滾到了她跟前。
“誰的行李箱!擋本小姐道了!”
“羅小姐?!?p> 忽然一個身影如幽靈一樣閃到了羅妥曼面前,緩緩地抬了頭。
“你是……小靴子?你也去臨芥?”
面前的人正是薛子莘。只見她抿了抿嘴,低聲說道:“你好吵。不要影響其他人?!闭f罷便一手壓在羅妥曼的肩膀上將她摁在了座位上。
“還有二十分鐘才登機,你乖一點,你等的人應(yīng)該還來得及趕過來。”
羅妥曼最不喜歡別人讓她乖了,可薛子莘的話似乎有一種冷卻魔力一樣,莫名其妙地就讓她冷靜下來了。
“哼!”她撅了撅嘴,卻沒有多說些什么了。
“同學(xué)!”
薛子莘安撫完羅妥曼,剛坐下,就聽到一把小女孩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大大的少年的臉出現(xiàn)在她面前,笑容滿面。
“還記得我嗎?”
她瞇了瞇眼睛,看了兩眼,便想起了眼前人,“記得,廢物重用叔叔?!?p> “喂!能不能有禮貌一點!我叫里尤斯!喊我里尤斯叔叔!”
“嗯,叔叔?!?p> 薛子莘沒再逗里尤斯,反而在一旁的羅妥曼一臉壞笑,“小靴子,你的癖好還挺奇怪嘛,對著個小豆丁喊叔叔啊?!?p> “你才小豆??!”里尤斯對著羅妥曼呲牙咧嘴,“我年紀(jì)可比你大多了!能當(dāng)你爺爺了!”
羅妥曼反而捏了捏他的下巴,像逗狗一樣笑嘻嘻道:“那小爺爺還挺可愛的嘛?!?p> “小姐!”羅妥曼捏著里尤斯下巴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手抓走,“對不起!我來遲了!”
一見是樂正希,羅妥曼立即站了起來一巴掌拍在他的胸膛上,“你還知道出現(xiàn)??!???臉這么大,讓本小姐好等,到時候看我怎么懲罰你!”
“好,小姐想對我做什么都可以。”
正在此時,登機的通知響起,羅妥曼依舊對著樂正希罵罵咧咧,卻任由他拉著她的手前去登機。薛子莘也拉著行李箱離開候機室,走了幾步后,回過頭望了眼坐在原處目送她們離開的里尤斯。
“你不走?”
“嗯,我是下一班機?!崩镉人刮⑿χ鴵]了揮手,“下次見?!?p> 直到候機室里空無一人時,里尤斯忽然對著虛空說話,看起來就像個精神病一樣。
“喂,你們保完組不是想要有個聰明點的人來當(dāng)惡毒女配嗎?我正好物色到一個很好的人選。”
一個小時之后。
“特別新聞報道。一架飛往臨芥的客機在起飛后突然墜落。現(xiàn)場已經(jīng)有大批救援人員進(jìn)行搜救,經(jīng)初步了解,除了仍有兩名女乘客失蹤以外,機上其余人安然無恙?!?p> -----------------
小說管理局。
里尤斯的手指對著面前的影像劃來劃去,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雙眼,“師父,就這樣?您這么隨隨便便地就把這部小說完結(jié)了?”
一個看不清容貌的人隨意地躺在地上,擺了個大字形,理直氣壯地說道:“不然呢?我只是為了測試而已,又不是正經(jīng)的小說家。反正又沒什么人看?!?p> “難怪寫得不怎么好?!?p> “哼,你以為我是隨便寫的?不,是我寫小說的水平就是這樣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它完結(jié)了,不然我就要反過來被保完組追殺了。”
“那倒是,無論是誰寫的小說,在這個世界就必須要完結(jié),不然星球的能量就不夠用了?!?p> “所以咯!而且,不把它完結(jié)了,‘心心蘸料’就上不了架呀。我們一直都沒能將它從女主那里剝離。我也只好用完結(jié)小說完結(jié)這個方法來取回‘心心蘸料’了?!?p> “原來如此……對了,師父,我在您的小說里多抽了個角色出來?!?p> “保完組又要人了?”
“對。他們還讓我們搭一個超能力給他們,說是想要有一個萬能惡毒女配來幫他們趕進(jìn)度?!?p> “薛子莘我要用哦,你知道的吧?我寫她出來就是為了讓她去新部門那里干活的?!?p> “我知道,所以,我多抽了個原本的惡毒女配?!?p> “羅妥曼?”
“師父聰慧?!?p> “你少來。行吧,她也不是不能用,不過我擔(dān)心的是保完組控制不了她呀。嘿嘿,為了讓小說管理局更熱鬧些,你把旺財新開發(fā)的那個讀心術(shù)送給保完組吧。”
“???旺財不是你的寵物狗嗎?它什么時候?qū)W會開發(fā)超能力了?”
全文完
鯨木木
正文完結(jié) 故事仍在繼續(xù)